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愛一個人可以愛多久?
曇花一顯?還是天長地久?
一個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要用多少的毅力去付出和承受?
如果用時間來衡量,是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用情緒來衡量,是所有的悲喜,還是連微笑和流淚的權利都沒有?
辛蒂的手指在攪拌好的蘋果陷料裡來回的游移,那樣一下一下的揉 捏,是為了讓新鮮蘋果的水份能充分被面粉吸收,可是她的眼淚呢?蘋果多余的水份都有了一個去處,她的呢?她為懷流的眼淚是否也應該有一個去處。
酒店的廚房裡,除了她,只有爺爺專門派遣跟隨著自己來到馬瑙斯的保鏢湯尼。
湯尼站在自己身邊,保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已經半個多小時。高大挺拔的身軀連站立都是美國軍隊最標准的站姿。他不累嗎?辛蒂很想問他,這樣跟在自己身邊,就這樣的站著每隔五分鍾就把手中的DV重播一遍,他難道一點都不累嗎?
從烤架上取下蘋果派的模子,辛蒂開始准備烘培了。
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湯尼把手中的DV再次按下了重播鍵……
“讓2號、7號、11號導游每人帶1個小組的人以戈梅斯機場為中心,深入亞馬遜森林腹地。第一次深入半徑50公裡。不管有沒有線索,今天夜裡12點必須回報搜尋結果。9號、15號、19號、20號導游每人帶一個小組,以馬瑙斯港為中心。分別從黑河和索裡芒斯河展開搜尋。其他的導游讓他們去市區游蕩和問詢……”DV裡傳出的是懷特有的略微慵懶和低沉的命令語調。
辛蒂卻依舊仿若未聞,只是平靜繼續著烘培“蘋果派”那一個接一個的步驟。終於烤盤放進了烤箱,辛蒂在徹底洗淨了手後,把身上的圍腰取了下來。
湯尼緩緩的又按下了重播,辛蒂終於開了口,那聲音裡卻幾近麻木的冰冷:“夠了!”
“總裁說……”
“我不想聽!”辛蒂不想給湯尼開口的機會,她知道湯尼要說什麼,不!應該說她知道爺爺要湯尼傳什麼樣的話過來。可是她不想聽,就算是自己騙自己也好,她能不能在這2個小時中不聽不看。她第一次給懷烘培“蘋果派”,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那麼可以不要在她的“蘋果派”面前去說那些陰謀和算計嗎?
可是湯尼不是她一個人的保鏢,也是爺爺“協助”她完成任務的“助手”,或者可以說,是那根不管自己飛了多遠都連接在自己和爺爺之間的那根“風箏線”。所以她拒絕她的,湯尼依舊盡責的做那支“傳話筒”。
“總裁說,他那邊已經丟出了餌,雖然劉業勳沒有正面答復,不過不出3天,劉業勳一定會聯絡小姐,到時候小姐小姐按計劃行事,不可婦人之仁。”說罷,湯尼自口袋中,摸出了一個暗色的玻璃小瓶,推到了辛蒂的面前。
辛蒂垂眸一刻,霍然緩緩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居然透著幾分莫名的酸楚和悲涼。
克拉克家的“公主”果然連靈魂都不屬於自己。
龐雅軒醒來的時候,四肢還有些麻痺,一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卻是坐在自己對面,微瞇雙眼,嘴角半含戲謔的簡風亦。
“醒了?”簡風亦唇邊淡淡的弧度裡多了幾分調侃。
甩了甩頭,龐雅軒才發現自己還躺在那木質的地板上。是了,在自己發現不對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沖出屋子,可是才到門口,居然四肢已乏,半分力都聚不起來了。
花蕊……
腦海中隱約的閃過一個模糊的映像,有人似乎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進了他的房間,甚至還非常的靠近自己,而那個味道……龐雅軒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窗口那斗櫃上的“方向一族”。
不在了!
那麼說在自己迷糊的時候,靠近自己的那個人真的是花蕊。
她逃了?
推測沒有繼續,簡風亦已長身而起,走到龐雅軒身邊時,頓下了腳步,含笑的眼眸就這樣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幽晚帶著襲人花語的那個女人和花蕊一起逃了。”
真的逃了!
龐雅軒一時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一番怎樣的滋味,花蕊說她愛他,可是終究還是逃離了。
等等,龐雅軒眉頭突然聚起一道折痕,剛才簡風亦在說什麼?襲人花語的女人?花語不是正身,居然只是一個“襲人”嗎?
緩緩的在龐雅軒身旁蹲下身子,簡風亦一臉雲淡風輕的笑意,並不介意直接滿足他心底的詫異,“你沒聽錯,花語是‘襲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冷冷的笑,簡風亦這次卻並沒有乖乖回答了。
發現……
多悲涼的一個字眼,多恥辱的一個字眼。如果不是龐雅睫傷了那個“襲人”的臉,讓面頰的貼合之處模糊了;之後那“襲人”又一直昏迷,他絕對不會到了“神祗”,在給那襲人輸血的時候才知道真相。花語也許自己都不知道吧,她的身上一直流著他的血,從那次墜崖,就是他的血救了她。(詳文見《捻花辭》)當時那副破敗的身體連“非洲血螞蟥”都棄之而去,他卻用了他的血一點一滴把她從生死的邊沿拉了回來。
B型血!
花語是B型血,他也是B型血,可是那個“襲人”卻是O型血。
“東靖盟”的朱雀耿於懷的確是非常人,可是就算他找了一個連懷孕日期都接近的“襲人”來假冒,難道就真的能瞞天過海嗎?
緩緩地直起了身子,簡風亦轉身走出了龐雅軒的房間,步出許久,遠遠的才促狹開口:“‘七步一殺’的毒解了15分鍾就可以動了,你在地上躺了20分鍾了,你高興可以繼續躺著。我可要去狩獵了。”
狩獵?!
龐雅軒眉間一挑,整個人已從地板上直接跳了起來。“七步一殺”的毒,他知道,如果這毒是幽晚下的,那麼以幽晚的性格,第一個被毒倒的人應該是簡風亦,可是簡風亦卻沒有一絲中毒的現象。而偏偏幽晚的確帶著花蕊她們逃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發生的一切本就在簡風亦的控制之中。
那麼簡風亦的“狩獵”自然也只是他戲弄幽晚,或者是“東靖盟”的一個游戲了。如果真是這樣……龐雅軒的掌心已全是冷汗,簡風亦知道了此刻和花蕊在一起的花語並非真的花語,那麼他會怎麼對付花蕊呢?
花蕊!花蕊!
龐雅軒大步邁開,朝簡風亦離去的方向追去。簡風亦的個性他太了解,一旦對他沒有價值的東西,那麼只怕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而花蕊如果再落入簡風亦的手中,最有可能的兩種結果,一種是成為逼迫真正的花語現身的籌碼,另一種就是他‘殺一儆百’震懾“東靖盟”的祭品。
祭品!
不,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只要有他在,他絕對不會讓簡風亦有傷害花蕊的機會。
奔跑的追逐著,卻發現簡風亦並沒有出“暗堡”的打算,而是快步朝“暗堡”的中央控制室走去。
推門而入,30多個平方的中央監控室裡,“神祗”派來協助簡風亦的技術人員早已各就各位。連平常不太常用的32台備用監控電腦都已完全打開了。而其中有兩台正緊密的跟隨著幽晚一行人奔逃的腳步。
不對!
有些什麼東西不太對!
簡風亦為什麼不派人去追緝,而是只這樣冷冷的旁觀。要知道“暗堡”到通往馬瑙斯市區的公路只有30幾公裡,腳程快的話3個小時就能到。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龐雅軒不覺蹙眉問出了口。
簡風亦閒適的走到一旁的長桌旁坐定,雙腳習慣的高高交疊在桌沿,曖昧的、輕慢的盯著對面的監控屏幕,有些無辜的道:“我說了啊,我在狩獵。”接著哼笑出聲,“雅軒,耐心一點,好好的看戲,你可是我唯一的觀眾啊。”
唯一的觀眾!
龐雅軒莫名的心底泛起了強烈的不安,簡風亦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可是幽晚那麼聰明而謹慎的女人,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准備,就沖動的開始行動。簡風亦是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還是低估了幽晚。要知道幽晚不但是“襲人”的領導者,更是簡風亦的老師。運籌帷幄的籌謀之術;迷人心智的靡靡之音——“音惑”;甚至操縱百毒的掌控之能都是幽晚教他的。
難道……
龐雅軒的眸光在瞥到簡風亦指尖習慣的開始翻轉硬幣時,頓了一頓。
幽晚和耿於懷是親母子的秘密在簡風亦面前並不是秘密,幽晚救花語和花蕊,幾乎是從她一踏進“暗堡”的時候,就明顯的把目的推上了台面。可是當時簡風亦並沒有揭破這明顯的事實,相反留下了幽晚,甚至在帶著那個“襲人”花語的女子去“神祗”時,對幽晚的存在都沒有留下只字片言的交待。
他當時心裡在盤算什麼?
留幽晚給“花語”解“美人臉”?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簡風亦絕對會解“美人臉”的毒,就算幽晚沒有教過他,可是以他的個性,只怕背地裡早把幽晚的那些本事全體“偷師”了。
那麼他留幽晚在“暗堡”的原因是……
龐雅軒後背緩緩有了涼意,因為迎著窗外的璀璨明媚他卻在簡風亦那雙邪肆的狹長眼眸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簡風亦留幽晚在“暗堡”的原因,只怕只有一個了。讓幽晚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借口,一個他要殺她的借口。
——簡風亦居然動了殺幽晚的心思!
“啊……”龐雅軒沉思還在繼續,霍然自監控屏幕中傳出了花蕊一聲尖銳的驚叫聲。再回首屏幕時,龐雅軒已霎時瞠目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