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山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再加上是夜間,更是難行,好在有月,月光溫柔的撫摸著大地的每一寸肌膚,透過層層樹葉,斑駁成了滿地的清冷。
二人一路無話,身後突然亮起了火把,二人驚訝的回頭,月蟬帶著子墨,還有另外幾名宮人走了過來,問天忙行了禮,「公主,你怎麼會來的。」
月蟬笑道:「這翠雲山我來過,知道要找到一株藥草並不容易,而你們只有三個時辰,所以我帶了些人過來幫忙,別愣著了,快走吧。」
月蟬的話音剛落,另一邊也亮起了火把,看形勢,似乎比月蟬帶來的人還要多。
為首的是葉翔,看到問天,笑著打了個招呼,道:「別說我不講義氣,我知道了宮中的事,便馬上召集了人馬趕來幫你。」
「不怕你爹怪責啊?」靈兮笑道。
「放心吧,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而且有了全盤的計劃應付他。走吧。」葉翔道。
靈兮看了看眼前的人,想了想道:「既然我們有這麼多人,我們就分開尋找吧,葉公子,你帶著人從南邊的開始尋找,公主和問天,你們去北邊,子墨,你和其她人跟著我從中間上去。」
對於靈兮這樣的分派,葉翔倒是沒什麼意見,帶著家丁便往南邊走了去,子墨卻嘟噥道:「我想跟著公主。」
「走啦。」靈兮哪容得她拒絕,拉著她的手便往中間的山道走了去。
走出了很遠,靈兮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問天和月蟬已向北邊走了去,問天似乎在說著什麼,月蟬開心的笑著,靈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轉過了頭,往前方走了去。
靈兮突然暗暗責怪起了自己,恨自己會一點點的被月蟬感動,如果她能像開始那般,仇恨著整個皇宮,或許就不會如此輕易的讓出問天,失落,怪不得別人,只能怪月蟬與這個皇宮不相符的善良。
月蟬、葉翔、問天等人只是從書冊上見過仙靈草的形狀,因此尋找起來很是困難,倒是靈兮因為生長在民間,對這種藥草並不陌生,終於在一個峭壁上找到了,只是因為未曾站穩,跌了下來,臉上、身上有多處擦傷,顯得狼狽不堪。
下了山,葉翔怕自己的父親察覺,帶著人回家了,靈兮等人則帶著仙靈草往宮中走了去。
天色已經開始亮了起來,月蟬因為太困,被子墨扶著回寢殿了,靈兮和問天則帶著藥草去見厲帝。
因為此時三個時辰很快就要到了,李太醫及其他太醫早已急得滿頭是汗,若靈兮等人不能回來,恐怕厲帝又要失去另外一位骨肉了。
厲帝和虞妃及小公主的娘親陳美人也徹夜未眠,在大堂中候著。
看到靈兮和問天的身影,陳美人忙迎了上去,靈兮將藥草交給了她,她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拿著藥草往後殿跑了去。
虞妃緊張的神色也鬆弛了下來,她只是想要利用公主陷害如夫人,卻未想過要害她的性命,若小公主真的出了意外,恐怕她也不會好過,厲帝萬萬不會原諒她的。
眾人的目光都在靈兮所帶回的仙靈草上,只有厲帝注意到了靈兮身上的傷,靈兮的韌性打動了他,只是面上卻依然不肯露出聲色,只是淡淡的吩咐道:「你們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去歇著吧,問天,回去看看你娘,告訴她小公主沒事了,讓她安心吧。」
「多謝陛下。」
問天和靈兮走了出來,靈兮堅持要和他去看看如夫人,問天也同意了。
這一夜,如夫人也未能入睡,不斷的自責著,這一次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靈兮,她又如何能夠安睡呢?
二人將小公主沒事的消息帶給了她,她方才肯上床歇息,不片刻,就沉沉睡去了。
靈兮低聲道:「我要回掖庭做事了,先走了。」
「我也要回北衙了,要不然他又該罰我了,我和你一起出去。」
二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念雪居,靈兮忍不住歎道:「世人都說皇宮有多好多好,我看啊,這裡一點都不好,每個人都在不斷的算計著別人,其實他們誰也不快樂,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藏在面具下,一點也沒宮外的人真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追求的東西,有什麼好奇怪的?」
靈兮不與她辯駁,想了想道:「不過,通過這件事我倒覺得,其實陛下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壞,只是嚴肅了些。」
「陛下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就像對太子——」
看問天不願繼續說下去,靈兮理解的點了點頭,天上一隻鳥雀飛過,靈兮忍不住抬起了頭,隨著它消失的方向望去,臉上充滿了艷羨的神情,等到鳥雀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內,靈兮方才淡淡的問道:「問天,你有理想嗎?」
「有,以前不希望見到我爹,現在我卻希望他能回來,讓我娘不要再這樣癡癡的等下去。你呢?」
靈兮的目光還望著遠方,似乎並未聽到問天的話,問天笑道:「我知道了,世間的女子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希望能嫁一個好人家,對不對?」
靈兮收回了視線,淡淡的說道:「我已經嫁了。」
「對不起。」
靈兮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的願望是,有一天能離開這裡,離開皇宮。不過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願望。」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下了迴廊,相互道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去。
走出了數步,靈兮忍不住轉了身,只是問天已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去,略一沉吟,自己也轉身往掖庭走了去,只是她不知道,當她再次轉身離開的時候,問天也轉過了頭,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差距,他們卻錯過了彼此的交集,帶著各自的心事,走著自己的路。
眼看雲霄的生辰就要到了,儘管宮中的人都不記得了,月蟬卻是忘不掉的,帶著子墨出了宮,想要去給雲霄挑選一些他生前喜歡的東西,在他生日的時候燒給他。
月蟬本以為自己是最瞭解雲霄的人,出了宮,在街上轉了一圈方才發現,自己原來對他的生活喜好一無所知,為難的皺起了眉頭。
「公主,你何不去問一下問天和葉公子呢?他們兩人都跟了雲將軍很久了,應該會知道的。」子墨建議道。
這的確是唯一的方法了,月蟬沒有猶豫,誇了子墨聰明,帶著她往北衙走了去。
北衙校場上,杜淳風正在監督著幾人習武,月蟬對他一向沒什麼好感,他也不行禮,過去問道:「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找問天和葉翔的,與你無關。」
杜淳風擋在了她面前,「公主這話就錯了,他們是我北衙的人,他們的一切都與我有關,即使是吃飯、拉屎、娶老婆都要先經過了我的同意。」
「我是公主——」
「哎——公主忘了,這裡是北衙,我最大。」
月蟬氣得臉色蒼白,怒道:「好,我就去請了皇兄的聖旨,再來找他們,到時看你還有什麼話說。子墨,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