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要,這段時間是處在染色體嫁接後的培養融合期。身體本身就處在調整和改變的時期,如果一定要要的話,我不能保證對母體會不會產生其他的影響,更不能保證新生兒的完整。”
新生兒的完整?
不是健康,張醫師居然是用了“完整”這樣的詞,花語只覺得無數的重錘在自己的腦袋裡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擊。張醫師給的答案不等於是用另一種方式告訴自己,花蕊的孩子很可能畸形嗎?
原本如果沒有這層因由,花蕊和龐雅軒的結合就有很大的問題,現在又多了這樣意外,那那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要了。
可是這讓她怎麼和花蕊開口?
花蕊是那麼的愛著楚辭,一旦知道自己要拿走她和楚辭之間唯一有的聯系,那她會有多恨自己。身體裡的涼意越聚越濃。花語一直以為萬事的抉擇雖難,可是只要有懷就能堅強面對。可這事上,她怎麼去決斷?要花蕊恨自己嗎?以花蕊的性格,張醫師的解釋只怕到了她眼裡,只是自己要剝奪她和楚辭孩子的一個借口。她不會接受,更不可能相信。
那怎麼辦?
這事自己該怎麼辦?
瞟眼於窗外,遠遠的,晴明的天際泛起一絲濃黑。秋的夜雨踩著夏的尾翼,涼意漸濃。
原來堅強是一回事,害怕是另外一回事。堅強的時候並不代表人就可以並不懼怕。
“刑離……”許久許久,花語才回過這口氣。掙扎壓在猶豫上,壓出疲憊的痕跡:“幫我送張醫師回去吧。”強迫自己冷靜,可是一想到花蕊現在看著自己的眼神和將要面對的抉擇,花語直覺無力。
一旁的刑離不覺蹙起濃眉,相處這些年。花語面上的疲憊和無力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見,可是偏偏好像自己亦無力去插手。心底暗暗歎氣,如果主上在,能和夫人商量,那夫人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憂愁。心裡有著計量,腳步卻還是緩慢的走到了張醫師的身邊,暗示張醫師離開。
花語安靜的看著張醫師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緩緩的闔起。心頭一閃而過耿於懷含笑清透的眼眸:“花語,我會找世界上最好的醫生去治花蕊的病。”
懷!懷……
花語在心頭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個名字。當年,懷說過一定用最好的醫生,最先進的醫術去治療花蕊的病。他做到了,為了她,他從來都竭盡全力。可是誰能保證一件事的開端如何的美好,到了結尾就一定是喜劇收場呢?
幾天來的思念和此刻的無助彷徨,讓花語再也克制不住的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手機,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短暫的通訊聯絡音後,響起耿於懷溫柔的略低詢問的聲音:“花語?”
“你和外人在一起嗎?”聽出了耿於懷刻意低沉的壓抑聲調。花語敏感的問詢。
“‘爆炸’的事,從‘炸藥’的來源查到了一點眉目,正在開一個小會。”耿於懷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暫停,然後起身獨自朝門外走去:“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還好!”明明一切已糟糕透頂,明明自己已經徹底彷徨無助,可是一聽到耿於懷的聲音,花語那強自撐起的偽裝就有了裂紋。委屈在心底翻湧,淚霧盈於眼睫,卻依舊被倔強的壓在微微顫抖的聲線下。
可是花語聲線下那微顫的起伏,又怎能逃過耿於懷的耳朵:“花蕊怎麼樣了?”耿於懷一直知道他的花語是聰明的、堅強的、倔強的,所以在她刻意偽裝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而在N市,能讓花語有情緒起伏的只怕除了她的兩個妹妹,再沒其他。
要說嗎?
花語在聽到耿於懷的問詢時,有了幾分猶豫,可是在想到訴說後的結果,卻又生生壓下了告知的欲望。花蕊對懷已經有了很深的芥蒂,雖然早幾日已經在花蕊的面前證明了拉斯維加斯的“爆炸案”並不是懷授意和實施的。可是龐雅軒被懷禁錮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以說懷雖然沒有直接殺了龐雅軒,卻間接的促成了此事。所以花蕊對自己和懷沒有怨懟是不可能的。這幾日花蕊的疏離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此刻把花蕊的情況告訴懷,那按照懷的脾氣,只怕他是寧可讓花蕊恨自己,也會搶在自己的前面,去擋住這恨意。可是一邊是自己最愛的人,一邊是自己最應該保護的妹妹。這樣的戰爭,她要去挑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