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她的側頸,在她一聲聲對他渴望的低喚下,徹底放縱、糾纏不休;最後,在他一個挺腰與她的一個高叫下,他們一起達到了高潮。
歡愛的氣息瀰漫在整間臥室,房內只剩兩人低聲的喘息,最後,連喘息也歸於平靜。
窗外,天空亮了起來,越來越亮,像是特地來招回屋內人的意識。
唐素撐著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向外望去,連她的眼也被照亮了。
窗外,流星如雨,今夜無雲無風,是個觀星的絕好天氣。
通常在這種時候,男人都該是抱著女人,說些浪漫體貼的話,許下一些虛無縹緲的美好誓言;可是她身邊的男人,此刻倒是先她一步進入了夢鄉,還睡得十分安逸。
就算他沒有那個嗜睡的毛病,也沒有義務跟她演什麼溫馨劇吧!
「你不是特地到山上來看流星雨的嗎?」有些無奈,又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赫連繡側著身,弓起身子抱著枕頭酣睡的樣子,還真像個小孩;一會成熟得教人心驚、一會又返老還童、全然無害,他只是有一點點的複雜嗎……
「明年再看也是一樣。」他咕噥了一聲,又在枕頭上蹭了蹭。
沒睡著嗎?還是在說夢話?
唐素分不太清楚,因為赫連繡的眼始終沒有睜開,而她也不太想弄清這點,反正也無關緊要了。
身子一僵,唐素突然想起赫連繡曾說過,他會把女人踢下床,即使被他踢了,她也不會從床上滾下去,但是有她在這裡,他會不能安心入睡吧?
那……去客廳好了!想著,身體已經行動。
可是唐素才剛移動了一下,手便被那個不知是睡、是醒的男人握住了,還握得十分用力,不容她忽視。
「去哪?」赫連繡仍是睡意朦朧,卻有種不容許人隨便應付的意味。
「客廳,我不想被你踢。」她如實回答。
他卻發出了低低的怪笑,手力未收,「被踢的話,閃開就好了,你身手那麼好,不用怕。」
他的意思就是不讓她走了?唐素沒再說什麼,靜靜地依著他的側身躺了下來,窗外星辰粉落,赫連繡的手很自然地環上她的腰。
「這麼乖,是聽惠子說了什麼嗎?」他還是悠哉悠哉的,語音帶著點鼻音,在她腰後的手拍了拍,竟有幾分親暱。
等了一會,懷中的人沒有回應,赫連繡唇角微勾,在這點上,她實在是很好懂!「我已經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別把我想得那麼沒用。」
他這些年賴在健身房的時間,比賴在In Night還多,加上適當的調理,會像暈過去那樣突然不省人事的情況,已經很少發生。
他無心的話像一劑定心丸、像是一種保證、一句安撫,更是心照不宣的坦誠;唐素的心定下來了,只是覺得臉皮還有點熱熱的,「我沒有……」
「那就是同情心作祟囉?」他真的不想睜眼了,想到她眼中可能出現的同情,赫連繡選擇維持此時心中的這份安逸。
他看不到唐素的呆愣,但他能感覺到,那纖細柔軟的身軀往他懷裡縮了縮,似乎是離他心臟的位置更近了一些。
「不是同情。」她淡淡地答。
一開始唐素也以為,對赫連繡是有點同病相憐的同情,可是同情心能到什麼地步,她還是曉得的,那不足以讓她一次、兩次在他懷中淪陷;那種「同情」是她自找的,因為她想瞭解他、想要更接近他,明知他不是無害、明知他有些難以捉摸,對她是個大大的危險,她還是沒有阻止自己想要去瞭解他的心。
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這樣在意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著他、細心收集著有關他的所有訊息?就算是睡著,也會在夢中拼著他的面容;那不是同情,是一種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無緣相觸的、更深的感情,在毫無預料、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那強烈的感情突然降臨了,擊得她心頭發慌、亂了分寸。
一旦理清,心裡有些苦澀,卻又好珍惜那份苦澀。
「我對你,不是同情。」喃喃地,害怕看清的東西已如此根深蒂固。
腰間吃力,一個翻身,她又被壓在下面;唐素慢慢眨了下眼,看著原本該是屋頂的地方,這次,她總算看到他的眼了。
「是誰教你這麼說的?為了什麼,報復我嗎?」
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是一種報復?唐素的睫毛掀了掀,看他睡意朦朧,又被錯愕驚醒,那張有點可憐的臉,笑了。
「該死!」赫連繡深吸口氣,兩臂失去最後支撐似的終於倒下,不偏不倚地壓在她身上;他的頭在她胸前磨蹭,反覆說著那句「該死」,惡狠狠的卻越來越無力。
真奇怪……說是同情,他就發火;說不是,他好像還是鬧脾氣!
唐素倒也不動,由著他拿自己「出氣」,像小孩子一樣,完全感覺不到威脅,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你終於想出一個能逗我的方法了。」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說這是一種「報復」啊!的確,她現在真的很快樂。
結果,赫連繡竟然就那樣睡著了;結果,那一晚他都沒有踢過她,反倒是唐素被他抱得呼吸有點困難,沒有睡好。
沒有睡好的那一晚,唐素又想通了一件事,原來,她是有點嫉妒惠子的。
旅遊結束了,最後赫連繡有沒有去找惠子談,她不知道,但看惠子很開心的樣子,那些也就無所謂了。
回去的路上,除了小李繼續當費經理的跟班、赫連繡繼續「暈車」外,相安無事;但唐素知道,這短短的三天兩夜,讓她有些不一樣了。
回到In Night,日子也很快恢復日常的情況。
這一天,唐素正在醫務室外面的走廊同人說話。
對方是In Night最新開業的一家分店的店長,一個很有朝氣、做事也十分有條理的女人,范若軒;她管理的店開業沒幾個禮拜,已經成為了當地的話題,公司內部對她的管理才能評價也相當高。
這次她會回來總公司,是為了參加店長會議,會議剛結束就跑來了她這裡;在范若軒被派去當店長前,她本來是公關部的人,那時除了公關部,她最喜歡往醫務室跑。
公司裡大多數人對唐素,都是有禮貌兼有距離,那是她刻意維持的距離,也怪不得別人;唯獨這個范若軒,沒病沒痛就愛找她聊天,曾讓她一度以為,這小女人是被公關部給排擠了;事後證明不是那樣,她只是喜歡找她聊天而已。
唐素因此受寵若驚。
後來她被調離了總公司,臨走前還特地來跟她告別,這次她回來一趟,還不忘來找她,唐素自然也就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起碼送她進電梯。
看著身邊那個走路有風、恨不得飛到天上去的女人,唐素發自內心地搖頭歎氣,「若軒,就算已經過了前三個月,還是要注意一點,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這個曾經一口一個「不婚主義」的小女人,這次回來不止宣佈她已經結婚,連寶寶也都已經三個月了;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還是改不了那急躁的腳步,讓旁人看著都為她捏一把汗。
「有什麼關係!」范若軒很不在意地摸著自己肚子,「才三個月,都還看不出來呢!」
對,她的小腹還是很平,不像是個懷孕的人,但唐素又搖頭了,「看不出來不表示不存在。」
「好好好,既然唐醫生都這麼說了,哪有不聽之理?」范若軒妥協地放慢腳步,還故意很慢、很慢,像是太空漫步一樣。
她原本就比較活潑,但礙於工作關係要當「偽女強人」,平時倒也看不太出來,唐素不禁要懷疑她到底是嫁了個什麼人,能教她這樣本性畢露!不過,這也許和嫁的人無關,只是心裡因為有了個人,而變得甜蜜,就連人也卸下了壓力,變得更像自己了。
范若軒的幸福就寫在臉上,全身都冒著粉紅色的泡泡。
找到了一個歸宿,心定下了,再也無所畏懼;那時的幸福,該就像面前這個小女人一樣了吧?
「唐醫生,你一定要盯著人家看嗎?還不放心哦?」范若軒停下腳步,「剛才讓你把過脈了,你不是說寶寶很健康,還擔心什麼?」
「那是你的寶寶,該擔心的人是你吧!」唐素簡直拿她沒辦法,「看你這個樣子,哪裡教人放心得下?幸好現在多了個人,能管著你。」
「是啦、是啦!他管我管到恨不得能幫我生了!」范若軒嘻嘻一笑,「有唐醫生一句『母子平安』,我聽了比什麼都安心,連去醫院照什麼超音波都省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唐素傻眼。
「人家比較相信唐醫生你!」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要按時去醫院作檢查,聽到沒!」她難得用這麼嚴肅的語氣。
范若軒開心地伸了條胳膊出來,擺在唐素面前,「不要那麼嚴肅嘛!快,再把把看我的脈,看寶寶有沒有被你嚇到啊?」
當然不可能這樣幫她把脈,但唐素還是很自然地接過了她伸來的那隻手,放在自己手心裡;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那只嬌嫩的小手,細細白白的,連個最微小的瑕疵都沒有。
不像她的,全是骨頭不說,還有些連男人都要望之興歎的傷痕;有的是小時候在山上採藥劃到的、有的是和武道館的女兒對招時傷到的。
從前,唐素從不曾在意過自己的手,跟別的女人有什麼區別,是知曉自己心裡有了個男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到,自己與其他女人的不同嗎?
可是,像若軒這樣的,才叫「女人」吧?小小一隻、全身都軟軟的,開心時笑得甜美、氣惱時會找人撒嬌、難過時大眼裡滿是霧水,也有點可愛的笨拙之處;哪像她啊!一張沒有字的白紙。
現在才在想起這些,又有什麼用?那個人中意的,不也就是她與眾不同的這些「有趣之處」?只不過,等赫連繡興趣過了,又將怎麼看自己?
唐素從沒注意過自己的好或不好,可卻在意起赫連繡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因此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愛這個東西,可以改變的事真是可怕!
「唐、唐醫生?」
手心裡的小手抽動了一下,唐素抬頭,對上范若軒那有些彆扭、有些微紅的臉。
怎麼了,不舒服?不會是動了胎氣吧?
這次,唐素真的抓住她那只不安的手,按在她的脈上,脈相,怎麼好像有點快?她沈定的臉上多了層擔憂。
「不、不是啦!唐醫生,我沒事,真的沒事!」看對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是被誤會了,范若軒直呼蒼天,她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他不必真的直握著她的手如此地「呵護備至」吧?
就算知道他沒別的意思,可她也會不好意思啊!就算她是有夫家的人了,可她也不能戳瞎自己眼睛,無視其他好男人啊!尤其是像唐醫生這種絕品的……
她的心沒出軌,不過心臟有點受不了……她又不能在這麼正經的唐醫生面前,嚷嚷著讓他放手,好像她被非禮了一樣;可是,再被他這麼深情款款地握著,她怕自己的婚姻會有危機……
「唐醫生,你……」
「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
「那等一下。」奇怪,身體沒什麼不舒服,怎麼脈相會這麼不穩?
「可是……」范若軒錯過了說明的機會,她眼看著一條長臂,由唐素的背後繞到他的脖子前面,可專心為她把脈的人根本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