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開始喧鬧的教室因為這冷凝的詢問,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個很普通的詢問,可是艾薇的聲音是那麼用力、那麼冰冷。就連眼神都有著嘲諷和譏誚。原本半起的身子僵硬在半空,原本迎接歡樂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大家都在看,都在等,艾薇的聲音象一場宣講的開始。
“請問sir ,花蕊的心理學成績是多少?”
花蕊微微的怔了一下,她手上的試卷是61分。而且這個成績在剛才有過宣讀,艾薇強調式的詢問,就象一個黑而高的海浪,帶著隱隱的壓抑,在看似平靜的海面上,織就了一張風雨降至的大網。
“61分。”楚辭微微吊起眉頭,有些防備的回應。
“那麼碧姬的呢?”
眉頭有了聚攏的痕跡,花蕊卻並不明白艾薇的意思。
“43分!”楚辭回應著,之後艾薇又詢問了其它幾個同學的成績,有的楚辭答出了,有的沒有答出。楚辭不是神,他不可能有超人的記憶力,記下每個學生的成績,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艾薇說話的態度,她的詢問象出鞘的匕首,那眼神更是透著嗜血般的寒涼。咄咄逼人的氣勢幾乎可以劃傷所有人唇邊聚起的那些即將放暑假帶來的歡樂。
“sir ,你不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嗎?”艾薇鋒利的刀光終於刺出。
“解釋什麼?”楚辭眉梢的笑意沒有湮沒,眼底的笑意卻漸漸斂去。艾薇敵對的態度太明顯。縱是楚辭那麼好的脾氣,也不可能漠視她的尖銳。
“一個近4個月沒有正式上課的學生,居然考了比每天按時聽課、交作業的學生更優異的成績。這不值得解釋嗎?”艾薇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緊攥的手指透著幾絲憤怒的嫣紅。
“這不需要解釋。”楚辭手裡的講義慢慢放下,眼底的防備卻更重了。是的,他有些僵硬的嘴角讓花蕊知道他有些生氣了,可是更多的卻是防備。他為什麼會防備?
“不需要?”艾薇冷冷的、嘲弄的笑出了聲:“是不需要解釋,你每天夜宿在花蕊的‘梵蒂岡’,有了這樣貼心的輔導,別說成績只是過關,就是考到90分以上,應該也不奇怪是不是?”嘩然的聲音在教室裡象炸開了鍋的水滴,所有人的懷疑的眼神和議論開始從暗處的縫隙裡慢慢流淌進緊繃的空氣裡。
“艾薇,你不要血口噴人。”楚辭的眼眸終於冷凝成了墨色的黑曜石,白色的襯衣在窗外蕩進的風下,展出幾分強硬的痕跡。嘴角已經抽緊,那薄唇抿出的厲色卻並沒有嚇退張出了獠牙的艾薇。
“血口噴人嗎?上個星期的‘同樂會’,在小花園裡是誰抱著花蕊,是誰和誰親得難分難捨?”
震驚!
隱隱的嘩然,已不再隱藏在猜測和推斷中。一個清冷的聲音也加入了艾薇聲討的陣營:“我也看到了。”坐在艾薇身旁的碧姬也站起了身,肯定了艾薇那些言語的真實性。
“他們兩個人就在紫籐架下,我當時和艾薇一起路過,湊巧就看到了。Sir ,沒想到你表面謙和有禮,只是假正經啊,野蠻起來也不是一般的禽獸。”
“就是……平常連普通的約會都拒絕,原來他喜歡這種調調的女人……”
“不是盛傳,教授!教授!戴上了眼鏡是教授,脫下眼鏡是禽獸嗎?”
“楚SIR,沒有戴眼鏡啊。”
“你傻啊,不戴眼鏡,那不是更方便。”……
輕蔑的嘲笑、惡劣的暗諷、猙獰的冷眼、探究的鄙視、冷然的凝睇聚成了鋪天蓋地的海浪,大片大片的向楚辭淹沒而去。
一股尖銳的痛突然就刺進了花蕊的胸口,人海裡站著的楚辭,白衣如雪動也不動的只是直直的杵在那裡。眼底蘊納的不止是憤怒,不止是驚愕痛恨。更多的居然是焦急和擔憂。而他的眼鏡沒有在看一直冷嘲熱諷的艾薇,也沒有在看一旁一直加油添醋編織惡劣言語的碧姬,更沒有看那些如海浪一般急著把他打入地獄的曾經的學生。他在看她,深邃的眼眸裡是焦急、是滿溢的心痛,是幾乎想沖到自己面前的迫切。
堅強!堅強!
腦袋裡有什麼東西撕裂了,四面八方的力量開始拉扯起來。一些埋藏的黑暗自心底開始往外蔓延。畏縮的、恐懼的、掙扎的痛從腳底緩緩的爬上了身體。
堅強!堅強!
楚辭那眼裡的焦慮更重了,可是每份焦慮裡包含的卻全是堅定的勸慰,他在對她說:要堅強!
是的,他的眼睛看不到那些加諸在身上的無形刀劍,可是他卻在努力的告訴自己
——花蕊,一定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