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完,一片陰影照面籠下,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什麼覆上,有種溫軟、濡濕、會讓人心跳耳熱的感覺……幾秒鐘過後,她才驀然醒悟……她被帥哥吻了!
然後,彷彿意志被抽離出身體一樣,她眼看著自己的手揚起來——「啪!」
清脆俐落,原本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一掃而光,改而換上的是被凍結的空氣。
有沒有搞錯?只是一個半開玩笑半動心的吻!一個吻而已!
刑遠樹的眼裡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一手摸了摸被打得發燙的臉頰,一手拿下車頂的袋子塞進方可頤手裡,自顧自的打開車門,跨入前送了她冷冰冰的兩個字,「再見。」
說完,他就轉身鑽進車裡,而且車門關得好用力!
再——見——方可頤在心裡無聲地跟他道別,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好月色,最後吐出舌頭,滿臉懊喪。
完了,她跟帥哥救星的約定肯定Over了!
對、不、起……雖然他剛才突然吻她是有些過火,但她並沒有生氣到想甩他耳光,都怪這隻手不服意志的管東,自作主張,她真的沒有想讓他這麼難堪——這些解釋在她心裡像打字機一樣一句一句的打過,卻沒有機會開口。
週六是方可頤休假前的最後一天,她一邊忙著移交工作,一邊仍時不時心神恍惚,不停地為昨晚發生的事懊惱。
如果上天肯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管住自己的手,絕不會再送他一個耳光當作被吻後的回禮了。
可是……想這些有個屁用啊,上天根本不可能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方可頤磨磨贈贈地走去門口,她想那位帥哥救星一整個白天都沒有打電話過來,八成是還在記恨昨晚的事,他們之間的約定也鐵定Game Over了。
她沒有稱頭的新男友帶回家,勢必要再一次忍受所有人的奚落……離開公司,方可頤沿著街邊心灰意冷地走著,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準備禮物!
如果不帶禮物回家的話,不光韋伶會變本加厲的嘲諷她,爸媽也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冒出這個念頭後,她就只好改變路線,繞去對街拐角處的百貨公司。
好不容易等到綠燈,她剛想抬腳,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可頤!」
方可頤回過頭,一看是小程,俏麗的臉上立刻顯現出一抹失望。
真是,剛才一瞬間突然心驚肉跳,害她還以為是帥哥救星寬宏大量原諒她了呢!
「怎麼,那些訂單還有問題?」方可頤只好等在路邊。
今天一整天她跟小程湊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因為休假的事,禿頭經理指定她把正在處理的幾張單子移交給小程負責。
「單子沒問題。」小程擺擺手,「不過我想找你幫一個忙啦!」他的手上托著一個方型的盒子,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
「可是我從明天開始就要放長假了——」
小程問道:「可頤,你現在就要回家?」
方可頤搖搖頭,「不是,我正要去一趟百貨公司。」
「太好了!」小程倒是一副「賺到」的表情,搶先把護在胸前的盒子遞到她手裡,「這個先送給你,另外,我正想請你幫我去百貨公司挑份禮物……送給我妹的。」
「這裡面裝了什麼?」方可頤看著蓋子上的一隻卡通小熊,好奇地掂了掂。
「抹茶蛋糕,我知道你很喜歡,下午幫她們買點心,順帶幫你留了一份,不過你不用感謝我。」小程笑瞇瞇的,「我請你吃蛋糕,你幫我挑禮物,大家算扯平。」
「好啊!」方可頤也笑了,盡力恢復一些元氣,「反正我們的目的地相同。」
她不小心說漏了嘴,卻偏偏被小程逮住做文章。
「哦,我想起來了!可頤,你說過你家人都在南部,已經很久沒回去了吧?難得趁這次的假期這麼長,是不是準備買禮物回家?」
「嗯,我得回家一趟。」方可頤的笑容變得有點勉強,心虛承認。
如果可以選擇,她才不想回家勒,讓難得的假期都蒙上了陰影,唉!
正想著,綠燈又亮了,方可頤剛走半步,卻有一輛機車「嗖」的一聲,幾乎和她貼身而過,嚇得小程忙扯住她的手臂,大呼當心!
缺德鬼!方可頤剛在心裡罵完騎機車的那個衰仔,身後又傳來幾下汽車喇叭聲,害她又嚇一跳,以為後面有汽車也想跟她來個「親密」的貼身而過。
誰知一回頭,卻是個大驚喜。
身後那輛純黑色的BMW,正是昨晚送她回家的車,而車上的司機大人當然就是那位帥哥救星嘍!
「可頤,你怎麼不在公司等我?我說過會載你去吃飯的。」刑遠樹按下車窗。
啊?她哪知道他氣消了嘛!
方可頤底氣不足,「我昨天……你明明生氣了,而且今天也沒有打電話給我確認。」
「你先上車再說,我們時間不多了。」
「可頤,你不去買禮物了?」小程心裡的警報拉響,「還有,這是誰?難道是你的男朋友?」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一看就知道坐在車裡的男人比自己帥得多,而且僅憑車窗望進去,也看得出他身上穿戴的全是名牌,有車有款又有型,他根本沒法跟人家比嘛!
再等等——這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商業雜誌上看過這張臉……小程費力地思索,隱隱有些印象,似乎是某位商業鉅子的孫子或者小兒子之類。但不管怎麼說,有錢人家生養的幾乎全是玩弄女生的花花公子兼敗類!可頤這麼好的女孩,怎麼會和富家公子扯上關係?
方可頤可顧不上小程想些什麼,只是急著搖頭否認,「不是我男朋友,你別瞎猜!不過小程,不好意思,我現在不能陪你去買禮物了,不然你的蛋糕也還給你,無功不受祿啦!」
她把盒子重新塞回小程手裡,便匆匆的跟他告別。
刑遠樹一等她坐穩就開車離開,只留下可憐的小程錯愕地愣在原地。
車子駛出一段路後,方可頤忍不住偷瞄駕駛座上的帥哥,「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一覺醒來就決定原諒你了。」刑遠樹扯唇溫和地笑笑,並且刻意放緩了車速,「不過我今天也很忙,忘了在白天打個電話給你,所以乾脆直接過來接你。」
方可頤「哦」了一聲,下一句不知該接什麼。
她現在有些緊張,生怕一不留神說錯了什麼又得罪他。
車子遇上紅燈,他們也陷在長長的等待車流中,刑遠樹忽然探身從車後座上拿起什麼遞到她面前,伴隨著玻璃包裝紙特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大東香檳玫瑰出現在方可頤的面前。難怪她剛才一坐上車就發覺有股淡淡的香味呢!
奶油色的玫瑰花被束紮在淡綠色的包裝紙中,顯得美麗而優雅。
方可頤捧著花,在三分突如其來的驚喜後,是七分的不知所措,「這花是送我的嗎?」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刑遠樹笑了,「我送花給你,怎麼反而讓你為難?」
這是香檳玫瑰耶,老大!
方可頤沒膽把這麼「頂撞」的話說出來,改用委婉的語氣,「可是這花……呃,你不知道香檳玫瑰的花語吧?是……我鍾情你。」
這麼說雖然很容易讓人覺得她自戀,外加想太多,但女孩子收到鮮花,多半清一色就聯想到了花語。
誰知開車的帥哥司機居然說:「錯了,花語是我只鍾情你一個。」
昤聽者的表情更尷尬了。
所以嘍,幹嘛送這麼曖昧的花給她?她在心裡質問他。他們明明只是演戲啊!
綠燈了,刑遠樹在重新啟動車子前仔細看了她一眼,方可頤那張俏麗臉龐上明顯的困擾表情,立刻讓他捕捉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你放輕鬆一些,可頤,這東花沒什麼大不了。」他神態自若,「實在是我趕著來接你,所以在花店隨便抓了一束就跑。不過我並沒有買錯花,香檳玫瑰的花語,也正好很符合我們現在的狀態。」
他轉頭認真地看向她,「可頤,從這一刻開始,你要入戲了,入戲就是要當真,真的認為我和你在談戀愛,嗯?」
他的話語聽似溫柔民主,可是從中又透出一種不容質疑的權威性,方可頤好像重返學生時代一般,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刑遠樹帶方可頤去一家高級餐廳吃晚飯,只是吃頓飯而已,方可頤承受得心安理得,可是後面的一系列的進程讓她的頭皮越來越發麻,因為刑遠樹飯後又帶她去精品店買衣服和首飾。
「拜託,這些店裡的衣服都很貴耶,我哪買得起?」方可頤賴在車裡不肯出來。
刑遠樹好笑地去拉她的手,「小姐,是我買給你,不用你掏半分錢。」
那更使不得啦!方可頤一聽,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怎麼了?」刑遠樹不理解。
以前他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愛他刷卡幫她們買各種奢侈品,而他也習慣了這樣,花錢來直接達到某種預期的效應。
「我們只是假扮的情侶,」方可頤看向他的一雙大眼睛裡露出困惑,「你用不著為我花任何錢啊!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讓我的男朋友在這種店裡為我買一件衣服。」
她說得極為誠懇,因為她一向不喜歡佔別人便宜,方可頤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無功不受祿」,原本帥哥救星肯免費幫忙已經讓她心有不安了……呃,好吧,雖然他很可能錢多到沒處扔,但她並不想因此而把他當凱於爹!
不過,刑遠樹才不給她扭扭捏捏的機會,故意板起臉,「你下不下車?我數一二三,你最好不要讓我數到、二,不然取消——」
他話還沒說完,車內那個固執的小妞已經火速逃下車。
好吧,無論如何,她都再也不能惹他生氣了。
刑遠樹勾起一抹壞笑,打了個漂亮的響指,「這樣才是聽話的乖女孩。」
「刑先生,那位小姐已經換好衣服了——」專櫃小姐慇勤地過來。
「這身裙子配你正好!」刑遠樹轉過身,不吝惜地讚美了一句。
不過說到底,他還是想讚美自己的眼光,因為這件純白色的連身裙是他親自選的。
合宜的剪裁完全襯出了方可頤苗條的身段,純白色的高級絲料配上簡約的設計風格,也和方可頤本人的氣質相貼合,純潔而甜美,而這件賣價不菲的連身裙另有一個亮點,就是胸前和裙子下擺處的三個水墨紋案,上面染著國畫中的「濃山淡水、老枝新梅」,讓人不禁想起「山水」,於現代的甜美中融合有古雅的大氣。
如果對試穿效果打分的話,現在穿在方可頤的身上,就算沒有一百分,也絕對可以打九十五分!
方可頤的五官、身型和氣質都偏嫩,那些成熟性感的裝扮反而不倫不類,會白白折損她那份清新、甜美的味道。這一點刑遠樹的眼光可是很準的。
「小姐,這件衣服擺在我們這裡有一段日子了,隔三差五就有人想買,可是一試穿過後都灰溜溜地不敢再提了,只有你能穿出設計師想要的那種韻味,簡直像是專門為你訂做的耶,我在這裡做了很久,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專櫃小姐把馬屁拍得噹噹響。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方可頤對著鏡子美滋滋地左照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