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威,我來看你了!」除了這句話,陳美珍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了林志威當時失去她的心情。
腦袋中,無法整理的感情就好像漩渦一樣混亂著,是悲傷、絕望、寂寞、無助,還是憤怒、懊悔、痛苦。這種東西根本說不清楚。
陳美珍無力地跪了下去,旁邊的保鏢想要阻止,卻被Alma攔了下來。因為Alma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一陣微風吹過,陳美珍的長髮也隨之飛舞,輕輕地閉上眼睛,風輕撫過臉龐的感覺,就好像林志威的手在撫摸著自己一樣,很溫暖。
心裡真的有千言萬語想對他傾訴,可是身邊有鄭家銘的人,無法將它說出口,只能用心聲告知。
志威,你一定能聽到我心裡的呼喚。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曾經你說過,會一輩子保護我,絕對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你的一生只是為了保護我而戰!身體、心靈、甚至靈魂全都給我!你是那麼的在乎我,我稍微有點不適,你都會擔心緊張的不得了。可是現在,你卻永遠在這個地方沉睡不醒,要我獨自承受寂寞和痛苦。
你對我的承諾,你做到了嗎?
我曾經說過,如果你下地獄,我會陪著你下地獄!你卻笑著對我說,你會討厭我,不想看見我在地獄裡痛苦的樣子,那個樣子實在是太醜了!你喜歡看著我快樂生活的樣子!還說,就算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要我堅強的活下去!哪怕嘗盡所有的痛苦與折磨,哪怕是一分一秒也要活下去!
如今,你真的離開了,我卻做不到堅強。志威,我根本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堅強!
我幾乎每天都在哭,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你,這顆心就開始疼,真的好疼,疼得快要撕裂了一樣。
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配跟你說這些,我還懷上了鄭家銘的孩子,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我現在連陪你一起死的勇氣都沒有,我覺得自己真的……真的無可救藥了。
的確,你所喜歡的美珍已經死了,早就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
現在的陳美珍,只不過是一個帶著南宮小蠶的面具,被鄭家銘肆意玩弄的空殼而已。
志威,你愛的美珍早已不在了,而愛你的美珍也隨你一起消失了。
所以,你不需要再保護我了,一切都結束了!志威,好好地在這裡安息吧!
以後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陳美珍睜開眼睛,慢慢地站了起來,也許是跪得久了,身子有些經受不住,突然搖晃了一下,身後有人把她抱住了。
「謝謝你,Alma,我沒事。」陳美珍轉過頭,卻發現抱著自己的不是Alma,而是不知什麼時候來的鄭家銘。
陳美珍慌亂地退出了鄭家銘的懷抱,低垂著頭,皺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了陪你嗎?」鄭家銘理所當然地回答,瞅了墓碑一眼,「看看你,說是來拜祭,連束花也沒有準備。」
陳美珍很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見他從Abel手中接過一束白色百合花,然後放在墓碑前。
這算什麼?就算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也輪不到他來彌補。陳美珍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想要把花扔出去,可是腳卻不聽使喚,難道是在害怕,害怕鄭家銘的折磨?
身體的本能反應,永遠都在出賣著自己。陳美珍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不爭氣,用力地握緊顫抖的雙手。
鄭家銘看出她眼中的拒絕和憤怒,表面的逆來順受,只會讓她內心更加反抗牴觸自己,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能得到一點緩和呢?
「這裡風大,對你的身體不好,我們回去吧。」鄭家銘伸手去摟她的腰身,再一次被拒絕了。
陳美珍顫抖著蒼白的嘴唇,冷淡地說道:「我自己能走。」說完,自己先一步往停車場走去。
在一個比較隱蔽又能看見林志威墓地的地方,站著幾個身著黑色西服,戴黑鏡,手裡又拿把黑傘的男人。其中一個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氣息,快要壓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剛剛邁出一步,就被另一個男人及時抓住。
「威,不許去!我答應讓你見她一面,現在見到了,你還想怎樣?衝下去告訴她,你沒死?你沒看見鄭家銘也在那裡嗎?」孫雨澤的語氣中帶著不耐和惱怒。
易容成思源模樣的林志威抬起臉來,雖然看不清他眼裡的悲傷,卻能從他痛苦的表情中感覺到,他已經忍受不了,握在手中的傘,下意識地緊了又緊,彷彿要將它捏碎了一般。
「雨澤,美珍心裡還有我!我看得出來,她還愛著我的!」林志威的雙唇顫抖了半天,才勉強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
孫雨澤一反常態地激動起來:「那又能怎樣?她現在懷了鄭家銘的孩子,她是鄭家銘的妻子。你這樣走出去,然後告訴她,你可以接受她,接受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鄭家銘會答應嗎?而她又能頂著世人的唾罵和恥笑,義無反顧地接受你嗎?威,事實擺在眼前,你們已經不可能了!我之所以帶你來,就是要讓你看清楚,你和她之間,已經完了!明白嗎?完了!」
「……」林志威無話可說,拚命地搖頭否認,壓抑著心中的悲痛。
孫雨澤的手指了過去,無情地說道:「威,看見沒有,那是你的墓碑,陳美珍以為你已經死了,她不會再愛你了。」
聽到這番話,林志威氣得全身發抖,歇斯底里地吼道:「不是的!美珍肯定……」
聲音驟然提高幾十分貝,孫雨澤擔心被鄭家銘聽到,連忙用手摀住了他的嘴,直接將他後面的話悶斷。不料他掙扎反抗,孫雨澤只好用力鎖住他的行動,結果一個不小心,兩人一起跌倒地上。
雨傘落在了地上,墨鏡也在掙扎中掉落了,然後身體被孫雨澤死死地壓在地上,聲音也發不出來。林志威驚異地瞪著他,錯愕的眼中竟無法掩飾那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