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制香匠人已經到了。」馬公公的聲音是低沉的,刻意裝出來的一樣。
那邊的人不說話,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兩個人似的。
墨夜垂著頭,眼睛的餘光卻已經瞄到了那個令她魂牽夢繞的身影,模糊中好似有一團光暈籠罩著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上前一步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空寒終於開口說話。
墨夜渾身一顫,她強撐著自己,嘴唇已經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雙手因為在用力而有些微微的發抖,腿被掐的麻木了,並不覺得疼。
馬公公見墨夜沒有動靜,回頭示意她快點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從離開的那一刻開始,不對,是從見到司空寒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在靠近他,一直在努力的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始終不肯抬頭,已經能看到司空寒的衣角了,刺眼的明黃的顏色,那是地位的象徵,更代表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沉默在房間中蔓延,司空寒不說話,墨夜也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覺到有一股氣流在兩個人中間緩慢的流動,帶著司空寒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雖然沒有看到司空寒的眼睛,可墨夜還是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帶著一點好奇。
刺刺癢癢的感覺從腳底板一直往身上爬,額頭有汗水流下來的感覺,可身上卻冷的異常。
「抬起頭。」司空寒的聲音還和以前一樣,霸道中帶著點慵懶,墨夜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流眼淚,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一樣,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相守的日子,這中間的波折,只是一場幻夢。
眼睛的焦距恍惚了距離,抬頭看到司空寒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模糊,他的臉就像是近在眼前。
五年的光陰流轉,在他的臉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等到視線變得清晰的時候,才依稀能看到他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變化最大的,卻是眼神。
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銳氣,像是沉澱了許久的湖水,深不可測,沒有一絲的波瀾,卻讓人感覺隱約有種危險的感覺。
以前的他是柄銳利的劍,就算平時窩在竹玉暖閣不問世事,可是依然讓所有的人不放心,生怕他會出來傷人。
現在的他,卻沒有了那種鋒利的感覺,更像是一壺陳年的酒,散發著醉人的香氣,深沉芬芳,可是卻沒有人敢去輕易品嚐,不知道裡面是不是同樣藏著能致人死命的毒藥。
司空寒是真的改變了,墨夜跌進了他的視線裡,不願意爬出來,在他的眼中,她看不到一絲一毫自己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你真的把我忘記了麼?
「那些香就是你做的?」司空寒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專心的看著墨夜的臉,手還是放在書上,下意識的揉著書頁的一角。
「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刺耳,這不是墨夜的聲音,所以無論這聲音多動聽,她都覺得是生硬的。
「用了什麼,怎麼會治好頭疼病。」司空寒有些好奇的看著墨夜,這個人有些熟悉,好像從什麼地方見過,在很久很久以前,久的讓自己都無法尋找那段記憶。
「這些是我們的秘密,不能隨便說的。」這樣的話不是脫口而出的,是早就已經想好,墨夜能感覺到旁邊的馬公公渾身一顫,她管不了這麼多了,這是她手中唯一的籌碼,不能輕易就放棄。
「哦?」司空寒劍眉一挑,沒有想到聽到這個回答,對這個制香師傅起了興趣。
墨夜低著頭,不再說什麼。
可以感覺得到馬公公在後面哆嗦的連整個地面好像也跟著顫動起來,知道司空寒的脾氣,因為自己的這一句話連累著馬公公也掉腦袋,這並不是不可能的。
原來馬公公還垂手站著,墨夜一句話落地,不知道馬公公是嚇到了,還是真的反應敏捷,竟然一下子跪倒在地。
司空寒看在眼裡,眼睛裡閃過一絲戲謔的光,沒有搭理馬公公,而是直盯著墨夜看,期待著她到底在打算什麼。
墨夜看著自己的腳尖,如果司空寒不再問,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自己的要求講出來。
隔了半響,司空寒依然不說話,墨夜知道他的脾氣,這是在看自己的好戲,實在是耗不過他,也生怕後面跪著的馬公公會因為太過緊張而犯心臟病,只好硬著頭皮自說自話道:「這香是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研究成功的,所以配方我是不會告訴任何的人,如果太后想要繼續用這香……」
這話說出來就已經是一個威脅了,擺明了在和司空寒講條件,墨夜咬著嘴唇,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卻並不是害怕了,只覺得羞愧難當,竟然用一個老婦人的健康當砝碼,這不是她該有的行為方式。
「你是在威脅我嘍?」難得的是司空寒竟然還沒有的動氣,更像是在一隻詭邪的貓玩弄著自己掌中的老鼠。
墨夜還沒等回答,就聽到身後傳來馬公公沉重的抽氣聲,這一下,反倒讓她的神經鬆弛了下來,差點輕笑出聲。
司空寒看見墨夜纖細瘦弱的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還以為她是在害怕,哪想到這個不怕死的竟然是在忍住不笑。
「算不上是什麼威脅,只是……」
「想和我談條件?」越來越有意思了,看起來羸弱的身軀裡竟然可以藏著這麼不怕死的勇氣。
「是有條件。」在現代,因為手裡握著籌碼,雙方為了達到彼此的目的,所以才會坐在一起談談互相開出的條件。墨夜也知道,和司空寒談條件,她其實是並沒有籌碼的,她要賭的,就是自己有沒有這個運氣。
「說來聽聽?」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居然有人敢和他談條件。他,堂堂南風的一國之君,竟然還會被一個小女孩威脅。司空寒的唇角掛著輕淺的微笑,眉眼和緩了下來,而他還居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