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眼前陣陣發黑,蘇黎蘊還是忍不住低笑出聲。
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也有妥協的一天,心裡太過痛快,連自己即將受控於他這件事也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
虞景耀將她抱起來走到沙發處,讓她坐在自己懷裡,沉默的為她拭去嘴角的鮮血,蘇黎蘊能感覺他指尖的顫抖,彷彿自己選擇自殺這件事真的傷害到了他。
她忽然有一些恍惚,這個男人,真的是兩年前那個以折磨自己為樂的虞景耀嗎?
「有什麼條件,說吧。」他低啞著開口。
想了一下,蘇黎蘊平靜開口:「你是來華苑市之後才知道我在這裡的,還是來之前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說:「來之前就知道了。」
蘇黎蘊譏誚一笑:「你一直在跟蹤阿卓的蹤跡?到現在,你還不願放過他?」
「心疼了?」他的眉間怒氣聚集,冷冷一笑,「他自己不自量力,想和我作對,你說,我為什麼要放過他?」
蘇黎蘊心裡一緊,她張了張嘴,良久才艱難道:「他……如果他不是真的危及到你,不要難為他。」
他嗤笑一聲:「這算是條件之一?」
蘇黎蘊咬了咬牙,點頭:「是。」
「還有呢?」虞景耀雙手撐在沙發上,將她困在懷裡,唇角的笑容含著一絲冰冷的譏誚。
兩人的臉距離的太近,蘇黎蘊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她不自覺的往後蹭了蹭,繼續說:「你到華苑市,不可能僅僅是為了我吧?」
「如果我說就是為了你呢?怎樣?」他瞇起眼睛,看到她不以為然的表情,心口又是一陣抽痛。
「您說笑了。」蘇黎蘊輕扯嘴角,「前段時間華臣在資金和技術引進上遭到了重重阻礙,一定都是你的傑作,這次你用律師的身份進入華臣,你是想徹底整垮華臣麼?」
「是又如何?」他定定的看著她,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暫時放過華臣。」蘇黎蘊的語氣裡含了一絲哀求,「我不求你永遠不動它,只要一年就好。」
他的手忽然頓住,眼底似乎有別的情緒在翻湧。
「看來你和顧澤謙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安靜,彷彿清風拂過河面,似乎性格中原本最張揚的那一部分被抽離掉了。
蘇黎蘊瞳孔一縮,她掩飾一笑,若無其事道:「我在華臣工作了兩年,對它多少有點感情,我不想它因為我而倒下,我知道你遲早不會放過華臣,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在這裡,你可能不會那麼快就下定決心對付它。」
他忽然笑了,聲音溫柔:「安安,你一向聰明,又冷靜的過分,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你答應嗎?」蘇黎蘊看著他,睫毛輕顫,透露了她的緊張。
靜默了一瞬,他點頭,淡漠的笑容裡含著一絲了然:「好。至於一年時間,它能發展到什麼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一年以後它已經可以和風燁分庭抗禮,也許一年以後,它還在原地踏步,甚至比現在還要容易收購。但是安安,你顯然對華臣的總裁很有信心,所以才想替它爭取時間。」
蘇黎蘊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骨子裡異常驕傲,所以絕對不會食言,有了這句保證,她就放心了。心底卻生出一絲悲涼,她能為華臣,為他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不,她不是在幫助他,只是不想因自己而牽連到他。
「最後一個要求。」她的聲音低落下來,「給我一天時間。」
「什麼意思?」他的手心灼熱起來。
「從現在起到明天這個時候,不要管我去做什麼,也不要派人跟著我。」
「不行!」他一口拒絕,唇緊抿。
「只要一天時間,我只是要去做一些必須要做的事情,不會暴露你的身份,也不會做不利於你的事情,更不會趁機逃走。」她的聲音低沉而柔和,看著他的目光含著一絲哀求,莫名的就讓他的心軟了下來。
心裡隱隱猜到了她要去做什麼,儘管她想要做的事情是自己絕對不能忍受的,可是他還是不忍心拒絕,這樣柔順的眼神,他幾乎是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
放在她耳邊的那隻手更加灼熱,良久,蘇黎蘊終於聽到他輕聲說:「好。」
蘇黎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像是一個心願得成的孩子,笑容裡是純粹的快樂和滿足。
虞景耀狠狠一震,眼底裡有欣慰掠過,卻很快被巨大的痛苦取代。
「只有一天時間。」他低低的說,「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在這裡等你,如果你不來,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麼。」
她睫毛一顫,點頭:「我知道。」
虞景耀這才鬆開她,看著她走進臥室,將收拾好的行李箱打開,把衣服一件件放回原處,好像要讓這裡保持原樣,她隨時可以回來。
做完這一切,蘇黎蘊見他依然待在客廳,目光專注的看著她,她忍不住輕聲道:「我想休息了,你……」
虞景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門被他輕易的打開,眼看著他走出去,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道中,蘇黎蘊才鬆了一口氣。
她靠在門上兀自發呆,面前還有她剛剛咳出來的鮮血,刺痛了她的眼睛。連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那樣的勇氣,如果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咬下去。
自從兩年前那一次被顧澤謙摁進浴池之後,她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再也沒有動過尋死的念頭,甚至剛才看到虞景耀的那一刻也沒有,可是在虞景耀吻她的時候,她忽然產生了強烈的不捨,她想,臨走之前,自己總要為他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