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裡泛起一抹不可思議,怔怔的,花蕊只能怔怔的看著楚辭,楚辭的這個答案,不是她要的,她想過一千次,甚至在這一千次裡都篤定楚辭如果第一步坦誠了,那麼第二步就能主動說出計劃,讓一切恩怨到他截止。可是她錯了!
她居然錯了!
“花蕊……”與花蕊緊扣的手指,明顯的發現了花蕊手心裡的汗濕和僵硬。那種僵硬帶著流動,很快就從指端,流淌到了花蕊蒼白的臉龐上,幽暗的眼眸中。
呆怔到無法移動,花蕊的腦子就像不能吸收楚辭剛才所說的話一般。半晌,花蕊居然又重復了一遍楚辭的話:“你!不!可!以!為!了!我!出!賣!你!的!家!庭!”花蕊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唇邊蹦落著楚辭的答案。眼睛直直的。可是身體裡卻有一種細微的疼痛從心髒一點緩緩的開始滲透,開始蔓延。漸漸如浪濤般洶湧的淹沒了她。
“花蕊,不要逼我!如果我把計劃告訴你,你必定要告訴你的姐夫。以你姐夫的為人,他就算能放過我,可是他能放過我的母親,我的姐姐嗎?花蕊!花蕊!我愛你,我能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來換取你。可是我不能用我家族所有人的血來做籌碼。我做不到。”
心裡撕裂的痛,一把刀插在心口,翻攪著、捻磨著。這是他最怕面對的。花蕊想到的這個辦法,他以前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不可能的,以花蕊和自己的愛情,就想化解,兩個家庭的仇恨和恩怨,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花蕊的姐夫耿於懷是什麼人?就算以前不知道,可是這兩年簡風亦提供的研究資料裡,他亦深刻的了解到那個男人的殘忍和冷血,他不會容許他身邊有一個這樣的定時炸彈,安然的放置而不去管。而龐家,以姐姐和母親對花家的仇恨來看,要她們為了他放棄復仇,更是天書。何況中間還夾雜著一個簡風亦,雖然簡風亦的仇恨並非來自龐家的覆滅,可是也絕對不單純。那個邪惡的男人,他的算計至今,還讓人摸不著頭腦,卻深知由他一手策劃的計劃絕對可怕。
這是一個死結!
沒有共存的可能,不是一方覆滅,就是一同消亡。
“你不能看著自己的親人受傷,難倒你就要讓我看著自己的親人被算計,被傷害嗎?”
“花蕊……”楚辭喊得絕望,問題剝開了皮肉,骨血盡現,可是依舊不能真正結束疼痛,問題又回到了起點。
對立!
——仿佛是命中注定。
相扣的十指,緩緩的抽回,花蕊終於推開了擁抱的溫暖。短暫的溫度和依戀,只是讓希望在累積的時候,更接近絕望。
“花蕊,我們逃吧!”這是楚辭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唯一能保全兩個人的方法。雖然自私,可是卻能真正成全兩人。
可是花蕊不再說話,她退了一步,眼睛怔然的看著他,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窗台,背脊抵著窗欞才停下了腳步。眼瞳愈發的幽深。
“花蕊……”
一滴眼淚凝在眼底,濕濡的霧氣讓視線都已模糊,可是她還是安靜的看著自己。細白的牙齒咬在嘴唇上,很快映了一抹血色。楚辭上前一步,本能的想去扳開她的牙齒,可是花蕊頭一偏,已躲開了楚辭的手,仿佛他的手帶著毒物。然後一錯身,花蕊繞開了楚辭朝門口飛快的奔去。
“花蕊……“楚辭在花蕊的身後痛呼出聲,可是雙腳卻如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分寸難移。這一別離,就注定對峙的命運。可是無法給予花蕊想要的答案,那麼他用什麼去挽留,有什麼資格去挽留。
“永別了,楚辭!”花蕊沒有回頭,可是聲音已是梗咽。帶著決然,生生的割裂。然後頭也不回,拉門而去。
楚辭呆呆的、傻傻的、癡癡的立在原地。如一座抽空的靈魂的雕像。身體上如被千萬把尖刀同時刻骨而過。心上卻已沒了痛的感覺。花蕊那個背影,那個毅然拋離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就仿佛連帶著把他的心也徹底卷走。一陣眩暈如海浪般席卷而至,搖搖晃晃的,楚辭一個不穩,身體已摔跌在床畔。低頭一看,居然一身都是嫣然血色。伸手一摸,不知何時,腰腹間的傷口已完全的撕裂開來,繃帶已濕透,卻壓不住那翻湧而出的疼痛。咬了咬牙,雙膝跪在地上,手指按在傷口上,卻不是為了阻止血流,而是更用力的去撕裂。
死亡並不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失去她,可是……他終究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