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玉蘭花荼靡逝去的季節,陽光雖然日益溫暖,卻依舊拉不住那凋殘的,破敗的命運。芬芳愈發的濃郁,摧殘亦愈發的濃烈。
楚辭斜倚在窗邊,看著梵蒂岡公寓樓下街道上那潔白溫婉的玉蘭花,怔怔的出著神,不知不覺的,窗台上煙灰缸裡煙蒂已滿,可是他依舊克制不住的一根接一根的點燃那氤氳蒸騰。
身後的房間已經大體整理了一下,束縛了雙手綁在床柱上的花蕊也已經放了下來。醫生來過後,注射了鎮靜劑,此刻花蕊安穩的平躺在床上睡著了,可是楚辭卻怎麼也定不下神來。
診斷的醫生建議病人醒來以後,最好到醫院做徹底的檢查,可是就算不檢查,楚辭也已推測到花蕊得了什麼病。在整理房間的時候,他在花蕊床頭的櫃子裡找到了安拿芬尼(氯丙咪秦)、百憂解(氟西汀)、佐樂復(捨曲林)、蘭釋(氟伏草胺)、文拉法辛等西藥。而這些藥都是治療“強迫心理症”的。
強迫心理症!
花蕊才22歲,卻有這樣的毛病。
艾薇自從醫生走後,已經哭了快2個鍾頭,可是楚辭卻只想罵她。她和花蕊走得最近,她就算不知道花蕊有“強迫心理症”,也應該知道花蕊的脆弱和膽怯。可是她居然惡作劇的穿著“萬聖節”那些作怪的衣服來嚇花蕊。
“sir ,你不知道花蕊有多可怕……”
蹙著眉,楚辭抽煙的力度更重了:“艾薇,這樣的花蕊可怕嗎?可是花蕊的病從始至終只是在傷害自己,而你沒有病卻刻意的在傷害她。”而且在傷害之後一走了之,居然還把她綁在床柱上!這是讓楚辭最不能原諒的,艾薇在事後沒有迅速的找醫生救治花蕊,也沒有聯系花蕊的家人,甚至沒有向學校的老師求助。
“那是她要求的!”知道楚辭在怪她把花蕊綁在床柱上,艾薇不禁張口大聲的反駁:“sir,你也聽到花蕊那尖叫聲有多恐怖了吧,而且她發了瘋一樣的開始撓自己,咬自己。我當時嚇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她沖過來讓我找個地方把她綁起來,她說不這樣做,她會殺了她自己。那我也害怕啊,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綁了起來,然後一走了之。”
“我沒有一走了之,我不是買了吃的東西回來了嗎?”雖然還在反駁,可是艾薇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你買了東西?”楚辭壓抑不住語氣裡的憤怒和不屑:“遇到這樣的事,你為什麼不先找醫生,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通知她的家人,你甚至沒有找學校的老師幫忙。”
張了張嘴,艾薇終於啞然了。是的!這些的確是她應該做的,可是她沒有,因為當時的她也在怕,畢竟是她的惡作劇讓一向呆頭呆腦的花蕊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到現在都不明白是花蕊自己有病,還是她把她嚇成那樣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下打包丟在地上那“驚聲尖叫”的黑白行頭,在想到花蕊那掙扎著跌倒在樓梯間,渾身顫抖著開始撕咬自己時那鮮血淋漓的一幕,不自覺的,艾薇又打了一個冷戰。
一直那麼溫順的花蕊,那麼軟弱和畏縮,沒有主見的花蕊,居然骨子裡有那麼可怕的一面。
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花蕊這樣已經幾天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楚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再那麼憤怒和充滿責備。
“今天……應該是第五天了吧。”艾薇諾諾的回應,牙齒咬著下唇,眼神已經不敢再和楚辭接觸。一向那麼溫和有禮的男子,居然也會有那麼憤怒和生氣的時候,他不覺得自己對花蕊的關心和緊張有點過頭了嗎?而且他居然私底下親自來找花蕊,只是為了歸還一本沒收的筆記嗎?在“內達華”已經快兩年了,她可沒見過哪個教授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不過她這會子可沒有膽子問出口。
“五天!”楚辭咬著牙吐出這兩個字,艾薇居然把花蕊這樣綁在床柱上五天。
“我每天都有來看她的,而且也帶了吃的東西。”雖然花蕊一口都沒有吃,可是畢竟她做了。
“你怎麼會有花蕊這裡的鑰匙?”楚辭就不明白了,明明艾薇有鑰匙,為什麼只鎖了臥室,卻沒有鎖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