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狹長的眸子瞇起，眼角微微上挑，勾勒出一個危險的弧度，原本立體的五官越發顯得稜角分明。
蘇黎蘊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識的撇開目光，雙手抓緊了衣服的下擺。
看出她的緊張，他輕笑一聲，身體微傾，放在她臉頰的那隻手更加灼熱。
「你說吧，我聽著。」他勾起唇角，「看樣子是個很有趣的故事。」
猶豫了一下，她開口：「阿波羅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也是一位神射手。有一次，他遇到愛神丘比特，嘲笑了他，丘比特偷偷地往他後背射出了一支金箭，後來丘比特遇到了河神的女兒達芙妮，向她射出了一支鉛箭，被金箭射中的人，心中會產生愛情，被鉛箭射中的人，則會拒絕愛情。阿波羅遇到達芙妮之後，瘋狂地愛上了她。但是，達芙妮卻像見了魔鬼一樣地厭惡他，躲避他。」
聽到她說到這裡，虞景耀的眼神已然變了，眼底的顏色越來越深，身上的戾氣讓她覺得害怕。
蘇黎蘊頓了頓，繼續說：「有一次阿波羅在樹林裡看到了達芙妮，就向她表白，達芙妮沒有回答，只是驚慌地跑，阿波羅就在背後追趕。眼看就要被追上了，達芙妮停了下來，因為她被一條大河攔住，達芙妮向她面前的大河求救，河神向來疼愛這個美麗的女兒，因此施展法力將她變成一株月桂樹，所以，後來達芙妮又被人稱為月桂女神。」
房間裡的氣氛凝滯了，只聽到風鈴的清脆撞擊聲，蘇黎蘊平靜的與他對視著，只是她微顫的指尖洩露了她的情緒。
良久，他低笑一聲：「這就是故事的結局嗎？阿波羅後來怎麼樣了？」
「阿波羅……很後悔，他擁著月桂樹向她道歉，並說，就算達芙妮不會成為他的妻子，他對她的愛也永遠不會變，而且他用她的木材做豎琴，用她的花朵裝飾他的箭，讓她永遠青春。」
虞景耀沒有說話，而是攬緊她的腰，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炙熱的吻滿含痛楚和驚慌，蘇黎蘊睜大眼睛，盯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幾乎忘記了呼吸。
她剛剛忽然想起來這個典故，貿貿然說了出來，卻等不到他的反應，心裡越發擔憂，甚至不敢掙扎。
或許，他的吻就是他的答案？他是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嗎？
察覺到她的出神，他鬆開了她，呼吸粗重，眼底洶湧的黑色顯示了他的動情。蘇黎蘊忍不住開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不喜歡這個故事。」他的指尖停留在她嫣紅的唇上，微微一笑，「如果沒有被射中鉛箭，你覺得達芙妮會愛上阿波羅嗎？」
她怔了怔，搖頭：「我不知道。」
他的笑容有一絲隱秘：「而且我覺得，變成月桂樹的時候，達芙妮也許也很後悔！阿波羅是太陽神，高大英俊，又真心實意的愛著她，如果不是有鉛箭這樣的設定，達芙妮為什麼不愛阿波羅？」
蘇黎蘊啞口無言，只得愣愣的看著他。
虞景耀臉上的笑意更深：「總的來說，這是一個挺有意思的故事，不過bug太多，看看也就算了，千萬不要當真。」
眼看著他的唇再一次壓了下來，蘇黎蘊忽然脫口而出：「正因為他是太陽神……」
他一頓，挑眉看著她。
「他是太陽神，太過耀眼，因此他的愛也極有可能灼痛人，被阿波羅愛上未必是一件幸事，也許，達芙妮之所以堅決的拒絕，就是因為曾經被阿波羅狠狠的灼燒過。被狠狠的傷害了以後，達芙妮還會願意嫁給他嗎？」她的聲音很輕，落在虞景耀的耳中卻不啻是一記重雷，讓他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
「安安……」他捧起她的臉，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麼的不真實，「不要這樣說……」
男人的眼神已然發生了變化，明知他現在情緒不穩，蘇黎蘊沒有在意，她的眼神也恍惚起來：「何況，阿波羅也許根本不愛達芙妮，他只是想得到她，折斷她的翅膀，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說到底，這只是一種欲*望，自私的欲*望，如果這是愛，那麼以愛為名的禁錮和傷害更讓人不能原諒。」
「誰說不愛？」他抵著她的額低吼道，「安安，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以為我只是為了得到你，只是為了征服你？如果是這樣，我怎麼會這麼痛苦……」
她被震住了一般，呆呆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虞景耀執起她的一隻手放在嘴邊輕吻：「阿波羅並非不愛，相反，他就是因為愛的太深刻，所以他不能忍受達芙妮的不愛，所以他才會一次次失控，做出連他自己也追悔莫及的事情來……他只是用錯了方式，而且太自以為是……」
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蘇黎蘊覺得非常不真實，甚至，荒謬。
如果她不是在做夢，那麼眼前這個男人……是在向她表白嗎？他的表情看起來那麼痛苦急切，並不像是在作假，何況他根本沒必要對她作假。
「虞景耀……」她低低的開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起從前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實在無法和眼前這個眼神痛苦患得患失的男人聯繫在一起，那個時候他笑容涼薄，高高在上，彷彿他就是她生命的主宰，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將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張皇失措的向她解釋，向她剖白心跡。
「那又如何呢？傷害已經造成，一句解釋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發生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是啊，」他的神色忽然平靜下來，只是眼底的黑色越發濃郁，蘇黎蘊看在眼裡，恐懼立刻席捲了她，她的心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