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口氣,總算是知道那時他無聲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到底是在說什麼。
他神智恢復清醒了?那他身上為什麼還是燙得嚇人、為什麼蓄著的力仍沒有鬆弛的跡象?
唐素馬上知道,赫連繡不是恢復了,只是剛才的釋放稍微起到緩解作用而已,因為他又一次趴伏在她胸前,虎口托起她的乳肉,一口將之含入。
……
她戰慄連連,之後就再也不曉得任何事情,只知道他並沒有因此而停下;那之後,她全然地放棄了自己、全然地任自己歸於他的擺弄。
而他,在那一夜反反覆覆要了她許多次。
就像赫連錦那個狗腿朋友所說的,這藥猛烈異常,但藥效過去後完全沒有副作用,赫連繡醒過來時,頭腦清醒到連一點宿醉感都沒有。
不過,也許是那藥得以完全發洩掉,才會這麼的清爽。
想到那藥……赫連繡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轉頭看向自己床的另一邊……半個人都沒有。
那個女人跑哪去了?赫連繡急忙翻身下床,她不會是走了吧,在做完那種事之後一言不發地走了?開什麼玩笑!
不過,這種急躁得毫無道理的想法,在他打開房門後就打消掉了。
唐素在,還很悠然的樣子。
赫連繡沒想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客廳裡光線充足,地板被光塗上一層金色的光漆;唐素就在那片金色中,靜靜地,像是與光線一同凝固了一般。
她雙肩放鬆地垂下,跪坐在他家的多人長沙發上,動也不動,目光縹緲地鎖著陽台光線射來的方向。
從赫連繡的角度看去,此時唐素的側臉線條柔和得找不出一道稜角,抿在耳後的發仍有幾縷垂在頰邊,掩去一些情懷、多了許多秘密;守著那個秘密,她的眉眼淡而柔和,像是快被光線吸走了,帶些迷濛,猶如剛由夢中醒來的小貓。
唐素身上有種超越性別的魅力,甚至能夠超越時間,帶著古典的風雅,如千年前吹來的一縷清風,讓赫連繡的腳在見到她的瞬間,便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下意識地不讓自己去擾亂這縷好輕的風。
她身上穿著的是他的圓領T恤,T恤的邊緣由她的肩滑下,在她頸上、肩上那些青紅的痕跡配上她此時的容顏,只教人觸目驚心。
赫連繡知道那是他做的,也許他一醒來就急著尋找唐素,就是心中潛意識明白著,自己昨晚對她做了多少粗暴的事;潛意識中清楚,她此時的身體不宜活動;此時又看見她那張平靜但也無血色的臉,他知道自己的感覺是對的。
昨晚的事,赫連繡的記憶始終斷斷續續,唐素脆弱無助的淚眼,在他一閃而過的理智中出現了許多次,他知道自己沒有停止;在他有限的記憶中,他不加節制
、完全放縱,而他無意識時做的,只會更加過份。
那是一個完全的意外,赫連繡對自己的自制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可是唐素為什麼不把他扔家裡就走?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留在他身旁?她是不知道男人是怎麼回事,還是真忘了自己是個女的?怎麼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憑著她的身手,把他打昏也好啊!他那麼努力地叫她滾蛋,難道她真以為,他都已經忍了一路,還能再忍一晚嗎?可是,當一種淡而奇特的藥香飄進他鼻息、揉進他心中時,他什麼都忘了、什麼都不在乎了;當他再度睜開眼時,只看到她在哭!
下意識地提了口氣,她自找的,他是在氣個什麼勁?可是這會兒,一見她還是那副淡漠如仙的樣子,像是沒什麼入得了她的心似的,赫連繡胸中就是一把無名火!
陽台上晾著床單,他都沒注意到床單被換掉了,這個女人,還有閒情逸致洗床單?赫連繡知道那上面有什麼,可是他不知道她一直盯著那床單看,腦袋裡是在想什麼。
「後悔也沒用。」像是在回答自己心中的焦慮。
這輕輕一聲,成功引得唐素一個回頭。
她轉頭,看到赫連繡不知何時站在臥室前,赤裸著上身,一臉嚴肅地盯著她。
他此時不再緊繃、但仍看得出線條的上身肌理上,有著不少淡紅的抓痕;一隻胳膊上的兩條長痕,甚至是滲出血後的結疤。
唐素心虛地移開視線,不去看他身上那些「掙扎的痕跡」。
赫連繡下頷一繃,她那是什麼意思,不想看他嗎?好啊,看來她總是有辦法挑起他的戰鬥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天大的恩人;可是,他就是沒辦法對這位恩人說「謝謝」、就是沒辦法也像這位恩人一樣的平心靜氣!
大步上前,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大剌剌地坐下,讓唐素想忽視掉他都難;赫連繡一坐下,唐素也像想起什麼似地換了個姿勢,不再耷拉著肩膀慵懶地跪坐在沙發上,而是乖乖地雙腳踩在地毯上,雙手放在膝蓋上。
「我擅自用了洗衣機、開了你的櫃子、用了浴室,還借了件衣服。」她一一細數自己的罪行。
因為你的衣服被我撕壞了!赫連繡在心裡替唐素補充,她只想說這些嗎,就沒點別的?例如,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例如,她頂著張憔悴的臉和眼下的黑眼圈,也寧可洗床單不睡覺,她是不是不敢在他的地盤上休息,但又礙於自己目前的樣子出不了門,只能縮在這?
赫連繡不習慣跟人板著臉說話,而且也沒必要為了她破壞自己多年的修為,她都能表現得這麼事不關已了,他一個「受恩者」憑什麼板起臉來,沒完沒了地追問?
「是我踢你下床的嗎?」赫連繡舒服地向後靠,身體陷在沙發裡,玩著自己耳下微卷的發,笑盈盈地,「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被我踢下床才沒睡好?我這人有個毛病,睡相不好,無法忍受身邊有別人,所以總是無意識把身邊人踢下去;要真是那樣的話,那對你就太失禮了。」畢竟,被他弄得像個舊娃娃似的,還要可悲地被他踢下床也太慘了!
唐素當然還是聽得懂這淺顯的諷刺,他一個眼看將近三十歲的大男人,不可能還跟媽媽擠在同一張床上,那麼「總被他踢下去」的是什麼人?自然不用多問。
赫連繡不缺女人,這誰都看得出來;不過,她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雖然跟他發生了那些事,並不表示她唐素也得賴著他的床、纏著他這個人。
如果他是在變相地告訴她,不要以為跟他睡過就代表什麼,那他真是多慮了。
「沒有,只是睡不著。」
沒有?這就是她的回答?就這樣?
赫連繡發現,他體內的火苗好像竄得更高了,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比他這個大男人還瀟灑……她有什麼本錢這樣瀟灑!
「你呢?」唐素沒瞧見他眼中壓低的火苗,她不想提昨晚的事,以免被他誤會她是要藉此糾纏他,「赫連錦的事……」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不該過問他的私事。
「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赫連繡卻反問她。
他之所以會對一副唐素沒什麼好氣的態度,可能是因為自家醜事被她知道了、自己的醜態被她看到了,他覺得丟人,僅此而已。
唐素垂著眼睫,似乎真的在思考。
赫連繡有一時的恍惚,為她好似真的在為自己著想的樣子。
唐素搖了搖頭,「不知道,如果是我哥這麼對我的話,我該怎麼辦?我想不出個結果。」
「你也有個哥哥?」
唐素點頭,「如果是我碰到這種事,在想著該怎麼對我哥之前,我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振作不起來,什麼都無法想。」
她還真是「設身處地」為他著想啊!好像如果是他的事,就跟她沒關係了一樣,如果不是赫連錦,她又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男人折騰了一夜?她把自己說得只像個為他著想的局外人!她是局外人嗎?他的事明明跟她無關,她卻試著站在他的立場瞭解的的苦、他的難;卻完全不提起自己,只是分析著他可能存在的心情,就像是在、是在……
「等等!你該不會是在同情我吧?」這個猛然擊入他腦中的結論,讓赫連繡整個人一愣。
唐素也愣了一下,同情他?可能嗎?唉……怎麼不可能呢?她還真覺得他有點慘!
赫連繡的眼角抽了兩抽,不會吧?真被他說中了!同情……這個傢伙竟然只因為被一時的同情心蒙蔽,就讓他對她……
退一百萬步說,赫連繡哪裡是需要被人同情的人?這個詞,對他簡直是一種侮辱!如果他都值得被同情,那非洲難民、失學兒童都還要不要活了?
她她她……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要不是唐素的出現,赫連繡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容易被激怒!並且,托唐素的福,他此時一點都不想去考慮赫連錦的事了,她的無心之舉,幫赫連錦引去了赫連繡全部的火力。
「我說小素素啊……」
唐素全身的寒毛都被這嗲裡嗲氣的一聲嚇得立了起來,那個不知道又突然中了什麼邪的男人正燦笑著,輕輕離開他的單人沙發,婀娜地轉落坐在她的身邊,微瞇的眼笑彎彎的,可是那只伸向她的手,怎麼看都好像是準備取她性命。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好感動啊!」那只好似善意十足的手,落在了她的肩頭。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幸虧唐素的表情不像赫連繡那樣多變且誇張,所以雖然現在她的臉整個都凍結了一般,乍看上去卻與平時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又發什麼神經?暗自吞了口口水,唐素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緒,「也沒多好,不用在意……」
「不不不!你真的是個很好、而且很有意思的人!我怎麼能放過報答像你這樣的人的寶貴機會呢?」蒼天,她剛剛說的是什麼鬼話!她是要他不用「在意」什麼?她在跟他客氣什麼啊?
她有意思?唐素自認連笑話都聽不懂,也不會講,能有什麼意思?她從小到大得到的評語都是「乖巧懂事,但是略顯死板、不知變通」,這哪裡有意思了?
「至於那個『報答』,我已經想好了!」指背在她落滿瘀痕的頸上摩挲,眼神不禁晦暗下來,「還記得我們的那個條件嗎?我不說出你的秘密,你的那個交換條件,我已經想好了。」
啥?唐素艱難地釐清他這又點混亂的話,如果他的手能不那麼「親切」的話,她相信自己的腦子能轉快很多倍。
她知道赫連繡總是把「輕浮」當成個人特色,說話真真假假、處事虛虛實實,不要去在意就好;可是,他是不是該在此時興起玩心、不該在此時這樣逗她?
「是嗎,你想要什麼?」赫連繡什麼都不缺,害那時唐素想跟他談條件都沒得談;他說需要一點時間想,如今應該是想出個結果了。
「你。」他指著她。
「我的什麼?」唐素不解。
赫連繡笑開了,一會陰沈、一會又笑得很開懷,依然教人搞不懂,「『你』就是你,就是你唐素這個人嘛!不過你不用緊張,我不是要你賣身給我,只是在我需要的時候,你能隨時為我所用;畢竟,像你這種正直又有趣的幫手,不可多得啊!」
「隨時為你所用?就像是保鏢一類的嗎,像是對谷先生那樣?」這是她腦內消化後得到的唯一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