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讓任何外族的人繁衍子嗣,但是,某些特別靈根靈體的女子,或許,能給我們帶來驚喜和奇跡!」
大概是因為有了「七煌寶樹」的消息,端木焯的眸子裡閃過幾分狂熱。
龍宇宸的面色微微一黯。
若是耀天族打的是讓她做「種母」的主意,他們的確只能白費心思。
因為,被慕曄接引進入玄異界的時候,龍宇宸是在「自然死亡」後,利用仙靈水而凝結仙體的。
死後脫胎換骨讓龍宇宸獲得了超絕的修煉資質,然而,她的身體卻永遠靜止在她作為凡人死亡的那一刻,她再不會成長,也失去了孕育的能力。
因為「御」能夠融合的天性,蒼嵐對龍宇宸的身體,或許比龍宇宸還瞭解呢,他自然知道龍宇宸的這個特點,所以,半點不提醒地直接領了龍宇宸過來。
「……我喜歡這個,可以送我一匹嗎?」眨巴下眼睛,龍宇宸把手上的書冊攤開在端木焯面前。
端木焯微微一怔。
面前的龍宇宸面龐嬌艷,神情嬌俏,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是純粹的無邪,而微微撅起的嘴唇,更是孩子氣十足的嬌憨,讓人的心不自覺地變得柔軟。
視線落在書冊上,那是一張天馬的圖片。
一身火紅的美麗長毛,有若上好的軟緞,柔順華麗。頭顱頂端長著根長長的銀色尖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矯健的四肢在空中閒庭散步般地移動,似慢實快。暗紫色美麗火焰在它的腳底若隱若現,看上去既威風凜凜,又高貴優雅。
「赤炎驊騮!」端木焯苦笑。
天馬啊,王上的坐騎是一種名曰騶吾的珍獸,大若虎,五采畢具,尾長於身,乘之日行千里,可以說,是難得的靈性神駿了。但是,騶吾,它也只是有一些稀薄的天馬血統,而眼前的這個,卻是純血的天馬!
而且,從這天馬胸前那撮純金色的十字星形毛髮看,這非但是純血種的天馬,而且是純血種當中的帝天馬!
這種天馬,它的赤膽忠誠和它的桀驁不馴,同樣聞名天下。
族中壓根就沒有能馴服這種天馬的人啊,這個女子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毒辣。
「可是,人家想要嘛。」龍宇宸半點不認生地扯著端木焯的袖子搖了搖。
端木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苦了。
這個女子還真擅長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啊。
下次,他可再不敢拿惑心術在龍宇宸面前獻醜了。
「真的赤炎驊騮,我無法送你,不過,以假亂真的天馬嘛,這裡就有現成的……」端木焯立刻死道友不死貧道地禍水東引,他扭頭,視線落在蒼嵐身上。
龍宇宸果然被端木焯把注意力引導到蒼嵐身上了。
「他是『御』,能夠轉化成各種武器盔甲,作為『御』中頂級的帝皇,他也可以轉化為活物。」端木焯不敢看蒼嵐惡狠狠的眼神。
高傲如蒼嵐,並肩作戰的時候轉化為盔甲器具也罷了,若是讓他化身騎獸,被人騎在頭上,那卻不是蒼嵐能接受的。
龍宇宸眼珠子轉了幾轉,嘿嘿地笑了幾聲。
「我們去你的藥園子吧。」龍宇宸主動推了端木焯的輪椅。
「你說的《佰草集》,我從前就看過了,唯我宗的收藏中有那個書的。我還學過一點『御木術』,不過,不怎麼精通……」龍宇宸歪著腦袋,笑的一臉無辜。
端木焯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蒼嵐忍不住失笑。
能讓他這個「御」之帝皇俯首稱臣地跪在這,龍宇宸又豈是好相與的。
「老老實實跪著!」龍宇宸丟給蒼嵐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轉臉面對端木焯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端木焯好容易才慣常地擺出一副溫潤清和的樣子。
「走吧。」端木焯索性拋掉任何私心雜念,只把龍宇宸當自己的子侄對待。
一股溫和慈愛的氣息從端木焯的身上自然地散發,很純粹,純粹的讓龍宇宸不自覺地笑彎了嘴角。
「天地有情,萬物有愛。其實,草木從來就不是無情,植物也照樣有個性有脾氣。所謂『御木術』,不過是摸準植物的脾性從而加以駕馭操控而已。」
從樹縫裡漏出來的幾絲陽光調皮地跳躍在端木焯的眼角眉梢,樹葉在他的手中抖動,自由自在的韻律,侃侃而談的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高遠又親和的味道。
「如果你把一株株植物看做一個個的人,其實,御木術,也不過是觸類旁通的駕馭人心、人性的技術。以勢馭人,以術馭人、以情馭人,端看你個人的魅力、魄力與手段罷了。」
端木焯的手指微微一揚,龍宇宸就看到不遠處那湖心荷塘裡,漫天的荷葉脆生生的,無風自舞。那種感覺,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舞者音樂一起自然翩躚一般。
「御木術,第一要義就是先要學會與植物交心,要學會傾聽它們的心聲……」
隨手指了一棵樹,端木焯讓龍宇宸過去把手貼上去。
「閉上眼睛,放鬆心神,慢慢地你會知道,植物,其實也是有心跳的……」
龍宇宸恍恍惚惚地照做。
只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儘管龍宇宸凝聚了全副心神去嘗試傾聽所謂植物的心跳,卻只是聽到了午後蟬鳴蛙叫。
太陽暖洋洋的照耀,偎依在樹幹上,龍宇宸竟然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龍宇宸!」一聲厲喝,讓跟周公下棋下到精彩處的龍宇宸不甘願的睜開眼睛。
「口水留下來了呢。」端木焯遞上一塊手帕,他的笑容慣常的清逸和煦,龍宇宸卻察覺到了幾分危險的鋒銳。
「把手伸出來。」收回手帕的同時,端木焯從輪椅的把手裡摸出了一把鐵面無私的戒尺……
「嘻嘻,羞羞羞,居然聽課聽到睡覺覺……」阿奇在那裡取笑,聲音有著少年特有的清脆,流水一樣涮過心上,清清涼涼的。
龍宇宸捂著紅腫的手心,含淚笑了。
當她還是祁涵予的時候,她被老爺子保護的很好,幾乎是天真不知世事,然而,孩童的本能也讓她明白,不是每個對她笑的溫和的人都是對她好,也不是每個對她怒目呵斥的便是對她壞。
當她做了龍宇宸,皇宮裡萬千寵愛集一身,十六更是一次次提醒她,鄭伯克段於鄢,一味的寵溺也可能是捧殺。
十六教誨她,要珍惜對她嚴厲的,會忠言逆耳的,因為,那些人,可能才是真正地為她好。
竟是想起了小時候偷懶犯錯被十六打手心的時候了。
只是後來,十六就更喜歡用一些更可怕的讓她表面看不出半點傷痕卻愈發疼痛入骨的法子了……
「阿奇,你給她看看。」瞅著龍宇宸捧著紅腫的手掌淚珠珠打轉的樣子,端木焯無奈的搖搖頭。
「嘻嘻,羞羞羞,多大的人了,不過挨了幾個手板就小狗撒尿……」從園子裡拔了一株藥草,阿奇的雙手發出一道白色的光。
綠色的藥草隨著那道白光,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托住一樣,漂浮起來,奇跡般地化成了一團晶瑩的液體。
一團綠色的霧氣從阿奇的掌心湧出,漸漸與那草藥原液融為一體。
「啊啊,我的能力有限。我快控制不住了!還不把手掌伸過來!」汗珠從額頭滑落,阿奇的臉都憋的紅了。
龍宇宸也顧不上驚奇,趕緊攤開手掌接住阿奇製造的那藥液。
一種心曠神怡的沁涼從那藥液與手掌接觸的地方蔓延,很快,腫脹的手掌就恢復如初,甚至,整個人的精神也是難以言喻的舒暢。
「魔藥師的力量神奇,卻對天賦要求極高。沒有魔力天賦的人,是絕對無法成為魔藥師的。魔力天賦不錯的人,若不是治療或者輔助屬性的,也只能做魔武士,而成不了魔藥師。」
端木焯嘴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令人一瞧便如沐春風,舒坦不已。
龍宇宸瞇了瞇眼睛。
與渾身察覺不到半點靈力的淨月森林不同,在蠻古之地,龍宇宸能感受到渾身的靈力充沛,然而,空有一身功力,她卻無法調用,就像閥門被強制封死了一樣。
蠻古之地的天地靈氣與天界並不同,而這裡的本土居民,似乎,他們的力量也別有玄機。
魔藥師嗎?有趣。跟丹修倒是有幾分相似,卻又別樹一幟。
「我們一族,十個裡面九個倒是能入魔藥師的門檻,然而,真正有成的,是很少的。血脈的力量,讓我們天生就有著魔力天賦,然而,這樣的天賦,卻是我們那種可怕的傳承帶來的後果……」
黯然掠過端木焯的眼,那一瞬,他的身上透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蒼涼乃至悲涼。
「我能為你們做什麼?」龍宇宸抿了抿嘴,面上一臉的誠摯。
端木焯望了龍宇宸一眼,他心下暗喜,臉上卻聲色不動,依然不疾不緩:「你只要把『御木術』練好,不要給我丟臉就行了。」
龍宇宸嘻嘻一笑,眸中卻是秋色蘊蘊。
教與學的行動繼續,晚霞爬上天空的時候,龍宇宸突然想起了什麼的一拍腦袋:「哎呀,三個時辰早過了,不知道蒼嵐是不是還在跪著呢……」
龍宇宸跟端木焯一告罪,跑去見蒼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