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兮的一番話,讓在場眾人都不禁對她重新審視了起來,大概他們也沒想到,一個自小生在民間的浣衣女對朝堂卻有這般的洞悉之勢,只有厲帝和杜淳風並不感到意外,或許他們在很久以前便發現了靈兮的智謀。
「一個小小的宮人,你懂什麼?」虞妃不滿的說道。
「照她說的去做。」厲帝簡短的吩咐著。
根據靈兮的建議,厲帝派人重新繪製了地圖,又故意給了送信人逃脫的機會,只是派人在身後不斷的追趕他,讓他免起疑心,同時下旨,撤離了部分邊境的軍隊,讓他們退守到了三十里外的密林中,以觀事態的發展。
這個方法的確很奏效,至少大宋皇帝暫時不敢對吳越出兵。
處理完了外憂的問題,厲帝第一次開始正視起了關於東宮的歸屬問題,從這次的變故中,他明白,東宮不能再空缺下去了,否則朝廷還會生變,可具體的人選,他心中倒是有了主意,卻也不敢太過武斷,因此特意招了杜淳風來密謀。
厲帝道:「這東宮之位,的確空缺得太久了,但即使朕想立儲,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杜淳風笑道:「這個好辦,陛下您後宮佳麗無數,要再生一兩個皇子應該不難。」
「你再調侃朕?」
「不敢。」
厲帝淺笑道:「其實朕心中還有一個人選。」
杜淳風笑道:「總算說到正題了,其實軒王和國舅等人的野心,您是知道的,您找微臣來,也不過是想徵詢一下我的看法而已,微臣也有個人選要推薦給您。」
「是嗎?」
杜淳風道:「不如陛下和我各將這人的名字寫出來,看看是否一樣。」
「好啊。」厲帝命人準備了筆墨紙硯,與杜淳風各自寫下了一個字,攤開,二人竟是英雄所見略同,不禁會心的一笑,將紙撕碎,暢快的喝起了酒來。
靈兮替如夫人熬好了粥,正和問天說著話,傳話的小太監卻匆匆走了進來,對靈兮說道:「靈兮,今日陛下在神廟祭祖,要你也過去。」
「祭祖?」靈兮念著上次因為在祭祖時說出了莫玄對自己不軌,卻反被責罰的事,心中頗多不快,道:「一向沒我什麼事的。」
「快去吧,大家都等著呢。」
「嗯。」靈兮向如夫人母子告了辭,匆匆趕到了祖廟。
朝中的大臣都到齊了,厲帝坐在雕龍的輪椅上,精神已好了不少。
凌風為他點上了三炷香,躬身道:「陛下,讓公主替您上頭柱香吧。」
「不用。」
「陛下,讓臣妾來吧。」虞妃上前道。
「不用。」
「陛下,讓本王帶你上香吧。」軒王也不肯落人後。
「不用。」
「靈兮,你過來。」厲帝宣過了靈兮。
靈兮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上了前,厲帝命令她將自己推到了神龕前,然後將三炷香遞給了她,道:「靈兮,這三炷香由你來上。」
「我嗎?」靈兮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想太多,匆匆上了香,便想退會到人群中去,卻被厲帝叫住了自己。
厲帝環視了一眼眾人,道:「最近這段時間,宮中發生了很多事,朕身為君王,不能及時處理,是朕的過錯。」
「陛下,您只是身體不好,不關您的事。」
厲帝道:「這段時間,宮中的事務都是由月蟬代為打理,朕知道辛苦你了,但朕也知道,其實你志不在此,所以朕決定,由靈兮替朕打理朝堂的事務。」
任誰也沒想到,軒王和虞妃為了王座爭得你死我活,到了最後,厲帝卻將江山交給了一個卑微的少女手中。
杜淳風含笑點了點頭,厲帝接著道:「靈兮是吳越的太子妃,太子已死,由她繼承並無不妥。靈兮,跟朕去宣政殿。」
靈兮點了頭,推著厲帝走出了神廟。
對於厲帝的這個決定,朝中的人都顯得不滿,只有杜淳風、月蟬和葉翔、唐青等人面帶著微笑,月蟬早就發現了靈兮的才華,所以才會將她從浣衣局調到自己的公主殿,厲帝這樣的安排,倒並不讓她感到意外。
走進宣政殿,厲帝緩緩打開了盛放玉璽的盒子,拿出玉璽,推到了靈兮面前,「這是最高皇權的象徵,它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以前它掌控在朕的手裡,可是現在,朕已經無能為力了。」
「所以你才要我接替君王的位置?」
「不是。」
「我知道了,是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報恩?我救你不是為了要你報答,你不用這樣做的,我才不想做什麼君王,一旦坐上去了,就要面對虞妃、軒王、凌大人等人——」
「你怕了?」
「我才不怕。」靈兮倔強的說道:「不過,我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懂政治,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我也不會,更沒有安邦定國的才能,如何做得了君王?」
厲帝淺笑著,「可是你能看到許多其他人看不明白的東西。」
看靈兮一時還未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厲帝也不欲相逼,淡淡的一笑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想想。」
「是。」靈兮躬身退出了宣政殿。
這一晚,皇城的各個角落都不平靜,大家都在討論著厲帝這個突然而至的決定,尤其是幾個更接近皇室的人,更是大為不忿。
「陛下怎麼可以讓一個浣紗女接掌大權,這太離譜了。」莫玄大為不解的說道。
「陛下做事總是出人意料,這倒好,便宜了這個浣紗女。」舒青河道。
「就是了,現在整個朝中的大臣都在私下議論,說陛下的不是,搞得人心惶惶的,早晚會大亂。」
莫黎若柔聲道:「我倒覺得不是啊,靈兮是太子妃,太子過世了,讓她接替也沒什麼不妥,況且她真的很有本事。」
「你懂什麼?」舒青河責備道:「自古以來,除了大唐的武後以外,哪有女子做君王的,她哪有資格和武後相比?王爺,您為什麼不說話?」
軒王飲了一口悶酒,道:「陛下這招棋走得很高明。那個浣紗女,性格倔強,根本不會買我們的賬,她不懂朝堂,我們就不能找她的麻煩,誰也無法收買她,陛下就沒後顧之憂了,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根本就是陛下的傀儡,陛下完全可以控制她。」
「陛下那麼深謀遠慮,我們怎麼辦?」莫玄已亂了陣腳。
軒王冷笑道:「靈兮終究只不過是一個浣紗女,現在陛下已無人可用,好,本王就看看他下一步棋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