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落山，大地一片淡粉色的餘韻，墨夜用了晚膳正悶在屋子裡看棋譜，只聽得門簾響動，也只當是紫曉拿來的什麼滋補羹湯，棋譜正看得仔細，也懶於開口，索性連頭沒抬。
半天那邊竟沒有任何的動作，墨夜有些納悶，抬頭一看，正對上一雙深邃晶亮的眸子。
「皇……皇上……」墨夜慌了神，從榻上下來，鞋子沒有穿好，險得跌了一跤，卻正好被司空寒跟上來一把攬住。
「有了身孕的人，怎麼還是這麼莽撞。」司空寒少有的柔情讓跟著進來的柳兒和紫曉都是喜上眉梢，墨夜怔了怔，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來。
「你送來的茶我喝了，很好。」司空寒將墨夜扶正，挨著她坐下，順手拿起跌在一旁的棋譜，「你還研究這個？」
「沒有研究，只是閒來無事看看。」
「我來問你，那茶可有名字。」
「我渾起了一個，叫前塵舊事。」
「和給太后的香一樣？」司空寒想起當日裡墨夜的毛遂自薦，看她的眼神就更是意味深長。
「嗯。皇上喝著可好。」
「倒是和平時喝的不一樣，喝在口中並沒覺得什麼，只是鼻息間的餘味，像是小時候的某種味道，一時又想不起來，問了柳兒才知道是你送來的。」
「皇上最近日夜操勞，這茶能舒緩身心，常喝對身體有益，臣妾不能為皇上分憂，只是這草茶能略表臣妾的心意。」
司空寒不說話，定定了看著墨夜，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還是能在她的身上看出以前的影子，可是晴貴妃的言談舉止又斷不可能是墨夜故有的。只是那種故人歸來的感覺，沒來由的始終籠罩在兩個人的週遭。
「皇上那件事怎麼樣了。」身邊只有柳兒一個人，想來紫曉是出去備茶，墨夜這才壓低了聲音問。
「你不要多慮，只管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
「我只是怕皇上於我這裡往來走動，怕有人妄加猜測。」
「皇上來看自己有孕在身的妃子本就是天經地義，我不來才顯得不正常，你就不要太過掛心了。你只是這樣終日憂心，所以才會如此清瘦。」說完司空寒竟將墨夜的手腕捉起，將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只拿了拇指摩挲著。
墨夜霎時羞紅了臉，連旁邊柳兒的臉上都是滿溢的笑，這也許真的是因緣天注定，柳兒跟在司空寒身邊多年，看他如此真心對待的除了墨夜，就只有現在的晴貴妃。而其實，這兩個人又恰恰是同一個。柳兒不禁覺得這造化的神奇，看來有些事由不得人不信。
難得的，司空寒這天晚上留在小晴軒用膳，這件事雖然不大，但是只一會的功夫已經讓整個後宮都知曉了，就連老太后都特意賜了兩道菜下來，不說什麼因緣，只讓傳話的帶到這菜對孕婦大為滋補的話來，想來對司空寒這萬年頑石終於開化也是心有慰藉。
兩個人吃完了飯，墨夜只等著司空寒回去，可是司空寒已經喝了兩杯茶，卻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皇上……這夜已經……」想都不敢想像司空寒會留在自己這裡過夜，墨夜結結巴巴的說。
「怎麼？別人求也求不來，你反倒不想要。」司空寒喝了一口茶，戲謔的看著墨夜。
「不是，不是，我……」墨夜羞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結果不小心嗆了一下，一連串的咳嗽壓抑不住，司空寒含著笑慢慢的捶著她的背，墨夜更是羞臊的紫漲了臉。
兩個人相對而坐，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墨夜小心翼翼的看著司空寒，他還是一如當年，清冷的眼神，涼薄的表情，只是唇邊那抹似有還無的微笑，讓人欲罷不能。
兩個人之間隔了千山萬水，隔了時光輾轉，沒想到終有一天能夠這樣相對而坐，在淡淡的茗香中相視而笑。這曾經是墨夜連想都想不到的幸福，沒想到真正得到的一天，心裡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只覺得充盈了滿足。
紫曉和柳兒看著更是高興，見天色不早，已經將床鋪好，只等待司空寒和墨夜。
「天不早了。」雖然雜事煩擾，難得司空寒有心逗墨夜，他一本正經的喝著茶，說出這句話來，只等著墨夜怎麼接。
「那個……這個……」墨夜傻在當場，手裡的杯子也忘了放，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這樣的身形實在是不適合說出下面的話，可是墨夜狠了狠心，蚊子哼哼一下說道，「皇上，該……該休息了。」
「什麼？」司空寒假裝沒聽到，故意問了一句，放了手上的茶杯，一本正經的盯著墨夜看。
「我……」墨夜只覺得一屋子裡的人都在盯著她看，連羞帶臊，也不肯再說，只是埋頭喝茶。
還是柳兒見墨夜委實不好意思開口，這才上來笑著對兩個人說，「皇上，晴妃娘娘，夜已經深了，是時候安寢了。」
那邊的紫曉也忙著攙起墨夜，兩個這才抬步步入寢室。
這後宮的寢室依然還是初嫁時的樣子，因為當初只是側妃，所以並用不得大紅的顏色，現在反倒沒有那麼扎眼。
墨夜由紫曉服侍著脫掉外衣，才躺上床，卻見司空寒屏退所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
墨夜側身向內，心似擂鼓，只是覺出司空寒坐了下來就已經不知所措，更是不知道司空寒接下來會做什麼。雖然和他已有夫妻之實，但那次他是酒醉，這才是他們真正意義的洞房花燭夜，可她又已懷胎數月。
司空寒折身上床，只將手臂輕輕的環抱著墨夜，將她往自己的懷裡緊了緊，「我又不能吃了你。」
「皇上……」墨夜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一僵，背心處傳來從未有過的溫暖，司空寒的氣息徐徐觸著她的脖頸，她竟然有些失神，若不是懷有身孕，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把持的住。
「睡吧。」司空寒柔聲說道，又將手掌移向墨夜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你也乖乖睡吧。」口氣中是父親那種獨有的寵溺。
墨夜聽了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流出淚來，雖然自己千遍萬遍的夢到這一幕，可是真正發生的時候，卻還是這樣的令她激動不已。也許是夢的太多了，連現實也變得虛幻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空寒的鼻息漸重，想來是睡著了。墨夜微微的動了動身子，他卻本能的將她環抱的更緊。
墨夜只覺得自己整個的已經融化開，緊緊貼合著司空寒的肌膚。夜是靜悄悄的，耳畔只有司空寒的呼吸聲，時光好似也變得柔軟了一樣，在一切都朦朦朧朧的感覺中，墨夜漸漸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