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長臂猛地收緊,同時唐素的身體向後靠去,正靠在那條長臂的主人身上。
唐素的背後,一名相貌俊雅的男人瞇著笑眼,一手臂「勒」著他的脖子,另一隻長臂一伸,拉回了唐素握著她的那隻手。
范若軒忙藉機抽回手,有種得救的感覺,她的婚姻保住了!不過……那個男人是誰?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他好像跟唐醫生關係很好,那樣的話,她不可能沒印象啊!
唐素當然曉得自己背後的人是誰,這座大樓裡,敢對她這麼做的人只有一個;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就不能用普通一點的方式,讓她知道他來了嗎?對赫連繡,她已是全身都裝滿了警報器,再也無法像最初那樣,只視他的碰觸為一種挑釁。
「放手。」唐素眉一皺,沒忘了這裡是在公司。
可是回答她的聲音滿是戲謔:「欸?『你』不放開人家小姐,卻要我放開『你』,這不是很不公平嗎?」赫連繡好脾氣地,悄悄在她耳邊吐了口氣,「唐醫生,最近員工的身體都健康過度了嗎?讓『你』有空出來調戲美女?」
唉……他呀!一定要弄得她下不了台,才滿意嗎?
「放手。」她又開口,聲音又重了幾分。
赫連繡這才結束了他的「突擊」,在他鬆手的同時,唐素微乎其微地向右邊移動了一點距離。
范若軒張著小嘴,這位神秘絕品男二號是誰啊?能讓那個唐醫生動氣耶,還好像有點避嫌的樣子?
他們之間有仇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明明兩人好像很親密的樣子……用「親密」這個詞,好像有點怪怪的!可是她一時又抓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小美女,需要我當你的護花使者嗎?」神秘絕品男微笑道。
瞧瞧,有氣質的人說出的話就是不一樣!分明是在趕她走,卻說得這樣委婉、這樣讓人心曠神怡,甘心被他趕。
「謝謝,有人在樓下等我了。」臨走前,不忘看一眼唐素,「那唐醫生,我先走囉!改天再來找你。」
「嗯,小心點。」唐素點著頭,有點心不在焉,看著范若軒小跑步奔向電梯的身影,她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怎麼說都不聽的。
「『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把馬子的手段比我還要高明。」輕輕地,一股酸氣吹進了她的耳裡。
他怎麼又貼上來了?唐素又再退一步,直到確保自己的肌膚再感覺不到他話語的溫度。
她還敢一臉不耐?赫連繡提了提唇角,他都還沒發飆,哪輪得到她不滿?
不滿他打擾了她的約會嗎?把人家小姐弄得眉眼羞澀、一臉懷春,是她的愛好嗎?她可真行!這麼看來,從很久以前起,這樣的事就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她不知在多少個女人的心底留了影,而自己還全然不知呢!
還敢來怪他「攪局」!
終於明白赫連繡是什麼意思,唐素假意別開目光,但似乎引得赫連繡極大不滿;他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在目擊者超過十人的情況下,堂而皇之地拉著「他」大步向前。
周圍人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什麼稀有動物,被他緊攥在手心的手,更是沒來由發熱,這樣不太好啊!唐素難得發窘,怕事地欲拉開和他的距離。
「幹什麼!」赫連繡揚聲表達他大少爺心情不太好,「她能牽,我就不行啦?」
也好歹看看場合吧!唐素額角發痛,臉頰更是早已熱得不行,這樣可真教人看笑話了!她又總不能跟一個男人在公司,大聲嚷嚷牽不牽手的問題,為什麼碰到他的事,她總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奈?
「你走這麼急,是要去哪?」她加快步伐與他並行,如此一來,牽著的手看起來就不會太明顯。
「谷均逸那。」赫連繡劃了電梯卡,電梯一開,大步邁進,「我要跟他搶人了!」
跟谷均逸搶人,為什麼要拉著她?當然是因為他要搶的人是她!
見到谷均逸,赫連繡連個鋪陳都沒有,開口就說要帶唐素去美國;唐素連發怔的機會都沒有,谷均逸連思考都不用,直接拒絕了。
沒想到他會拒絕,赫連繡連珠炮地一串質問,可谷均逸只用一句「太危險」就把他打發了;赫連繡頓時沒了聲勢,窩在沙發裡瞪著谷均逸生悶氣。
兩人一來一往,只有身為最重要當事人的她,聽得雲裡霧裡;她只知道,赫連繡想帶她去美國,但谷均逸不肯,原因是太危險。
她不知道赫連繡要去美國做什麼,可「危險」兩個字的意義,是不需要太多思考的。
他會遇到什麼危險的事嗎?
「為什麼!」赫連繡捲著發尾,又使出老手段,「我也是In Night的股東,想要一個人跟著,就這麼難嗎?」
不過這次谷均逸很堅決,「唐素不行,你去美國自然有人跟著,可是我要對他的安全負責,不能讓他跟。」
他為她的安全負責?難道他就是要害她不成?赫連繡目露凶光,偏偏不能說明,想帶她只是為了能時時見她;想時時見她,是因為他要她!
谷均逸只當他是要多帶個保鏢,倒是心疼起唐素來。
赫連繡啐了一聲,「平時讓她幹些危險事的人不就是你嗎?只有你行,別人就不行啊!」
沒想到,谷均逸還真的點頭了,「他願意幫我,是人情,不是義務;從個人角度,我不能讓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陷入危險。」
憑什麼、憑什麼……說得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樣!唐素從那麼多年以前就一直跟著他,是他前後的一條白影,而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已經這麼多年了還不夠嗎!
赫連繡這位少爺,習慣了要什麼、有什麼,恐怕是從沒受過這種挫折。
谷均逸沉思了一下,簡單地把當年自己怎麼欠了唐家一個大人情的事說了一下,還有唐素會來這裡的原因;他只是想讓赫連繡知道,唐素是很重要的,他根本沒義務為In Night的任何人賣命。
而這些聽在赫連繡耳裡,讓他本來火焰高漲的心霎時落入冰窖;她為什麼會扮成這樣待在In Night,串連起谷均逸所講的事,和她有一個哥哥的事,恐怕只有一個答案。
赫連繡不在乎谷均逸把唐素當成打手、知己還是恩人,他在乎的是,谷均逸在唐素的心中,竟然這麼的重要!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她都默默地守著他,甚至看他娶妻生子;不是他霸著她不放,而是她心甘情願!
就算當一輩子男人,也想守住的一個謊言,別告訴他那只是為了一份工作!
赫連繡面色沈定,沒了上一刻外露的不悅,卻更教人捉摸不透了;突地,他看向一旁的唐素,看她依然習慣性地垂著頭,面朝著谷均逸的方向。
這麼說來,難怪從進來後,她就連一句話都沒說;只有他一個人興沖沖地想帶走她,而他也理所當然認為,她不可能不願意;再次審視她的沉默,他的想法也許真的是太天真的。
像是被誰拋棄了、像是誰突然又遠離了,已有所悟的某種感情被人嘲笑了,赫連繡想,乾脆自己先笑好了!
於是,他對谷均逸彎出一個笑容,「原來你也有過那麼丟臉的經歷,難怪對我們都沒提起過;好吧,既然這樣算我沒說好了。」
悠哉地起身,赫連繡其實是準備要走的,而之所以沒有那麼快就離開,是內心矛盾著走前要不要再看唐素一眼;谷均逸說的對,這次他去美國,是處理赫連錦的爛攤子,並不好玩,也許他說的才是真為她好,而他只是個被情感沖昏頭的傻瓜。
「我去美國。」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唐素趁此明確地說:「我也一起去。」
赫連繡對上她的視線,她的眼還是淡淡的、清清冷冷、柔和無比,她也在看他。
她願意跟他去嗎?明知道是有危險的……如果五分鐘前她這麼說,他該很得意的笑;可現在,他的笑卻有了些苦。
跟谷均逸比起來,他為唐素想的實在太少了,只是憑著一股自私的衝勁而已;谷均逸把「他」當朋友,而他自認為將她視為更重要的存在,卻在強逼她作一個面對危險的決定。
難怪她情願跟在谷均逸身邊這麼多年、難怪她總是對自己有幾份縱容,相比較起來,他就是個讓人縱容壞了的孩子。
差距,和某種不能出口的自尊,以及一些自責,讓赫連繡放棄了抱起她向谷均逸炫耀;相反的,他讓自己好像是出去時,順便從她身邊路過的樣子,隨意地拍了下她的肩,說:「可能是坐你開的車坐習慣了,一時不想換人,但想到具體的事情,你好像還真的幫不上忙;抱歉啦,讓你失去一個免費旅遊的機會。」
唐素淡淡的眼中露出不解,而赫連繡只是回以無所謂的一笑。
被丟下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這成了件說不清楚的事,不過赫連繡確實就那樣走了,去了美國;唐素知道他去美國是為了處理芸越的事情,赫連錦利用自家在美國的分店,串通當地黑社會洗錢,這件事被總公司察覺,赫連家兩老又悲、又氣,可是家醜不能外揚,想來想去,只好讓另一個兒子去處理。
他們說「危險」,是說赫連繡很有可能和當地黑幫成員起衝突,那是真的非常危險!
當唐素知道前因後果後,她多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沒再多堅持一下;可是他怎麼會就那麼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連個消息都沒有,出了國就好像人間蒸發。
難道真如赫連繡所說,他一開始執意要她去,只是因為坐慣了她開的車?他有沒有想過,被留下的她會擔心?就算他再忙,是不是也該發個平安的訊息回來?
這算什麼呢?他之前用各種手段,讓她意識到他的存在、讓她認定他是她的男人,而此刻他的音訊全無又算什麼?
赫連繡走後的第十二天,唐素所想的事情完全沒有改變,也沒有進展。
唐素停下腳步,覺得周圍建築有點陌生。
天色更沈,街上人漸稀少,身側的住宅公寓對她敞著漆黑的入口;她怔怔地看了那黑洞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是走神,想事情想得太專注,以至於走過了頭,難怪又陌生、又熟悉,她家已經過了。
又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
正在她欲走進自家樓棟時,一輛白色休旅車猛地自她身後疾停,車門拉開陸續下來四個人,沒有任何預警地朝她撲來;唐素的反應更快,完全憑本能擋開了衝在前面那人向她頭部的襲擊,可是四個人隨之快速圍上,全都朝她的頭部攻擊,明顯不打算聽她說話,只是要以最快速度將她制服。
唐素連去思考這些人是誰的時間都沒有,手腳並用,費力地與四個大男人周旋,心中只曉得被他們抓到就麻煩了,而且麻煩的人不只是她!可是,以一敵四畢竟難度太大,對方又是有備而來,該死的這時間樓下竟然連個人都沒有!
正在唐素感覺到事情越發棘手時,不知從哪又衝出了兩個人,也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不過他們打的是休旅車上下來的四個人,而且招招專業,同樣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