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耿於懷笑應,低垂在菜餚上的眼神卻不自覺的抬起,花蕊有些什麼東西不太一樣了。以前的接觸裡,她是畏縮而驚恐的。一小個誘因,經常就能讓她神智失控。醫生說過,花蕊的病就是因為無法真正面對記憶深處的傷害和恐懼。所以如驚弓之鳥,一直游離在崩潰的邊沿,可是現在,她一直在笑,剛才的對話中,不但有幾分調侃和玩笑,此刻居然主動提議去參與一件事的進程。
思緒半沉中,遠處一個正端菜上來侍應,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突然腳下打滑,整個身子一個不穩連著托盤摔了出去,銀色的托盤接應著朦朧的月色,劃出一道燦然的光芒,一瞬正從花蕊的眼瞳掠過。下意識的,耿於懷已伸手去遮花蕊的眼睛。
花蕊雖然在調養了兩年以後,基本恢復了常人的作息。可是突來的反光,卻依舊很容易刺激到她。可是這一刻,花蕊卻拉下了耿於懷遮眼的手掌。立起身子,花蕊快走兩步走到侍應面前,伸手扶起他:“怎樣?”
侍應低頭看了一眼絆倒自己的一道石階,眼底慌亂的看了一眼不遠處坐著的耿於懷,忙收拾了摔破的餐具退了出去:“我讓人來收拾。”
“小心些。”花蕊叮嚀後,才轉身走回耿於懷旁邊的位置坐下。
“姐夫,我們剛才說到哪了?”花蕊的反應太鎮定,如果是個正常的女孩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是花蕊不一樣。眼眸深處劃過一絲疑惑,耿於懷伸手又給花蕊夾了一筷子菜,才道:“花蕊,你最近身體怎麼樣?”
“不錯。”花蕊低頭把一塊栗子放進嘴裡。
“去找‘約翰’復查了嗎?”約翰是耿於懷給花蕊在拉斯維加斯安排的醫生,不過這段時間約翰都沒有給過自己關於花蕊的健康報告。詢問之後,才知道花蕊居然有大半年不曾去找約翰復查,這也是為什麼耿於懷此次一定要回來的原因之一。安排照顧花蕊的人因為花蕊的堅持,所以都撤走了。對花蕊必須放手和信任,可是擔心卻不能減少。
“約翰教授……”花蕊這才想起,似乎很久沒有聯絡過這個姐夫給自己安排的醫生。是了,自從楚辭走進了她的生活,似乎她的精神問題,就一直是他在照顧和治療,基本替代了原本每周都要找約翰教授進行“心理治療”的需要。
想起了楚辭,花蕊下意識的咬了咬嘴唇,今天她來見姐夫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要怎麼和姐夫開口呢?
“是啊,還有去定期治療嗎?”
微微揚起下顎,花蕊露出一抹淺笑,“很久沒去了,姐夫,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可能是在學校接觸了不同的人,也按時服藥,所以精神一直不錯呢。”說完,花蕊頑皮的眨了一下右眼,少有的精靈摸樣似乎在證明她的精神狀態真的很不錯。
其實就算花蕊不說,耿於懷也看出了今天的花蕊和以往中記憶中的女孩有了很大的不同。一向幽暗的眼眸,在這次相聚裡,已少了太多的茫然和憂郁。那眼神中不時透出的自信,雖然只是霞光一閃,卻讓耿於懷深刻了解到花蕊身上的變化。特別是剛才那個摔倒的侍應。那樣突如其來的碰撞和銀光反射,花蕊居然依舊能安然處之。她的病看樣子是大好了。
“花蕊。”耿於懷輕輕的喚著花蕊的名字,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腦海,花語一直不知道花蕊已經被他接到了拉斯維加斯,也不知道他給花蕊找了“內達華大學”去完成剩下的學業,如果讓花語知道,那她會有多高興。“我下個星期帶你姐姐去學校看你好嗎?”
“好啊,你不是說姐姐過幾天就來嗎?那沒必要一直重復嘛。”
笑著摸了摸花蕊的頭發,耿於懷沒有直接回答,他原本是想把花蕊接到拉斯維加斯的“茉莉館”和花語相聚的,可是就在剛才他改變了主意,如果讓花語在學校見到健康的花蕊,那花語只怕會更高興。
正在這時,門外一直守候的刑離突然跑了進來,看到花蕊,點頭微笑了一下,然後俯身在耿於懷耳邊低語了幾個字。聲音太輕,就算是近距離的花蕊都沒有聽清。
沉默半晌,耿於懷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只淡然搖了一下頭:“刑離,告訴威漢諾先生,我沒有時間,11點就要離開拉斯維加斯。他的邀請我心領了,下次我做東,大家好好聚一聚。”
點點頭,刑離領命而去。花蕊這才知道,這頓飯以後,姐夫居然馬上就要做飛機走。
“姐夫,要回希臘?”
“恩。”沒有解釋,可是花蕊知道姐夫唯一的原因只會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