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急撲在凌霄的身上,凌霄的臉色灰白,氣若游絲,顯然剛才是僅憑著意志力才能堅持著從山上下來,現在一到了山下,就再也控制不住仙兒體內劇毒的侵蝕了。
「凌哥哥,你別嚇唬我,你怎麼樣了。」莫莫捧著凌霄的臉,卻看到他的臉色在急速的頹敗,再去摸他的手腳,卻已經冰冷了。莫莫絕望的看著凌霄,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把將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仙兒拉過來,仙兒被她一拉,好像不防嚇了一跳,幾乎是跌在凌霄的身邊,「都是為了救你,你把凌哥哥害成這樣的,你快救他。」
仙兒只是看著,也不行動,莫莫急了,推搡著仙兒,「要不是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你快救他,如果凌哥哥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是你害了他。」
「我告訴他我有毒了。」仙兒說出的竟是這樣的話,莫莫哪還忍得了,伸手一巴掌狠狠的摑在她的臉上,頓時青紫了一片,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仙兒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這樣的耳光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一樣。
「如果你救不了凌哥哥,我……我要你的命。」眼神如利刃一樣,是從未有過的狠絕,莫莫恨不能立時殺了這個女子,什麼救人,現在對她都不重要了,如果凌哥哥出了什麼事,她也絕不會獨活。
仙兒伸手從衣服中拿出一粒墨綠色的小藥丸來,做的粗糙,根本就不成個形狀,若不是仔細看,還以為只是地上隨意撿來的小石子,可病急亂投醫,莫莫還管什麼藥的外形好不好看,她將凌霄的頭抱在懷中,幫仙兒撬開他的牙關,仙兒手上的鮮血將藥丸沾染成紅色,也將血紅染在了凌霄的唇角,卻好容易將藥丸餵了進去。
「這就是解藥麼,這能救凌哥哥麼?」莫莫緊緊的抱著凌霄,生怕自己一鬆手他的氣息就會斷了一樣。
仙兒不說話,只是用沾滿了污血的手輕輕的碰了碰凌霄的臉頰。莫莫有些沒看明白,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治療方法,可那粒小藥丸顯然起了作用,凌霄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莫莫剛要去摸他的腕脈,被仙兒先將凌霄的手捉在手中。莫莫愣了一下,凌哥哥果然沒有猜錯,這個仙兒真的懂醫理。
診了一下,仙兒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表情,但並不是放心,而更像是疑惑,她又看向凌霄昏睡中的臉,竟然搖了搖頭。
「怎麼了?」莫莫嚇得半死,生怕再出什麼變故,忙追著問。
「活了。」仙兒好像很厭惡莫莫,她不耐煩的丟了一句,竟然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莫莫有些不明所以,過了陣才想起來,恐怕這個仙兒是在記那一巴掌的仇了。
「對不起,我剛才是著急了所以才打你一巴掌的。」還得請她去給爺爺看病,而且她也真的救了凌哥哥的命,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莫莫還是先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說的話有些傷人。凌哥哥為了救你連你的毒都不怕,你卻那樣,所以我才……反正就是對不起了。」自己平日裡哪裡給誰賠禮道歉過,這時候彆扭的不行,看了仙兒臉上的青紫,就更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仙兒瞥了她一眼,並不答話,卻蹲下身子來拉凌霄,莫莫詫異,卻也幫忙攙扶著凌霄,一同回了仙兒住的那個淺洞。
好在瑾哥哥想的周全,莫莫看著睡在大氅中的凌霄,要不然他們還不知道怎麼難捱呢。剛才又從自己攜帶的小藥包裡找了幾顆補藥喂凌霄吃下,相信等他醒過來就沒有什麼大礙了。莫莫給他診診脈,卻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脈象很平和,按理說中了那麼深的毒,怎麼也要調養些日子才會恢復如初,可從脈象來看,根本就看不出凌霄曾經中毒的事來,這仙兒果然是有靈丹妙藥,只是不知道那藥能不能救爺爺,如果能的話就好了,也不用這麼費事的求她下山,只要討一顆那個藥就成了,就算她不給,大不了搶一顆也沒有什麼難的。
莫莫已經好久沒睡,剛才又受了一番驚嚇,現在好不容易放下心來,不一會就困了,歪著歪著竟靠在凌霄的身子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仙兒不在身邊,不知道又跑去哪裡了,回頭看了看凌霄,依然睡著,這麼看來自己睡的不算很久。從大氅中抖落出來的東西勉強用自己的一件裙子包著,莫莫把乾糧拿了出來,已經冷透,看了看凌霄,見他睡得安詳,無端的一陣心疼,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用來到這鬼地方活受罪。
凌霄還沒有醒,卻是仙兒先回來了,先是把手裡抓著的暗紅色神草丟在洞口,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也難為她能找到這麼多。
「吃麼?」莫莫拿出一塊饃饃來,他們原來還帶了些牛肉乾,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丟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不迭,如果在這裡有牛肉乾可以吃該多好。
仙兒瞥了一眼干饃饃,又看了眼莫莫,眼神中的抗拒和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莫莫還以為她不會要,剛要縮回手,卻被仙兒把饃饃拿了去,眼珠滴溜溜的轉著,試探著把饃饃湊在鼻子前聞了聞,這東西能有什麼味道,當然聞不出個所以然來,又猶豫了一下才把饃饃放在嘴邊,並不咬,只是用舌頭舔了一下,旋即皺起了眉毛。
仙兒的膚色頭髮皆是雪白,連嘴唇都是灰白色的,唯獨舌頭卻紅的像是滴血,乍一看能嚇一跳,莫莫疑心那也是因為常年吃毒草的關係。想來那干饃饃很合仙兒的胃口,竟然吃掉了小半個,又把剩下的大半個放在長條石頭上,謹慎的和那些魚排排好。莫莫看著好笑,凌霄呻吟了一聲,翻身來抓莫莫的手,終於醒了過來。
「凌哥哥,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難受?」莫莫忙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卻沒有看到仙兒銳利的眼神直直的射向他們。
「沒事,就是覺得懶懶的,你沒事吧。」拉著莫莫左看看又看看,確定沒事這才放心,又躺了回去,心裡覺得忽明忽暗的,先前的擔心和疑慮一下子湧上心頭,想來剛才自己中的仙兒的劇毒是被仙兒給解了的,可是身體這種空空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只是之前犯那兩次病的時候有過,經了這次的事之後,好像又加重了一些,倒是不疼不癢的,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生怕莫莫擔心,只好把這種感覺壓在心裡,一個字都不肯說出來。
「仙兒姑娘。」凌霄想起了什麼似的,強撐著坐起來,仙兒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的走了。莫莫卻噘了嘴,拉著凌霄的手,酸道:「你怎麼命都不要了去救她。」
「吃醋了?」凌霄戲謔道,掐了掐莫莫粉嘟嘟的小臉蛋,別說這小丫頭吃起醋來的樣子倒是更俏麗了些。
「誰吃醋了,哼,剛才都不怕她身上的毒,死命也不鬆手。」說著說著動了氣,推了凌霄一把,「你……」又不知道說什麼。凌霄身子一挫,假裝哎喲了一下,莫莫忙嚇得扶住他,卻看到他一臉淺笑,知道是上了當,卻不捨得再動手,偏了頭不理他。
「傻瓜,如果她掉下去了,我們怎麼救爺爺呢。」
「那你……那你也不能不要命啊,要是你出了什麼事,那我……那我。」慪得俏臉緋紅,凌霄這麼奮不顧身竟也是為了救自己的爺爺,心頭一熱,淚湧眼眶。
「那你怎麼樣?」握了她的小手,失神的看著那翦水雙瞳,真想跌進她的柔情中永不出來,可是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事,連自己都診治不出來,難道真是難以逃脫的劫數?
「討厭。」莫莫扭捏著,卻坐得更近,被凌霄攬在懷裡,正要伸手勾住他的脖頸,一轉身看到了仙兒站在洞口,忙羞澀的脫身出來。
「仙兒姑娘。」凌霄掙扎著站起來,莫莫從旁邊扶著他,「仙兒姑娘,我們不求別的什麼,只是我們的一位至親中了毒,求姑娘去救人的,如果姑娘真的不願意,我們也不能勉強。」凌霄深鞠一躬,莫莫也忙彎下腰去。
仙兒並沒有像上次那樣乾脆的拒絕,只是看著兩個人,好像沒見過一樣打量著,反倒把莫莫看得不自在起來。
「仙兒姑娘,有什麼話請儘管說,我凌霄既然應承下來的話,就一定竭盡全力的做到,決不食言。」
「好,我跟你們去救人。」兩個人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就答應了,都是一愣,半天莫莫才激動得抓了凌霄的手,又跳又叫,又想去抓仙兒,被她躲了,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凌霄也是喜出望外,但旋即想起一件事來,「仙兒姑娘,你能帶著我們出去麼?」
仙兒眉毛一挑,清冷的聲音又起,「不難。」簡單的兩個字把兩個人說的心花怒放,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前他們還以為會這麼餓死在山洞裡,沒想到竟然被他們找到了真正的洞中仙,現在連出去都不成問題了。
凌霄緊緊的握著莫莫的手,好像能看到莫莫鳳冠霞帔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樣子,看到她喜氣洋洋的甜笑,想著竟然也彎了彎嘴角。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莫莫更是心切,她一邊用大氅講東西又都包裹起來,一邊衝著仙兒說著,想著這仙兒應該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吧。
「好吧,現在就走。」仙兒探身進了山洞,繞過兩個人,從最裡面的一個巖縫中掏出一樣東西。莫莫一看不禁啞然失笑,果然是她拿了去,凌霄也認得仙兒帶上手的東西是什麼,分明就是慕容瑾送給莫莫的珠鏈,這仙兒的行事也挺好笑,從他們那裡偷來的東西,竟然這麼大搖大擺的就戴上了。
仙兒在前面帶著路,兩個人越走越覺得眼熟,直到看見那席瀑布才知道他們這是又走回來了。仙兒話不多,但是還沒有怪異到像凌江楚那樣,讓人覺得她大概是因為常年不和人交談的關係,所以有些不習慣罷了。
轉眼來到了瀑布的下手處,仙兒也不理兩個人,居然徑直的向瀑布裡面走去。凌霄和莫莫覺得詫異,可是這裡水聲太大,也不便發問,只好頂著水緊跟著仙兒,生怕一下子被他們跟丟了。
水流湍急,還好他們是從最側面進入這個瀑布,雖然艱難了些,好歹並不危險,大氅還要裹著東西,所以三個人都淋得跟水鴨子似的,待到進了水中洞天,凌霄只好目不斜視,既不敢看前面近乎裸露全部酮體的仙兒,更不敢看旁邊凸凹有致的莫莫,恨不能自己沒生眼睛,可是又不能閉眼,否則非在這怪石嶙峋的地方摔個鼻青臉腫不可。
這樣的別有洞天凌霄並不是第一次見,況且要看管住自己的眼睛,所以根本無心欣賞,那仙兒更是心無旁騖,腳步挪移的飛快,只有莫莫詫異於眼前奇景,迸濺的水珠有如串串珠玉,一簾水幕鋪天蓋地,碎銀般的水花朵朵綻放,莫莫伸出手臂,轉瞬就綴滿了水珠,晶瑩剔透,就更是顯得她的人如薄玉般透明。凌霄想看不敢看,生怕克制不住自己,一雙眼睛幾乎沒有落處,好容易前面現出一個黝黑的洞口來。
「這裡走。」仙兒回頭望了兩個人一眼,兩個人忙幾步跟上,莫莫戀戀不捨的看了看身後的瀑布,凌霄笑著把莫莫拉上前,「小傻瓜,等以後我帶著你走遍咱們南風國所有的美景。」說完忙調開視線。
洞口十分窄小,只能供一個人側身而過,仙兒在前面帶路,莫莫緊跟在後面,凌霄把背包提在手裡,側身在後面護著莫莫,道路雖狹窄,卻不十分難走,看得出洞是天然,但路卻是人工修鑿出來的,行走了一會,路竟然變得越發窄小,好在顏色卻好像淺淡了一些,像是有光透射進來,看來離地面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