消息傳來的時候,虞遠山還悠閒的在他的住處給花澆水,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甚至還頗為不耐煩,因此當秘書哽咽著和他說失敗了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什麼失敗了?」他衝著電話大吼,為他舉著電話的傭人嚇了一大跳。
「虞景耀發現了,他已經知道了一切,而且證據確鑿,無論是我們走私還是非法挪用資金的事,曾董他們已經被扭送到警局了,虞董,你……好自為之……」那邊秘書說完,還不等虞遠山有所反應就掛斷了電話。
虞遠山一下子呆住,心裡彷彿出現了一個黑洞,讓他渾身上下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他猛地轉身上樓,想帶上財產逃跑,他不是傻子,自然留有後招,一旦被發現,逃的即時他還可以過安逸的生活,何況現在虞景耀還未找上門來!
房間裡,蓉姨聽到咚咚的腳步聲,忍不住皺了皺眉,打開門走出去,正好看到虞遠山恐懼到了極致的臉。
「阿蓉,快!帶上存折!瑞士銀行的存折!我們馬上走!」他說著衝進了房間。
看到他這個樣子,她立刻明白有事發生了,沒有遲疑,她立刻拿出鑰匙,將鎖在書櫃底下的存折取出來,虞遠山嘴唇顫抖的看著她開鎖,一看到那幾張存折從抽屜中露出來,他一把攥在手裡,另一手拉住她,帶著她飛快往下跑!
「等等……囝囝,帶著囝囝……」她被他拉扯著往前跑,回頭焦急的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他!」虞遠山吼道,外面,傭人已經準備好了車,他邊走邊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訂票,可是他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幾個黑衣保鏢堵住了路。
心裡沉甸甸的落了下去,他不禁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道:「你們是什麼人?」
「三叔這麼著急是要去哪裡?」一個慵懶的嗓音忽然響起,虞遠山的臉色立刻白的徹底。
虞景耀嘴角含著一絲慵懶的笑,閒庭信步一般走到他的面前,目光落在被虞遠山纂的緊緊的幾張存折之上,冷笑道:「三叔的戶頭上似乎有不少錢,怎麼,都不打算要了嗎?」
虞遠山臉上的肌肉顫了顫,咬牙道:「虞景耀,事已至此,你就別給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知道,我的戶頭肯定已經被你凍結了!」
「三叔這樣說,可真是讓我傷心。」虞景耀又向前走了一步,見虞遠山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的心情更好,「我怎麼忍心讓三叔你辛辛苦苦得來的錢都化為烏有?所以你放心,那些錢都在你的戶頭上好好待著呢,只怕三叔無福再享受了。」
虞遠山閉了閉眼睛,將蓉姨擋在身後:「虞景耀,我知道自己算是完了,你要怎麼樣都隨便,只是阿蓉和這件事沒關係,你別為難她,何況這麼多年她對你也的確不錯。」
「蓉姨?」虞景耀低笑一聲,含著十足的諷刺,「三叔和蓉姨果然感情深厚。」
對面,一直低著頭的蓉姨抬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平靜:「景耀,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這事我雖然並沒有參與,但我都知道,並且沒有阻止。」
「阿蓉!」虞遠山低吼著,他知道虞景耀的性格,對於得罪他的人,他從來不會手軟!
蓉姨的臉上忽然出現了幾分無奈的笑:「遠山,我從前恨過你,甚至這幾年也並不真的和你一條心,但是這個時候你也為我著想,我要是再裝作沒自己的事,我良心也過不去。」
虞遠山臉上微有動容,他握緊了她的手,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化為一聲長歎。
虞景耀眼神微沉,隨即冷笑道:「三叔,我敬你是長輩,一直不想和你為難,可是你總喜歡自尋死路。」
「哼,你剛愎自用,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就是你父親也不會用這種態度對我,你還知道我是你三叔?」虞遠山嘲諷道,大概是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再翻身了,因此他也不想再服軟。
「三叔雖然沒用了點,但好歹是虞家人,還算有點骨氣。」虞景耀微微頷首,笑道,「可惜本家的堂叔就沒你這份骨氣了,我把證據往他面前一放,他就全招了,連你也出賣的徹底。」
虞遠山抿緊了唇:「虞景耀,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費口舌。」
「哦」虞景耀挑了挑眉,「我卻還有話要問三叔你。」
虞遠山只冷哼一聲,不說話。
虞景耀瞇起眼睛,強烈的壓迫感襲來:「安安生產的那天,到底是不是你動的手腳?你知道艾伯對我忠心,所以去挑唆他!」
虞遠山驟然爆發一聲大笑,指著他說:「是我!那又如何?你再多的能耐又能怎樣?還不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顧澤謙可比你厲害多了,聽說那女人現在已經跟了他,虞景耀,你真可憐!」
他眼裡的輕蔑如此明顯,虞景耀臉上的肌肉抖動著,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眼底是嗜血的紅色。
「你害的她失去了孩子!你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力!你該死!」
虞遠山眼球突出,臉色漲成了豬肝色,蓉姨看不下去了,撲過來試圖扒開他的手:「景耀,求求你,你放手,別殺他,別……」
然而虞景耀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的鬆動,他恨!恨不能把這個男人剝皮抽筋!如果不是他,如果寶寶還活著,他本來還有機會!心裡的狂怒讓他手上越發用力,直到虞遠山已經翻著白眼抽搐。
「景耀,求你!」蓉姨抱住他的腿哭著哀求,眼看著虞遠山就要斷氣,虞景耀終於鬆開了手,臉色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的淡漠平靜。
他想起顧澤謙的請求,遂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抱著虞遠山淚流滿面的女人,冷聲道:「這件事與你無關,虞遠山所有的財產都會被沒收,除了這棟別墅,這棟別墅現在屬於你了,此後,你和虞家再沒有任何關係,繼續住在這裡還是離開,都隨你便。」
說完,他轉身吩咐保鏢帶走虞遠山,原本平靜的眼中出現了濃重的悲哀。
即使愚蠢可笑如虞遠山也有自己深愛的女人傾心相隨,而他呢?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所有人都在阻止他,一次次的擊碎他的所有希望。
走到車子邊,他腳步頓住,忽然狠狠捶上了車前的擋風玻璃,嘩啦一聲巨響!高級車的擋風玻璃竟然就在這一拳之下徹底碎裂!所有的保鏢和下屬都目瞪口呆,看見他陰沉的臉色,沒有敢上前問一聲。
手上有淋漓的鮮血滲出,一滴滴的落下來,他卻毫無知覺,心裡的悲哀和痛苦已經徹底將他席捲。
回到公司的這段時間,他雷厲風行的將公司裡的毒瘤一個個拔除乾淨,可是心卻沒有一刻的安寧,他不敢讓自己有片刻的空閒,只要一閒下來,原本就不算多的甜蜜回憶就會充斥他的腦海,變成了淬著劇毒的利劍,將他傷的體無完膚,接著,濃重的黑暗和絕望將他包裹,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如此困難。
我終於選擇了放手,可是你依然不會因此回頭看我一眼。此後的漫長歲月,再沒有你的陪伴,我要怎麼才能熬下去,我要怎麼才能說服自己不去想你?
安安,你告訴我,我要如何才能割捨你?
胸口驟然劇痛,他微微踉蹌,靠著車身,將還在流著血的那隻手放在胸口,胸腔裡的那個東西快速的跳動著,提醒著他,他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安安,如果我是你心上的一根刺,雖然會有些疼但隨時可以拔除,那麼,你就是我的整顆心,如果連心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手上流出的鮮血不僅染紅了他的襯衣,而且還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血泊,阿軒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場景,足以觸目驚心!
她顫抖著握住虞景耀的手腕,動作極小心,過了一會兒,她才像驀然想起來什麼,對周圍的保鏢說:「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喊醫生!」
眾人彷彿如夢初醒,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阿軒捧著他的手,臉上顫的厲害,眼圈竟然漸漸紅了。
虞景耀卻恢復了平靜,淡淡笑道:「沒事的,你別擔心。」
阿軒卻終於忍不住,動作溫柔的替他擦拭著血跡,淚水無聲的流下來。
他彷彿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淚水,只是平靜的問道:「事情都處理好了麼?」
阿軒點頭,聲音含著一絲哽咽:「虞遠山名下的幾處子公司都收回來了,可能需要重新大換血。」
虞景耀淡淡的嗯了一聲,忽然開口:「我記得唐宇卓是和天雅簽了約的,就和他解約吧,憑他現在的名氣,想找下家並不難。」
阿軒一愣,再次點頭:「我會親自去和唐先生說清楚。」
虞景耀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阿軒看在眼裡,卻更覺得心如刀割。
此時,就算為安小姐做再多的事,她也不可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