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火麒麟覆上了一層厚雪,雪花滾到凸起的稜角,掉落……
眾花凋零,唯獨冬梅一枝獨秀,穿梭百花,孤傲稱冠。太子側殿四處開滿了就此一花,粉粉嫩嫩,思柔萬千。
『你說這兒要有一片冬梅,多漂亮啊。』
『你喜歡?』
『嗯……嵐兒自懂事以來,第一個懂的花,是冬梅。』
…………
…………
若心看著那片粉紅,忍俊不禁地揚唇,笑了。腳丫踏入一片白雪,絲毫不覺冷,暖意躥透全身,從頭頂直達腳趾,淋漓暢快的動感把心胸的陰霾頓一掃而空。
季承煜看著她嘴邊動情的笑,也跟著淺淺地笑了起來……
天知道,如斯場景曾經以為夢中才有……天知道,曾經幻想著無數次她傾城回眸,巧笑倩兮的一幕,潸然落淚仰天哭泣……天知道,他季承煜一度以為不再可能發生的夢境如今真實得彷彿再不會消失;天知道,他此刻……只想狠狠地抓著她……
拎起幾許掉落的冬梅花瓣,她輕輕放在鼻際,淺笑著。
其實被雪的味兒覆蓋了,是淡的,柔的,靜的。
「受寒了怎麼辦?」
她轉身,就見季承煜眉間含笑地看著她,稍帶疼惜的斥責,宛若浸染雪地的精華,在皓皓白雪中獨樹一幟。不知道為什麼臉就乍然微紅,以致他把自己的手放在掌心都忘了如何抗拒。
「別讓自己生病,別讓我心疼……」
他抵著她的額,溫熱的氣息由唇齒吐出。獨屬他的清香環繞在二人間,尤其那溫度安全得堪比港灣,她咬唇怔了怔。然在她眼神閃躲間已他將她拉到長長的迴廊間。
若心的身子暖了許多,在看到宮女們慇勤地為她披上粉色裘衣時,不著痕跡地把手也抽出來。季承煜稍壓抑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搭著她的後背,將她挽到側殿裡邊。
然後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像催命符一驚一乍地打著迴廊轉角,再想看清楚時,眼簾依然模糊……
那個身影很小很小……
紮著兩個小辮子,大眼水氣盈盈地佇立在迴廊間。嫩嫩的小手捂著唇,眉頭一蹙,兩行淚水拚命嚇人地滾落。
「媽……Mm……」
若恩琪吸著鼻子,穿著紅色的長袖毛絨衫,腳下蹭著雪地靴,釘在原地連話未說完只能怔怔地站著,哭成了淚人。
若心的心像被人重重錘了幾下,咬著唇,道:
「寶貝兒,過來。」
小恩子哭著站在原地,依然沒有動,只困難地開聲哽咽道:「媽媽……她們說你不回來了,小恩子知道她們騙人,騙人!!」
若心鼻尖一酸,想著這樣一個小人兒一個人也堅強咬牙走了過來,再踏不出一步只能腿軟地蹲在地道:
「來,過來媽媽這裡,讓媽媽抱抱!」
「媽媽!!」
似確定了什麼,那皮球般的小身子突然飛奔過來,哭著撲進了她懷裡,崩潰地哇呀大哭起來。
這麼多天來,大家都不讓她哭。皇奶奶跟她說她是一國公主,不可以當了哭包讓人笑!宮女姐姐跟她說哭了就變小白兔,變小白兔就不漂亮了!爸爸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淺笑地安慰她。可是她不想讓爸爸擔心,所以也不可以在爸爸面前哭!
可是小恩子其實好想哭,好想念若心……
她蹭蹭地在若心懷裡,苦著一張小臉,可憐巴巴地擦著眼淚道:「若心……小恩子有好乖好乖地做功課,科科都有進步。小恩子還學了法語,會說了很多很多句了!你不在的時候,小恩子沒有哭,沒有哭,很乖很乖真的很乖!!」
「媽媽知道,媽媽都知道。」
若心將她按在懷裡,緊緊地……
她怎麼會不乖?她是若心的女兒,是獨一無二的,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嗚哇,若心,你別走了,你別走了。小恩子的這裡痛,吃藥不行,看醫生也不行!!」她哭著指著心臟的位置,嘴角彎了下來,憋屈得像個小綿羊。
她看著女兒,那小白兔的紅眼,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太珍惜太珍惜地把她摟入懷裡,吻著她的髮絲,稍帶哭腔的呢喃道:「小恩子最勇敢了,小恩子是若心最勇敢的寶貝兒!」
「媽媽媽媽……」
她不停不停地喚著,硬是把頭揉入她的懷裡,磨蹭幾分。那小手勾著媽媽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手,直到芝靈含笑地在在一旁躬身道:
「若小姐,公主殿下,中飯時間到了,皇子殿下吩咐下官領您們到太子殿去。」
若心從地面仰頭看著她,眼神閃爍著剛想說什麼,芝靈立馬接話道:「對了,殿下知道您一定拒絕,讓下官轉告您,拒絕了也沒用。宮中條規一百二十四里邊,准皇子妃在任何情況下,只要身子允許,無公事纏身,不得拒絕與殿下一共用餐。」
「殿下還說您若不太瞭解宮規,可以讓下官給您備一份,好好複習,好讓將來皇子妃這個位置坐得輕鬆一些……」
她愣愣地看著芝靈滿臉嚴肅正經,一時半刻不知道說什麼,無語也生氣!身邊哪還有皇子殿下的影子,估計早在若恩琪出現的時候他就離開,給母女倆一點空間相處。
「媽媽,你不願意和爸爸用餐嗎?」
若恩琪嘟著嘴巴拉著若心的衣領,搖了搖。
若心瞪她一眼,從齒關迸出的話如岩漿燙得炙手,「你爸爸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