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雅臉上的笑容已慢慢發生的變化，最初的時候是怯怯的，後來，就有些不情不願的，自打那個雪夜以後，臉上的笑容已漸漸變得跟那女孩一樣，嫵媚而又清純，這樣子的笑容，足以讓子軒付出任何代價來交換。
德姨眼瞅著子軒的臉色變了變，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可是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了。
最近也不知怎麼的了，她連自己都覺得變成了話癆，一張嘴就剎不了閘，恨不得把這輩子甚至下輩子想說的話都一股腦得說出來。
她原本也覺得自己挺善解人意的，跟子軒跟小雅說話都極有分寸，最近卻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感覺整個人跟失去控制一樣，有些話會不經意間就從嘴裡蹦出來，等意識到說錯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她抱歉得看了子軒一眼，以為又勾起了子軒的傷心事。在德姨心裡，一直以為子軒對舒雅念念不忘，否則，也不會出車禍了，她以為，子軒車速那麼快，是急著去見舒雅的緣故，並不知道，子軒那樣著急，其實是因為小雅。
子軒不以為意得對她扯扯嘴角，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過激的反應。就好像舒雅這個人，跟他們平常提到過的任何其他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德姨暗自慶幸，硬著頭皮，繼續說，「幸虧醫生做完CT後說你沒事，腦子裡也沒有淤血，一切正常。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休養幾天就好了。還說用不了兩天就能醒過來，可是，我一個小時都等不及啊，老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太長，總是覺得你怎麼老不醒啊，你到底啥時候醒啊。我在這裡一直自怨自艾，弄得醫生都嫌我煩了，說，我要是少說幾句，說不定你醒來的能快一些，因為你要是聽見了，肯定也嫌我嘮叨。我當然不信她的，一直等啊一直盼啊一直眼睜睜盯著，沒想到，你果真醒過來了，果真沒事了，而且，看上去，氣色也不錯。阿軒，我真是高興壞了，阿軒，我真是，噯，謝天謝地啊！」
德姨自顧自說了一大堆，卻發現子軒始終心不在焉得看著病房門口，似在等待什麼人的樣子。
好久，子軒對德姨沒做出任何反應，眼神卻明顯暗淡下去。
德姨乾巴巴等了好長時間，見子軒的心思已不在自己身上，知趣得退到一邊幫子軒摁了摁被角。
等子軒覺得房間裡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時，才一臉茫然得轉回頭。掩飾樣得調整了下姿勢，對著德姨說，「才躺了一天，我的腿就麻了，要是天天躺著，我還真受不了。」
說完，闔上眼睛，一副很累的樣子。
德姨輕輕瞄了子軒一眼，若有所思，後來，恍惚想起了另一個話題，「阿軒，都躺了一天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想吃什麼，我這就回家去給你做。」
子軒略略失神，睜開眼睛，看了看床頭上一直悶聲不響的手機，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小雅呢，她怎麼不在？」
德姨怔了一下，總算明白過來，子軒剛才為什麼那麼反常了，原來，他盯著病房門口，是在等小雅啊！
「小雅，她，她有點事，一大早就出去了。」
德姨瞅了瞅子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那她知道我出車禍了嗎？」子軒似乎不甘心，繼續追問。
不知是不是說話太急的緣故，連尾音都有些顫顫的。
他不相信，他出了這麼大事，小雅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而她卻沒跟德姨一起出現在這裡，連電話都沒打一個，她，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嘛？
是不是，因為江美琪的那通電話，她生氣了。或者，原本對自己就不上心，所以，並不在意他的死活什麼的。
「知道了，昨晚就知道了，當時還是她陪我一起來的呢！接到警察的電話我們就趕過來了，那個副隊長還說給好多人打了電話才找到我們。見到你的樣子，我當時就嚇暈了，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也做不了了。小雅膽子小，應該也嚇的不輕，不過，她倒是挺厲害的，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你，守了你一整夜。聽醫生說你沒事，就把我打發到一邊去睡覺了。我不甘心嘛，就硬撐著在一邊守著你。後來，就倚在那邊沙發上睡著了。醒過來以後就巴巴守著你。今天早上醫生給你量完血壓以後小雅就出去了。她說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我還以為是學校裡的事，就沒太在意，再加上我老是擔心你醒不過來，對她的話沒上心，所以，也沒多問。」
「哦，這樣啊！」子軒聽完，心裡稍稍安慰了些，臉色也變得柔和起來。
「阿軒，你，究竟餓不餓？」德姨生怕自己照顧不周讓子軒受了委屈，鍥而不捨得追問著。
「不餓，德姨。」子軒衝著德姨眼神清明地笑笑。
只要小雅還擔心他，一切就都還來的及。
窗外的天，很快籠上一團暮色，天地四周，到處都是一派灰濛濛的。
冬季的夜晚，來的太快，猝不及防就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候了。
子軒拿起手機看了時間，都要五點了，小雅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看了干坐在一邊無所適從的德姨一眼，「德姨，要不你先回家吧，萬一小雅要是直接回雅苑的話，我怕她……」
「不會吧，我叮囑過她辦完事馬上回醫院的！再說了，學校已經放假了，她又不用做功課什麼的，急著回雅苑也沒用啊，她還說晚上來替我照顧你的。」
子軒抿了下嘴角，整張臉籠在一片溫柔的光裡。
「德姨，我看，您還是回去吧，反正朱相南已經安排了陪護，飯菜他們待會就會送過來，你回家也不用再油鹽醬醋的麻煩了，直接休息得了。累了一天，晚上我也不輸液，你呆在這裡也沒別的事，還是早早回家休息吧！」
德姨笑嘻嘻地說，「噯，不是平常你忙的沒時間捧我的場嘛，這次好容易逮住你，怎麼著也得讓我得瑟一下，不讓你吃點我做的飯這哪成啊，我覺都睡不好。」
「德姨，你真是受累的命。」子軒被德姨逗得忍俊不禁，微微一笑。
因為記掛著小雅，子軒雖然一直跟德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視線卻總是不露痕跡得略過病房門口，生怕錯過一眼。
德姨瞅瞅子軒的臉色，說，「要不，我給小雅打個電話吧，出去都差不多一整天了，也該回來了？」
子軒沒吭聲，當然更沒表示反對。
德姨搖搖頭，心情複雜得拿起子軒的手機撥小雅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