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櫥拉開,那搗鼓的聲音輕輕地響著……
室內仍舊是一片黑暗,待那些聲響撞破耳膜時,她的眼淚震鄂地收起,跌跌撞撞爬起來時那側著的影子將所有的話一併哽在喉嚨。
「向陽?」她不確定地喚著。
那人渾身一僵,在回頭時同樣震鄂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兩兩相望,癡纏的眸光此刻繾綣哀傷地交織著,可是蘇敏再笑不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身下坐著的那張黑色輪椅。他的腿……
向陽不曾想過她還會在,本是打算讓她離開了自己再回來草草收拾些東西然後立馬離開。她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這個地方他呆不下了。不料情緣難躲,此刻如斯相望著,他曾經夢想過的無數次的機會,曾經拭淚遐想的美好…可他們之間卻再也不如當初,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那眼神驟然變得犀利無比,他轉動起輪椅,即刻奪門而出。
蘇敏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瘋狂地追了出去,電梯的門卻在她駐足的前一刻無情地閉上。她怔怔地看著那下降的數字,一股衝動爬滿了四肢,突然奔到緊急樓梯出口,順著飛跳了下去。
快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就見轉角處那快消失了的身影,她急得邊跑邊叫道:
「向陽!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男人一聽,憤恨地握緊拳頭,再飛快地轉動著輪椅。但縱使再快,卻總達不到自己預想中的速度。自卑驟然騰升——
她失望地看著那人漸行漸遠,腳下步伐一急,突然踉蹌幾分,重重地跌了下去。
那一聲吶喊讓向陽猛然回頭,然後驚秫地看著那個人從樓梯那幾級失控地滾了下來。恐懼一抓緊心胸,他焦慮地往她奔去,把她扶起就緊緊張張地問:
「痛不痛?跌哪兒了?」
「有沒有哪兒受傷了?」
蘇敏是痛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一碰到他的溫度就崩潰地撲入他懷裡,哭訴道:「為什麼要走?我叫你你沒聽到嗎?!!」
任由她拳打腳踢淚水盡流地發洩著,向陽始終抿著唇,一語不發。
襯衫已經讓她扭得變形,眼淚更是澆濕了他胸口處,然後那裡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不說話?」蘇敏眼淚一收,看著他沒有動容的臉,氣得再落淚地哭道:
「你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
「蘇敏!」
向陽終冷聲一喝,將她重重地掰開,「別這樣!」
「你……」
他深呼吸了口,閉上眸無奈地指著自己的腿,道:「這裡。廢了」睜開眼再對上她震驚的淚水時無奈地彎唇,「是真的廢了。永遠都這樣了。」
「什麼,什麼廢了?」
不想再看她眼裡的驚訝和同情,他轉身,對著一片黑暗的蒼穹仰天一歎道:「東源那一戰,這裡中彈,戰後治療時醫生說來不及了。」
「所以你才辭職?所以才躲著我?所以在我苦苦找著你的時候你都在刻意避著我?!」
「……」向陽深沉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痛不痛?」她疼惜地跪在他的大腿處,指尖不斷地顫抖。
她的害怕看在他眼裡卻是一道傷痛,向陽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抱著什麼樣的希翼。放手吧!早在一年前,他已經選擇放手了。
搖著頭,他對她微笑,久久,才道:「我要結婚了。」
「不。」
「是。」向陽無奈地拉開她的手,在看到對街的一年輕女子走近時,沒有抗拒地任由她攙扶著自己,艱難地爬上了車。
蘇敏如此呆愣地看著倆個人,動作如此親密,如此……相配。
車子呼嘯而過……
她卻渾身無力地跪在柏油路上,臉埋入顫抖的雙手,細細地哭了起來……
﹡
清晨!
那些叫囂聲開始此起彼落,皇宮四周有不少示威人士手持布條,都是憤怒的臉孔。每一張嘴臉都寫著揚言要見皇子殿下的決心,老老少少幾乎擠破了宮圍,大聲地呼嘯嚷著……
「情況如何?」
季顏汐梳洗完畢就聽見下人進來稟報,面色大變地執起手中的黑皮外套,咯登的高跟鞋響聲在迴廊上特別急促。
「稟公主,真是叫得越來越大聲,記者媒體也快擠爆了廣場。這樣下去,怕是收不住了。」
她點點頭,不再猶豫地往皇宮大門步去!
「讓皇子殿下出來!」
「給我們一個說法!!」
「出來!出來!!」
剛到皇宮大門處,那些憤怒的聲音就一波波地傳入耳裡,彷彿最後一絲耐性已經耗盡,不見殿下誓不休。季顏汐的雙眸驟然一縮,剛想拉開宮門,卻被人從後一帶,順勢跌入一熟悉的懷裡。她抬頭,細眉即疑惑地皺了起來:
「風哥哥?你怎麼來了?」
邵風把她放開扶著她才道:「聽說宮中會有大示威,就來看看什麼幫得上忙。」
她點點頭,想再向前就被那人阻止道:「那些人這麼衝動,你出去只會讓他們欺負!」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季顏汐不再聽他的,拉開門,如預想中的人潮瘋狂地捲了進來。男人的咆哮聲,女人們的尖叫,那些混亂得看不到的腳步紛湧而來。情勢太亂,太糟,以致她猝不及防地被絆著,身子硬生生地撞上那柱子,疼得咧牙。
「顏汐!」
邵風慌地接著她的身子,鷙冷的眸光再掩飾不了初始的忍耐——
「我沒事。」她揚手,在看到那瘋狂的人群時一抹隔岸觀火的淡冷和忍耐掠過眸色,冷硬地開口,突然叫道:「給我冷靜點!」
那些人仍然在叫囂著……
「皇室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季顏汐承諾!」
一句話落下,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