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汪洋,白沙灘。陣陣細浪拍打在沙灘上一緊閉雙眸仰躺的男子身上,夾雜著鹽水味道的海風隨即而來,清冽的味道吹醒了男子的意識,風紀沉閉的眼眸悠悠睜開。
湛藍的天際映入眼簾,雲卷雲舒,柔風旭陽。
昏沉太久,有些不習慣突然變亮的世界,風紀用手擋了擋炫目的陽光。
墜崖的情形一點一點閃現在腦海,像是意識到什麼,風紀慌亂起身,焦急的目光不安掃向四周…。
未浠,未浠和他一起墜落的。
錯亂的目光在望見不遠處那抹嬌小的身影時,不安的心稍稍落了下來,風紀急急奔到未浠身邊,扶起依然緊閉雙眸的少女,手小心翼翼探向她的鼻側,待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時,緊繃的心弦終於落下。
「未浠,醒醒…」輕輕拍打著懷中少女的臉頰,風紀心疼呼喚著。
沉閉的剪眸在那揪心的呼喚下緩緩睜開,待看見一臉擔憂的風紀時,未浠心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風紀,誰讓你跟著跳下來的?你是傻瓜嗎?為什麼越來越笨了…」一聲聲帶著責備的話語從未浠口中逸出,緊緊依偎在那永遠給予她溫暖的懷抱,此刻的少女臉上有著風紀從未見過的淒楚。
延陵風紀不語,靜靜的任由她數落著自己的癡傻行為,眼底的柔情在看著未浠的同時加深。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和我見面…如果這樣的話,我寧願你沒來洛城。」低低的啜泣聲聲繼續,想到離別後再見面居然是如此情形,未浠的心好痛。
輕輕順著她如絲的長髮,風紀愛憐的將她擁緊,任憑她傾訴著滿腔的話語。
「傻瓜風紀…」懷中的未浠聲音漸漸減弱下來,心痛難耐,倔強的少女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不住流著,彷彿要將十六年裡積壓的淚水一併流光。
她何德何能,此生能夠擁有風紀這樣一位兄長?
「乖,不哭了。」風紀的唇角噘著笑意,聲音很柔很柔,「我,怕你一個人走太孤獨。」
打從第一次抱起她的那刻起,未浠就極其依賴於他,黃泉路上,如果沒有他作伴,她會很孤獨。
未浠淚眼朦朧的望著風紀含笑的眼眸,喃喃道,「如果發現你跟來,我不孤獨,但是會很心痛。」
直白的話語,最真摯的情感,風紀心底的柔情被輕易撩撥起,他知道,未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有未浠這樣的話,就算她一生都把他作為兄長看待也值得了。
將懷中的少女摟得更緊,風紀下巴抵著她臻首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怎麼找到路回去。」
舉目望去,四下除了蔚藍的海天一色和連璧沙灘,沒有任何人煙可見。
在這陌生的地方找到路回去,看來得花點時間。
未浠點點頭,止住淚水,在風紀的攙扶下準備起身,雙腿一陣巨疼傳來,秀美的眉頭痛苦的擰緊。
「怎麼了?」覺察到未浠的不正常,風紀彎腰蹲下身查看她的情況,她緊蹙的眉頭讓他很不安。
未浠強擠出一抹笑顏,搖搖頭,「沒事。」
強忍著痛苦,少女在風紀的攙扶下艱難的走著,表情卻是一派淡定,她不要讓風紀那麼擔心。
扶著未浠手的風紀感受到自己手上傳來的那股無助的力量,墨眉緊蹙,心微微疼著,「未浠,別走了,讓我檢查下傷口。」
沒想到自己刻意的掩飾卻這麼輕易被他看了出來,未浠抬起頭望向風紀,他一直都如此細心著。
風紀俯身掀開未浠的裙擺一角,在望見那淤青的一大片皮膚時,眉宇間的褶皺更深了,「可能傷到骨節了。」
心疼的抬頭望著未浠,風紀繼續道,「我幫你接骨,你忍著,可能會很痛。」
未浠閉上眼點點頭,疼痛不算什麼,他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深吸了口氣,風紀突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陣劇烈的疼痛讓未浠驚呼出聲,眉頭擰得更緊了。
隔了許久許久之後,痛楚慢慢減弱下來,未浠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來。
將未浠所有的疼痛全納入眼底的風紀在看見她的表情時心抽痛著,如果可以,他寧願受這種痛苦的是自己。
一把抱起疼痛的未浠,風紀柔聲安慰著,「沒事了,很快就不疼了。」
淡淡柔和的語調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望著風紀那張含著憂心的臉,未浠一時竟忘了疼痛,乖乖躺在風紀懷裡任由他抱著自己一步一步前行。
「風紀,我們這是在哪兒?」未浠放眼望了下四周的環境,轉而將疑惑的目光移向風紀,或許他知道得比自己多一點。
「目前還不清楚,想必是墜崖後被水沖到這邊來的吧。」風紀也同樣不解,他比她早醒來一會兒而已。
眼下他們最重要的是趕快找個可以安頓的住處,否則等天黑了就更難了。
未浠點點頭,乖巧的不再多問,和風紀在一起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會替她解決好一切。
一對男女就這麼安靜的走著,長長的沙灘一望無垠,彷彿另一端連著世界盡頭。
忘情崖邊上。
一襲火紅長衫的女子悵然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月清歌不明白自己怎麼又來到這兒了。
自從延陵未浠和延陵風紀墜崖後,她的雙腿老是不聽使喚的就這麼來到了這個地方。
一陣陣略帶寒意的風吹打著女子單薄的身姿,也喚回了清歌飄遠的思緒。
想著墜崖當日那滿臉憂心的白衣男子,清歌的心莫名的抽疼得厲害。
她不懂,刺殺延陵未浠是她和斯雅所做的交易,現在那少女已經死了,連平日最愛捉弄的延陵風紀也一道去了,為何,自己的心卻像被掏空了般難受?
想著他決然的陪著那少女離去,清歌的心更痛了。
延陵風紀,為什麼你的心裡只有一個延陵未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