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三十五章  七步一殺(二十)
    與青龍況烈的通話終於在手中掛斷,耿於懷遠遠看著天邊漸漸暗下的天色,心底的不安卻越見深邃。況烈帶來的消息是好是壞。有些事到底是知道真相比較好,還是不知道比較好?一直篤定克拉克家在這其中扮演了絕對的戲份,所以不惜虛與委蛇的委屈自己,可是此刻看來,卻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般。

    支配這一切的人不是克拉克·;尼卡德,那出「栽贓」的戲碼此刻看來,似乎就是一出偶然的「借刀殺人」。克拉克·;尼卡德果然不是一般的狡猾,不知道是從什麼渠道洞悉了龐家和花家的恩怨,居然一直暗導自己以為壓力來自於他,讓自己心甘情願走進他的圈套。

    克拉克·;尼卡德不是控制這盤棋的人,卻裝模作樣的擺出掌控一切的嘴臉。

    聰明!

    自己這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難怪那老狐狸讓自己去華盛頓見他,難怪當晚他迫不及待的舉行了上流社會的介紹會,更張揚的宣告辛蒂和自己的婚約。如果不是自己堅持年後再定婚期,難保在華盛頓尼卡德就想讓一切定案。

    蹙眉!

    耿於懷心底翻湧起一種極不舒服的張力,尼卡德這麼做是故意的。不管自己最後有沒有發現真相,對他都沒有損失,而且就算洞悉了一切,亦不能拿他怎麼樣,更不能和辛蒂毫無道理的悔婚,因為一旦無由悔婚,將讓「東靖盟」從此之後都再無法在美國政界樹立威信了。

    進退兩難!

    而這局面居然是自己走成這樣的!

    「該死!」無法控制的一拳砸到身後的花崗岩牆壁上,肉 體的疼痛,卻壓不住心底的痛。

    花語!花語!

    指尖在牆壁上收縮成壓抑的顏色。

    他想她!這樣無奈而無助的時候,他好想她。可是他卻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她電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而讓遠在拉斯維加斯的花語擔心。走的時候,他對她說,放心,一切有我。可是現在……

    現在這局面是真的進退無措了。就算這次能安然把花蕊和幽夜舞救出龐家。自己和花語亦真是走到了再無法交匯的平行線上了。以前自己可以頂住壓力不同意和克拉克家族政治聯姻,盟裡的兄弟和劉老無法怪他。可是現在不同,走成現在這樣的局面,完全是自己引導的。如果真的悔婚,不但自己無法對盟裡的兄弟交待,只怕「東靖盟」在美國政界這些年的辛苦經營都要白費了。

    好毒辣的一記「借刀殺人」。

    好狠的一記「不為我用,必折其羽。」這才是尼卡德·;克拉克踩進這渾水的真正目的吧。他不是要自己做他的女婿,他只是要一個在美國政界可以封殺「東靖盟」的借口。而自己居然自作聰明的讓克拉克家族牽著自己的鼻子往圈裡走。

    又是狠狠的一拳敲在花崗岩的石壁上,拳頭上的皮肉已破。耿於懷抬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印第安博物館門口,怔怔看著自己的辛蒂,和一臉無措的刑離。

    冷冷的迎視辛蒂投來的目光,耿於懷臉色難得的清冷如霜。這齣戲走到這裡已經夠了。彼此還有什麼必要繼續偽裝。

    「我在找你。」辛蒂軟軟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恐慌。

    還要演戲下去嗎?耿於懷抽緊嘴角,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辛蒂·;克拉克靠近自己的目的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她跟在自己身邊估計就是為了監視和適時攪混這灘混水,誤導自己的判斷。如果此時揭破就等於是切斷尼卡德深入此次計劃的觸角,不揭破……表面的笑臉祥和……能不能給他和花語帶來新的轉機呢?撕破最後一層面紗,就是界定「東靖盟」和「克拉克家族」的最後立場是敵對,那麼「東靖盟」介入美國政界的全局就相當於被自己下了最糟糕的一步棋。

    壓抑還是爆發?

    耿於懷腦中一霎千頭萬緒,恨意漸聚,緊繃的嘴角卻一寸寸柔軟,眼底波瀾斂去,轉出的是一貫的慵懶淡漠:「看完了?」

    「沒有。」辛蒂柔聲回應。她沒有錯漏剛才耿於懷眼底的暗色。可是只看到耿於懷朝自己靠近,心底無來由的已不願意追究那些陰暗裡的點點滴滴。

    「那為什麼出來了?」耿於懷緩步上前,輕輕攬住了辛蒂的肩,朝博物館回轉。

    「想你。」辛蒂把頭輕輕靠在耿於懷的肩頭,心下淒然,她愛他!愛得深邃,明知道這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明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帶著太多的陰暗和算計。可是她卻依舊深愛無法回頭。

    花語自認膽子並不小,可是最近卻對「禮物」心有膽怯。

    自從懷把自己從「反追蹤」的計劃中換出來,安排她住到了騰蛇童擎在拉斯維加斯的別墅裡。這已是花語第2次接到「莫名其妙」的禮物了。上次是拼圖,這次……這次居然是「象棋」。

    這是什麼意思?

    花語瞪著送了禮物上來的保全人員,有些氣餒的給自己也給保全人員一個答案:「是快遞公司送來的?」

    「嗯。」毫無懸念的答案。上次的「禮物」已經委託童擎手下的人去追蹤來處,目標還沒有鎖定,這會居然又來了第二份禮物了。

    「這個……這個是送給花聆小姐的。」諾諾的,保全人員難堪的開了口。上次送來的禮物就是給花聆小姐的,結果自己跑了一趟廁所,身邊的人居然送錯給花語小姐。事後聽說花語小姐又開始追蹤快遞公司的發件人,就知道問題嚴重了。他沒膽子說送錯了對象,可是這次只怕是硬著頭皮也要說清楚了,要不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只怕他擔待不起。

    「花聆?」花語秀氣的眉梢微微一攏:「你確定?」

    「快遞公司的票據上寫的收件人是花聆小姐。」

    捧著快件盒子的手指不自覺的一緊,上次的拼圖讓她想到了一個人,雖然沒有勇氣說出口,她和懷的心裡卻都猜到了那個名字。他送那東西過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動機和手法也極為類似。可是為什麼這次是送「象棋」,而且對象是給花聆。照理說應該沒有人知道花聆現在在拉斯維加斯陪著自己才對。

    自從「反追蹤「計劃開始,為了安全起見,懷就安排了花聆來拉斯維加斯,一方面方便保護花聆,一方面也有一個絕對靠得住的人可以貼身照顧自己。所以現在留在N市的那個「花聆」只是一個」襲人「而已。可是,這是一個秘密啊,除了懷和自己,只有少數幾個盟裡絕對信任的人知道。可是……現在居然有人送「禮物」來,而且直言是給花聆。

    除了懷和盟裡的那幾個人,誰還能那麼確定,那麼肯定花聆在這裡呢?

    如果真是那個人送來的東西,為什麼現在又是送給花聆,而不是送給自己呢?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股從沒有的寒涼自心底氾濫開去,怔怔的看著手中開啟的禮盒,花語在微微沉吟之後,已立起身來朝花聆的房間走去。東西是送給花聆的,那麼她是不是應該把東西先送到花聆手中比較好呢?

    門扉在手指間開啟,才拉開一線,已聽到樓梯口劈里啪啦一串摔倒的聲音。

    「MY  GOD !笨到拉稀!」很熟悉的詛咒,而這詛咒顯然是「花家的二小姐式」的詛咒。花語快走幾步,走到樓梯口處,在看到眼前的狀況時,不覺亦有些噴笑。

    知道花聆不是「賢妻良母式」的女子,知道花聆一秒也難以安靜,知道這些年懷一直在調教花聆的成熟和穩重以方便日後全盤接手「花氏」;更知道現在的花聆在「花氏」已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花語大大的歎氣,她也知道花聆骨子裡有些東西從來沒有變過。

    「你在上演『馬戲雜耍』嗎?」花語歎息得無可奈何。花聆都快24歲的人了,怎麼還是那麼「不穩重。」自從到了童擎的別墅,花聆知道懷不在,自己身子又不方便,沒人管她了,居然在家裡穿「滑輪鞋」。有拖鞋不穿,穿滑輪鞋對於一個24歲的人來說,已經很誇張了,這會兒居然還穿著「滑輪鞋」上樓梯,而且手裡還捧著一個盛滿了熱羹的瓷碗。

    「燙到沒有。」看著花聆摔得一身的湯汁狼狽,花語很想板下臉來,可是嘴角卻壓不住的往上翹。

    這是什麼姿勢?

    「蛤蟆問天式」?此刻的花聆四腳著地的趴著不說,抬著瓷碗的那隻手亦僵硬的、直直的伸展的抬高著,管它碗中的湯羹還剩多少,反正那強烈想保住湯羹的意願,花語是感受到了。可是這個姿勢……

    花語終於還是沒有壓住那梗在喉間的笑意。

    「你還笑?」花聆強烈的、帶著嬌嗔的指責。

    「看你還敢在別人家『大鬧天宮』,你幾歲了,怎麼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走路方式呢?」

    「我很正常啊,不正常的是這個樓梯,轉角設計有缺陷。」這應該也是「花聆式」的邏輯思維方式。

    「花聆,我真想確定你是不是下個月就滿24歲了?」花語笑諷,花聆的身上還真是天生有「笑元素」。

    「樓梯和我的年齡有聯繫嗎?」花聆一邊狼狽的爬起,一邊蹙眉瞪著自己手中那碗裡所剩無幾的「海鮮羹」。廚子熬了一天的好東西,貌似已經被她的一個「花樣轉身」給徹底浪費了。「不要再研究我的年齡和這個『鬼樓梯』了,我想你今天的『十大補』是沒得吃了。」

    「十大補」——在花聆的眼中,那些安胎類的東西都是「補」身的,所以概括為「十大補」。

    「沒有就沒有了,你沒給燙著吧。」花聆全棉的紅色運動套衫上,看不出準確的潑灑痕跡。不過右手手腕上有些微的紅腫。還是讓花語有些擔心。

    「螞蟻大的事。」花聆大大咧咧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物續道,「姐,我讓廚房重新給你做『十大補』吧,我換了衣服晚一點再過來找你。」

    「不用了。」花語笑得有些寵溺,有些無奈,「我正有事找你,我們一起去你房間說。」說完一邊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保全人員讓傭人來處理樓道轉角的污漬,一邊拉著花聆往二樓花聆專門的臥室走去。

    進了房間,花聆忙不跌的去衣櫃找到了乾淨的衣物,便開始更換:「姐,找我什麼事。」

    花語安靜的看著花聆雷厲風行的把自己脫光,下意識的想開口告誡兩句。花聆不管是實際年齡還是身體都不允許她還如孩子一般什麼都無所謂的稚氣了。可是話還沒出口,迎著光的某個角度,眼角偶然的看到花聆後背上,一個隱約的『十字架』圖騰式的紋身。不自覺的,話頭就僵在了舌尖。

    「這個紋身……」

    「什麼?」花聆詫異的回頭。

    「你背上什麼時候,紋了這個東西?」自己手腕上的「茉莉花籐」是迫不得已的遮掩,花聆什麼時候也給自己弄了個紋身。

    「什麼東西?」花聆莫名其妙的回頭。

    「你背上啊。」花語微楞,花聆難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個紋身?

    花聆三步並兩步的衝到穿衣鏡前,背對著自照。可是角度調整,背上的那「十字架」的痕跡卻又莫名的消失不見了。

    「沒有啊。」花聆伸手一邊反手摸著自己的背,一邊呢喃。

    花語怔了怔,起步上前,想雙手按住花聆裸露的肩膀,調整角度。剛才她明明看到那個「十字架」紋身的。可是的確花聆只是換了個角度,那個「紋身」居然就不見了。

    為什麼會這樣?

    心中疑惑著,一時疏忽,花語就忘記了自己膝蓋上還擱著那份神秘的「禮物」,起身的同時,禮盒「嘩啦」一聲,自膝蓋跌落,原本整齊擺放的正面棋子,凌亂的散在了地板上。有幾枚棋子更反撲在花聆的腳邊,露出了鐫刻在棋子背面的圖案。

    ——十字架!

    花語愣住了,她沒有看錯,她不可能看錯吧,那「象棋」的每一枚棋子背面居然都用手刻了「背圖」。而那「背圖」的圖案就是剛才在花聆背上隱約看到,此刻卻又消失了蹤跡的「十字架」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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