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醒來的時候,窗扉半開,晴空已是明媚萬裡。床鋪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窗扉外一幕滲著明藍如水般清透的天際。輕輕移動了一下肩胛,有些僵硬的脖頸在轉動時,看到了伏在床鋪邊上的熟悉身影時,不自覺的呆了一下。
他的面龐向下伏在臂彎裡,看不清面容,可是花蕊知道是他,他的身上甚至還穿著那件被她嗜咬了血痕的襯衣。而臂彎下微微露出半壓的一本筆記一角。
筆記!
花蕊的眼神在掠過那露出的一角深藍色時,停頓了一下,有些眼熟。伸手下意識的想抽出來看一下,卻只是輕微的動作,已讓淺眠的楚辭淡淡的蹙了一下眉心,醒了過來。
“花蕊。”清透如晨光凝幽潭的眸光,在看到清醒的花蕊時,閃過一絲明顯的歡喜。手指下意識的握住了花蕊露在被外的手指。有些微涼的觸感,讓楚辭拉過被褥一角掩在了花蕊的手上,才露出了一個久違的暖笑。
“我醒了。”花蕊輕聲的說,眼光流轉,水色琉璃。專注的凝在楚辭的眼眸深處,似乎想把自己的影子深深鐫刻在他的眼底。
笑容更深了幾分,楚辭抬手,習慣的撩開了花蕊耳畔的發絲。似乎心有靈犀的,兩個人都沒有去提昨日的一切,也沒有去追究那些心焦和尋找。仿佛那些都已不重要,此刻兩人又在一起,才真正值得人記住。
手指抽離了被褥下楚辭的掌握,花蕊支著床榻坐起了身子。這樣長久的昏睡不止讓神思有些凝滯,連身體也多了幾分不適。
“餓嗎?我熬了點粥。下去端一碗給你。“楚辭一邊把花蕊身下的枕頭立起,安置了花蕊坐好,一邊詢問著。
花蕊不語,眼光還是停在床鋪邊的筆記本上:“我的?”這個顏色在腦海裡有些記憶。
楚辭笑了,把筆記放到了她的手中:“沒想到,你還記得你的筆記放在我這。”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我去給你拿粥。”
看著楚辭出了門口,花蕊才把眼神吊了回來。
深藍色的素淨封面,不意外的在右下腳找到了自己名字的縮寫,原來真的是自己那本被沒收的筆記。她沒有去討過,不想他卻一直留著。隨手翻了幾頁,看到以前錯錯雜雜寫的那些“紅酥手”不覺有些好笑。她一直以為這一生人都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象姐夫一樣托付終身的人了,她一直以為沒有人如姐夫一樣的了解自己、疼愛自己、保護自己。可是她錯了,真的如姐姐說的,這世上終是會有一個專門為自己准備,與自己能完全契合的伴侶。
楚辭!
在經過了昨天的丟失之後,在有了昨天那排山倒海的急切尋找之後,花蕊真正的意識到,她是真的愛上楚辭了。不是攀附和依賴,不是僅僅貪戀他的溫柔和溫暖,更不是為了找人替代姐夫在心裡的牽掛。她是愛上他了。在失去他的一剎,她的整個腦子裡裝的都是楚辭。他寵溺的笑、無奈的笑、焦慮的蹙眉、緊張的問詢……一直以為自己開始的接納只是想給姐夫找個替身,可是原來不知不覺的,居然記下了那麼多的過往。
手指不斷的翻著紙頁,偶又看到幾句短詩和留言,不覺對以前自己那不懂事的癡迷有些好笑。以前自己的確是幼稚的,居然可以把羨慕錯當成愛情。不!那不是愛。花蕊現在知道自己一直只是羨慕著姐姐被姐夫那樣全身心的愛著,所以就以為那是愛情,其實不是。她對姐夫的一切感情只是索取,她想姐夫象對姐姐一樣的專注的關心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擔心姐夫。這和她對楚辭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雖然也依賴著楚辭,可是在楚辭出事的時候,她會去擔心楚辭的一舉一動,更害怕有人會傷害楚辭。甚至於是楚辭的心情,她都會擔心。而她知道楚辭也是一樣的,要不在階梯教室他不會那麼緊張的把自己從艾薇的手裡拉出來,更不會為了保全自己能在“內達華”修完剩下的學分,而主動提出退職。
愛原來是雙向的,並不只是一人的仰望就可以成就的信仰。
正想著,突然翻動的手指停住了節奏。眼神一滯,花蕊的眼光在看到面前攤開的頁面時,不自覺的蹙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