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七步一殺（二十三）
人在命運面前有多渺小？
人可以和命運抗爭嗎？
幽晚怔然看著影月撕扯下衣擺，熟練的為自己包紮起傷口，腦海裡不斷翻湧的確是自己一行人自「暗堡」出來後遇到的一系列「事故」。
什麼地方出了錯？
雖然「營救計劃」有些倉促，人手也拮据。可是她此行帶來的人卻也是「襲人」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怎麼那麼容易就被人「扭了羊角」。（圍棋術語，意指中了埋伏，雖然一路逃竄，卻始終不能擺脫對手的包圍。）這場逃亡是自己拉開的序幕，可是走到這一步，反思前行，幽晚卻隱隱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追殺！
這是從和花蕊她們分開後，就不斷發生的殺戮。
因為夕顏的意外，讓她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了「叛徒」，所以強行把自己的團隊化整為零，把所有可能的「懷疑」都分到了花蕊的隊伍裡。自己只帶了花語和最可信任的影月在身邊。可是分開後的行進卻遠沒有自己想的順利。
叢林裡行進的30多個小時裡，除了開頭的4個小時是自己主導的，之後的20多個小時裡，自己卻是被迫的在不斷改變原定路線。而不管自己怎麼改變方向，追蹤她們的人都如水蛭一般，拋之不去。而且從昨天夜裡，對手更明目張膽的開始斷斷續續的攻擊。
說是攻擊可能並不確切，這樣一觸即退，卻頻繁接觸的手法，倒更像是某人慣用的捉弄伎倆。
易默到底想做什麼？
如果之前他已洞悉所有，那麼何不在自己一腳踏入「暗堡」的時候就對自己下手。
如果他只是後知後覺，那麼「速滑輪事件「和之後自己一行人遇到的狙殺又怎麼解釋。
難道狙殺自己的不是易默！
不是易默、、、、、、
幽晚蹙起的眉峰隱隱有了糾結的痕跡。
如果狙擊自己的人不是易默，那麼還有誰能在這叢林之中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影月在一系列包紮完結之後，從衣袋中取出了一片「阿莫西林」。就著挎包裡的水瓶一起遞到了幽晚的手中。這無疑讓幽晚又一次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失血的左臂。左臂在之前對方的狙殺裡，中了一槍。子彈射穿了左肩胛，雖然沒有傷到要害的動脈，卻依舊給自己的行動力帶來了不少阻礙。看著影月手掌上滿是自己的鮮血，牟然間幽晚的腦海裡閃過一張稚嫩卻陰暗的小臉。
——簡風亦！
記得當年自己在N市初初遇到他時，他才12歲。
那天夜裡，在N市的後巷。一名「襲人」被派去刺殺「蟒幫」幫主簡仲。結果刺殺失敗，被堵截在一條後街暗巷。
收到接應短訊的她帶了1組人趕去接應，可是待她們到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而任務失敗的代價亦無意外的是「襲人」斃命。按照慣例，如果任務失敗，襲人身死。在可能的情況下，屍體是要帶回總部的。所以那天晚上，幽晚和帶去的人都在不遠的地方等。等著「蟒幫」「反截殺」的人「散場」。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蟒幫」「反截殺」的人開始撤出案發地。
又過半小時，幽晚正準備帶人切入，取回屍體的時候，一個男孩出現了。幽晚認識他，在「反截殺」的那群人中，他一直站在簡仲身旁。想必應該是簡仲身邊的人。
他回來做什麼？
幽晚幾乎是本能的下令停止一切切入的行動，轉身讓外圍的人去查周圍的環境。五分鐘之後，外圍回報。簡仲帶著「蟒幫」已全面退出了此區域。
簡仲走了，可是卻留下了一個孩子？
幽晚疑惑的盯著不遠處，蹲在那名已亡「襲人」身邊，對著「襲人」的屍體翻翻弄弄的小男孩。暗自琢磨。
男孩年紀不大，十一、二歲的樣子，眉目很清秀，白皙的皮膚和清白無辜的眼神配上他現在手邊的動作，怎麼看都有些突兀。
白皙稚嫩的手指這會握著的是一柄瑞士軍刀，在挑開了「襲人「身上的所有口袋後，他開始很小心的用刀鋒去碰觸」襲人「的面龐邊沿。
他發現這名襲擊者是隸屬於「襲人」組織的？
幽晚暗暗推想，心底不覺有些警惕。
是他發現了，還是簡仲發現了。
不對！
如果是簡仲發現了，那麼他不會任「襲人」的屍體停屍街頭，自會帶回幫裡去追查。可是沒有發現的話，這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呢？
神思電轉，十五分鐘過去了。男孩手中的動作也完成了。他居然把「襲人」的整個面皮切割了下來。然後從褲袋中摸出了一個扁扁的盒子，把面皮裝到了盒子裡。
「夫人、、、、、、」跟隨在幽晚身旁的影月終於按捺不住開了口。
「先等等。」幽晚皺著眉頭下令。她不確定這男孩到底想做什麼，所以她要等，她想等等。
完成了手邊的事，男孩立起了身子。看了一眼手掌上的血漬不自覺的皺了眉頭。彎下了腰雙手在屍體的衣服上搽了幾下後，從衣袋裡取出了一個小瓶，然後把小瓶中的液體盡數傾倒在屍體上。頓時一股刺鼻的氣味漫溢而出。
——硫酸！
這孩子身上居然帶著硫酸！
幽晚不可置信的瞠目。
「夫人、、、、、、」一旁的影月再次低呼。聲音中帶著扭曲的戰慄。就算「襲人」刺殺任務失敗身亡，是可以被接受的事實，可是冷眼面對自己曾經的同伴屍體被如此殘忍的處理卻難免讓人齒寒。
可是幽晚依然沒有下狙殺男孩的命令，只是冷眼看著男孩處理完屍體，準備離去，這才毅然下了命令。
——「跟著他！」
不知是不是那男孩從「割臉」到「倒硫酸」的所有動作都過於鎮定，還是那男孩在處理屍體時眼神裡的漠然過於清冷，幽晚突然覺得自己對這男孩有了興趣。
「看看他拿『臉皮』要去做什麼？」
好奇！
幽晚轉身，讓自己淹沒在夜色中。臨退去前得最後一句交代卻是：「把他帶回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