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耿於懷的較量從很早就已開始,收集了耿於懷近二十年的所有資料,對於這個人,龐雅軒整整研究了3個月,才籌謀出現在這個連環局。這其中,龐雅軒不但算計了耿於懷的性格,平常做事的手段,連做事時思維的習慣都仔細判斷定位。當然,這個局裡,龐雅軒最滿意的一環,應該是安插“鳳非離”這個角色進入“東靖盟”的部分。
幽晚!
劉業勳!
耿於懷!
龐雅軒的手指在冥藍色的“諾基亞”上,玩味的畫著圓圈。人生實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棋局,沒有走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是誰的棋子,誰是誰的敵人,誰又是誰的朋友。
當然,耿於懷永遠也想不到,劉業勳居然是他的生父,而一直切齒痛恨的“襲人”首領幽晚居然是自己的生母。
父?母?父母!
立起身來,龐雅軒習慣的走到落地窗前,遙望那個熟悉的方向。他利用簡風亦算計了幽晚,不過發自內心的,他卻同情著那個可憐的女人。沒有調查,永遠不會知道如此冷酷而強勢的女人身後居然有那樣血腥、猙獰的過去。
為愛執著了一輩子的人!
龐雅軒心裡隱隱有些酸腐翻湧,幽晚的歷史很自然讓他想到那個自己用了所有氣力才埋葬了的名字——花蕊!
花蕊!
胸口一悶,那溫暖的、信賴的、依戀的淺淺笑顏霎然在腦海蕩起。
“我妒忌!”那香馥柔軟的小小身子緊緊從後環保住他的身體。
“妒忌?”
“你那麼好,那麼優秀,什麼都懂,又會照顧人,喜歡你的人一定很多是不是?”
“我的娃娃在吃醋?”
“對!對!我有好多醋在心底打翻了。從心底冒到這兒了。”小小的臉龐上有著嬌艷的霞色、羞澀,更有少見的嬌嗔:“你有很多很多的女朋友吧!”
“我沒有那麼豐富的感情,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研究愛或者不愛。讀書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課業上,‘劍橋’有全世界最大的圖書館,我看書的時間都不夠用。”
“是嗎?”小臉上的不信任帶著濃濃的懷疑。
“怎麼我接吻的技術給你很有經驗的感覺嗎?”……
痛!
越是甜蜜的記憶,在那無恥的利用、算計和背叛之後,看來就越發的殘忍。
花蕊!花蕊……
這個名字如鋼爪狠狠在龐雅軒的胸口上抓撓而過,每次呼吸都帶著幾乎撕碎身體的疼痛。高大的身子頹然戰栗,一手撐住窗欞,龐雅軒習慣的用顫抖的手指按下右手手掌裡“諾基亞”上的錄音鍵。
花蕊那嬌嫩、輕軟的聲線帶著與之無法匹配的仇恨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緩緩響起:“龐雅軒!我是花家最脆弱的一環嗎?龐雅軒,你不知道懦弱也可以衍生出絕對的勇氣嗎?龐雅軒,那讓我們看看在這個你安排的愛情游戲裡,誰先徹底為對方瘋狂……”
“花蕊!”
錄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高大昂藏的軀體卻已慢慢平靜,不再顫抖戰栗。龐雅軒唇角的苦澀緩緩勾出冷漠譏諷的嘲弄。
花蕊比他想像的要聰明,那天,在他准備搬進“梵蒂岡”的那天,在他准備抽身而退給花蕊一個機會的那天。花蕊明明是看到了他的日記的,可是她居然瞞下了,居然在那短短的半個小時裡用手機拍下了他留給她“抽身”的退路,然後果斷偽裝,給自己下了套。甚至鬼使神差的在網上聯絡了“神祗”制造了一起“車禍”來誘發自己一直壓在心底深處的悸動。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吧,“神祗”居然就是在這黑暗後籌謀一切的黑手。
躺在醫院裡,姐姐拿了花蕊給“神祗”的委托單給自己看,自己居然還不相信。
愚蠢!
龐雅軒終是忍不住撫著自己的額,悲涼的笑出了聲。
愛情盲目嗎?
或許!
不過他的愛情卻是因為自己的愚蠢而盲目的。如果不是在自己傷重時與花蕊糾纏,花蕊的手機不會掉落在他的病房裡;如果花蕊的手機沒有掉落在他的病房裡,那他亦不會親眼目睹他那可憐的、可悲的愛情是怎麼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花蕊!
龐雅軒緩緩的立著了身子,輕巧的切掉那如毒如刺如魔咒一般的錄音。然後把冥藍色的“諾基亞”輕巧塞回褲包。
花蕊,不要怪我!今天的算計,乃至今後的戰爭並不是我挑起的,真正拉開這場戰役的人是你,真正把你和花家推入絕地的人也是你自己。如果……如果你有幽晚十分之一對愛情的執著和信仰,那我們的愛情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終究……是你先放棄了我!
花語在下飛機的時候想過一千種,一萬種與懷見面時的樣子。怎麼開口,怎麼問詢,怎麼解釋,可是當花語真正來到“茉莉館”,真正走進那個熟悉的、本應現在已成為她“家”的地方,花語的心只是一寸一寸的涼透。
從機場趕回“花宅”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看到了“花宅”那個被掘地焚燒的茉莉花圃。她沒有問花聆一個字,因為潛意識裡她害怕從別人的嘴巴裡聽到那個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可是現在呢?
焦黑頹敗的泥土,殘破荒蕪的“茉莉館”,碎裂在泥土裡那些在陽光下閃得刺眼的玻璃碎片,空氣裡游離的油膩和焚熏的氣味。
“茉莉館”——那個懷曾經承諾給她裝納溫暖、愛情和誓言的家,此刻卻只是在大片焦土上孤獨佇立的冰冷。黑色的鏤空鐵門就這樣沉重的關闔在她和懷之間。
明明手腳到此刻已沒有麻痺的觸感,明明拉斯維加斯還是陽光普照,可是指端蔓延到心扉的冰冷卻一點一滴讓血管裡流動的希望一寸寸僵硬。讓心底那些璀璨的光芒一分分暗淡。
“我去按鈴!”花蕊松開了一直握著花語的手。花語沉默的點頭,心裡的不安蠢蠢而動。
輕脆的門鈴聲在鳴響兩聲後,鐵門上的通話機有了回復。花語刻意的上前兩步,她知道“茉莉館”安裝了視頻攝像頭,雖然這邊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可是裡面卻可以看清外面的狀況。
“是我!”花語回應。以往這個時候鐵門都會打開,可是今天卻半晌沒有動靜。花語擰眉:“開門!”這次她用了命令的口吻。
“花小姐……主上不在。”花語挑眉,從聲音可以判斷應聲的是“茉莉館”的總管范丘。可是對方不但沒有開門,居然連慣用的稱謂都換了。花小姐?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進出“茉莉館”,裡面的人用過這個稱謂;什麼時候開始“茉莉館”的人在看到是她應門,不但拒絕開門,還支吾的應酬。
“他不在就不給我開門了?”花語直覺的挺直了脊背,語氣裡的反問帶著少有的冷凝。
“……不是……花小姐……主上吩咐過,不讓給你應門。”支支吾吾的,范丘半晌才回話。
花語心口卻因為這個答案,仿佛被什麼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
懷吩咐的?
他居然那麼氣,氣到掛她的電話,氣到在機場,明明聽到她的呼喊,還無視的轉身而去;氣到自己追到拉斯維加斯也閉門不見;氣到刻意的把她們曾經一同種下的茉莉花也一並燒掉。為什麼?懷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是為什麼這一次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他人呢?”
“……”
“他不在‘茉莉館’,那麼最少總有一個去處是不是?”
“我不知道,今天一早主上就和黑執事出去了。”范丘諾諾的應著。可是花語卻壓根不相信。懷在躲她,做的太明顯。
“好!”花語眼底一斂:“你不讓我進去,那我在這裡等他。”
“夫人……花……”
不等范丘把話說完,花語已冷聲截斷:“你不用難為一個稱謂,范丘!我不難為你,我知道堂裡的規矩。我不會逼著你開門。懷吩咐了不讓我進‘茉莉館’,我會在這裡等!一直等到他回來。我想我站在門口,應該並不影響懷給你下的命令。”
“……”沉默清冷,半晌後,語音徹底切斷。
“姐,我們真的要在這等?”花蕊皺眉,有些疑惑的問詢。秋意濃,雖然拉斯維加斯還有那麼明媚的陽光,可是那秋風裡的涼意卻依舊讓人瑟縮。而且拉斯維加斯早晚溫差大,真要這樣不知道時間的等下去嗎?
花語不答,轉身在一旁的石台找了一個位置緩緩坐下來後才道:“花蕊,你先去找一間酒店住下。我在這裡等。”
“不行!”花蕊直覺的否定。“我陪你等好了。我不累,也沒關系。我只是擔心你這樣站在這裡吹風,對身體不好,你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
身孕!
花語冷凝的眼底,突然蕩過一絲柔軟。手掌下意識的輕輕撫在自己的小腹上。是啊!她有懷的孩子了。那麼那麼的不容易,她卻終於還是懷上了懷的孩子。所以她有信心的,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可以和懷解釋清楚婚禮上的意外並不是她逃婚的方法,更可以解釋清楚她嫁給他的決心。只要上天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只要上天給她一個能見到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