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水中被拖拽著,一切事物都帶了線條,一縷一縷,緩慢而輕飄。莫莫有些奇怪,為什麼凌哥哥的臉變得那麼驚恐,他為什麼會那麼焦急的跑過來,不是應該高興麼?莫莫剛要撲過去,卻只覺得身子一軟,好像踩到了一個吞嚥中的巨嘴,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腳下一空,怎麼回事?腦子裡想的第一件事卻是不能讓凌哥哥擔心,想要喊他,卻只是發出一聲尖叫,黑暗瞬間吞噬了她,喉間一緊,已經跌落到底,雖然挫得滿眼金星,好像並沒有傷到自己。正暗自慶幸,卻覺得天靈蓋一陣冷風襲來,接著就是一個重物狠狠的壓在她的身上,好在身後背著包袱,不然這一下子不得撞得骨斷筋折才怪。
「莫莫!」凌霄絕望的嘶喊,如果她不能活,他也要一同去死。等他撲過去的時候,那個瞬間下陷的窟窿已經將莫莫吞掉,想都不想的跳下去,要死,也要死在一處。
「你要壓死我了。」莫莫呻吟著說出這幾個字,「快給我滾下去!」瞬間暴喊出聲,不跌死也要被他壓死了。
「莫莫?」身上的人不但不趕緊爬下去,竟然還伸手摸了摸身下的東西,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什麼,連滾帶爬的從莫莫身上移到旁邊,一把將她撈起,緊抱在胸前,「莫莫,你怎麼樣?你可不能死啊!」
「不摔死也要被你壓死了,你安的什麼心!」莫莫輕捶著他的胸口,卻也檢視上下,生怕他會傷到自己,「說,是不是想娶小老婆,讓我給你讓路呢?」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凌霄根本就不理莫莫在說什麼,只是一味抱著她,她的呼吸聲,她的心跳聲堪比天籟,世界上沒有什麼聲音會比這個還要動聽。
剛才那一瞬間,他以為他要失去她了,他才知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並不會心痛,因為已經一瞬間心死,連痛都感覺不到。
「我在這。」莫莫伸手環住了他,這個傻瓜,「永遠都在你的身邊。」淡定的話語,卻是一個誓言。
「莫莫,你有沒有受傷?」拉著莫莫上下查看,「有沒有摔傷?」
「凌哥哥,問你一個問題。」莫莫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也把凌霄拉起來,先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卻也被凌霄撣掃乾淨了自己。
「什麼?」凌霄把包裹重新背好,剛才差點摔散。
「要是你跳下來發現是你把我踩個稀巴爛……」戲謔著,想要看他窘困的樣子,卻被凌霄一下子掩住了嘴巴。
「不許你說。」現在還是驚魂未定,剛才但凡自己還有些理智就不會貿然跳下去,卻好像已經無力思考,行動也只是出於本能。
「笨蛋。」莫莫將他的手執在面前,咬了一口,「報仇,哼。」怎捨得用力,輕淺的近乎於親吻。
「如果是那樣,我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弄死自己,給你報仇。」目光如炬,無論是什麼人傷害了她,縱使那個人是自己,他都要剝其筋骨,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呆子。」嗔怪的又咬了一口,這一次卻加了力氣,再抬頭的時候,凌霄的手背已經被咬出兩條凹痕,淡粉的,她依然是不捨得,「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縱使那個人是你。」她是他的珍寶,他又何嘗不是她的心頭肉,相愛相惜,情濃於血。
「莫莫,看。」凌霄摟著莫莫,滿臉驚異,他仰望著他們掉下來的洞,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已經慢慢遮蓋住了,隨著最後一絲陽光的消退,洞中漸漸被黑暗籠罩,卻有一種銀色的光,滲透一樣,淡淡的浸染開來。
「凌哥哥……」語言已經變得沒有色彩,莫莫訝異這瑰麗的奇景,只是緊緊的抱著凌霄。
山洞中滿是雲母和螢石,在黑暗中發著幽淡的光芒。
綠的、藍的、黃的、粉的、紫的,各色的光芒,燦若星幕。
那光,像是情人的私語,曖昧的光澤,迷醉了人的眼睛。
兩個人攝於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不肯說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唱和著一樣。
心外無物,因為這心中已經包容萬物,不覺得握緊了彼此的手,這神跡之於他們,就像是在書寫他們生命中相愛的一個篇章。
有這樣的一對碧人,成就了這造化之功,有這絕景天成,也彷彿成就了這一對佳人愛侶。
「也許……也許……」半晌才將心神抽離出來,心裡一念,不覺喜上眉梢。
「凌哥哥,洞中仙!」對上的是一樣狂喜的眸子。
「也許這洞中仙就在這洞裡面,難怪這麼多人來苗山找洞中仙都找不到,也沒聽他們提過找到過什麼山洞。還以為是以訛傳訛弄錯了,原來這洞中仙真的是在洞中。」
「只是這洞需要機緣造化才能找的到。」
雖然明明這藥草叫洞中仙,凌霄他們卻並沒有執著的找什麼山洞,這苗山萬人踩踏了好多遍,別說山洞了,耗子洞都被翻過了,他們這次來就是怕被這名字誤導,所以才無論哪裡只要是苗山上的東西都要找一遍。現在想想,也許這洞中仙的名字起的並不錯。
「凌哥哥,我們怎麼上去啊。」愁雲遮蓋了驚喜,莫莫仰頭看著他們掉下來的那個洞,已經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不知道從外面能不能有什麼他們掉下來的跡象可夠別人尋找。
現在看來,在十天之內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車伕必然會回去夕照求助,只希望瑾哥哥能找到這裡來,救他們出去。
「看來從這裡是上不去了。」凌霄看了看,沒什麼辦法能徒手攀爬上,只好斷了這念頭,唯一能指盼的就是瑾哥能找到這個洞口了。
「我們也不能就守在這裡,不然白來這一遭了,咱們在這裡做個記號,如果瑾哥能找來這個洞口,讓他知道我們在裡面。」
凌霄把包裹打開,他記得裡面有一個應急用的匕首,想到這兒才後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幸虧剛才那匕首不曾脫出來,不然怕會傷人。
莫莫四下裡看了看,發現為什麼自己摔下來卻沒有受傷的原因,原來地上的土質好像是黏土,而且上面卻還覆蓋著一層類似苔蘚的東西,莫莫低頭仔細辨別,卻並不認識。
忙著拉了拉凌霄的衣袖,「凌哥哥,這個不認識,難道是洞中仙?」凌霄蹲在身子仔細辨認,好像還真不認得,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雲母螢石的光芒幽淡的拖拽著光線,這樣的環境生長出來的東西,必然不是他們所熟知的。
「弄一些裝好,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就被咱倆找到吧。」莫非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不過給苔蘚取個名字叫洞中仙,太扯了吧,這審美也忒怪異了點,這東西叫洞中妖都勉強,何況是仙?
莫莫接過凌霄手中的匕首,小心的弄了一些苔蘚下來,用隨身攜帶的紙包好,放在腰側的小藥簍裡。
「不行,這個地太軟了,就算是留了字,他們也未見得就能看到,興許下來之後一踩就沒了。」凌霄按了按地面,覺得有些詫異,這個地雖很軟卻極有韌性,不像那些爛泥,一踩就會塌陷下去。
「不然在這洞壁上留下些什麼字吧。」莫莫用匕首比劃了比劃。
「那得刻多久?把我們的東西留下一件在這地上,一看就知道是我們,而且也顯眼。」凌霄抖了抖包袱,想著裡面有什麼是不必須的。
「這個好了,反正我們在這裡也用不上。」莫莫竟然從自己身上的背包裡抽出一把傘來,凌霄初看還以為是一柄劍,嚇了一跳,結果莫莫撲的撐開了傘,凌霄嚇得後退了一步,這才看出來是把傘,十分納悶這麼大個東西平時都藏在什麼地方了。
「這個好,就把這個插在洞口這裡,他們只要一打開洞口,准知道是我們。而且這傘還是瑾哥給我們的,他一准認識。」
凌霄從莫莫手裡先把匕首拿了過來,選好地方,動手挖了個深坑,將傘柄的大半截都埋在了裡面,埋土填實,有用腳尖四周圍踩了踩,覺得萬無一失了才把匕首收好,放在背包中。
回頭問莫莫,「怎麼樣?醒目麼?」
「我只求他們探頭看的時候不要嚇死了才好。」這洞裡頭霧濛濛的一片,雖然有微光,卻看什麼都看不清楚,可不就像下霧一樣麼,這要是伸腦袋一看,不留神就以為自己看到個蘑菇祖宗,嚇一跳是難免的了。
「好了,莫莫,你說往哪邊走?」洞中的空氣雖然潮濕,但是卻沒有什麼腐敗的毒氣,想來應該是有地方通風。
凌霄左邊看看,右邊瞧瞧,洞並不寬闊,五六人並行而已,高的地方卻很高,幸虧他們是從比較低矮的地方掉下來的,不然恐怕會摔壞。
凌霄拈了把地上的軟泥搓了搓,又聞了聞,洞中的環境奇特,平時他所學所見全都派不上用場,分析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只好讓莫莫隨便選一個方向走,試試他們兩個的運氣如何。
莫莫左顧右盼了一下,感覺左邊好像更黑一點,想了想對凌霄說:「凌哥哥,我看左邊好像黑一點,是不是那邊比較深?要不我們走這邊吧,那邊情況不明,恐怕裡面有毒氣之類的,還是等來了幫手再作打算吧。」
「也好,這邊確實好像亮一些,也許咱倆能找到出口。」說是這麼說,但是心裡也沒有抱什麼希望,畢竟有出口就意味著有洞口,那有洞口又怎麼會沒聽人說起過這個洞來。
「凌哥哥,我有點害怕。」這光初看覺得夢幻般的美,可是往前走了走,那些五顏六色的石頭多變成了銀灰色,光也只是單一的銀光,再看就覺得有些瘮人了。
那鬼魅般的氣息越來越濃,濃的好像有什麼絲絲縷縷的東西滲透在這慘白的螢光裡,觸角一樣舔拭著自己。
「不怕,我在這。」其實凌霄也覺得有些悚然,不過在莫莫面前無論如何都要充充樣子,毫不畏懼般攬著莫莫的肩膀,卻在莫莫不注意的時候連連回頭,生怕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自己,視線轉得太快,幾乎什麼東西都拖拽出尾巴,更覺寒氣襲人。
「凌哥哥。」莫莫忽然想起一個更值得害怕的事情。
「怎麼了?」
「我們的吃的最省也只夠吃五天左右,以後怎麼辦?」不會要活活餓死在這裡吧。
「啊……先看看那苔蘚能不能吃。」
「噁心死了。」捶了一下凌霄,誰要吃苔蘚啊。
「那我吃苔蘚,你……」壞壞的一笑,「你吃我好了。」
「誰要吃你!」
「好,那我給別人吃去。」
「你敢!」提著拳頭就要打,被凌霄一把攥住她的兩隻小手,一本正經的說道:「莫莫,這裡面光線太暗,我們要好好找,不能分神。」
「切,討厭。」白了凌霄一眼,卻也不再鬧,低著頭仔細尋找起來,那邊的凌霄則是一臉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