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她語意的不對勁,「這話說的……怎麼怪怪的?我又惹到你了?」
「怎麼會呢?王爺如珠如寶地捧著我,我高興都還來不及了呢,哪有什麼不高興?」她在原地轉了個圈,紅裙飄飄,競有些透明。「王爺覺得我的新衣好看不好看?」
軒轅策的眼底有火苗開始微微燃起,一把將她扯到懷裡,「好看,只是你從哪裡弄來這套衣服?我不記得我叫人給你做過這樣撩人。的衣服。」
「今夭剛剛買的,從……一個青樓女子手裡。」她挑著眉毛,「她和我說,任何男人只要看到女人穿上這件衣服都會變得很不一樣。」
他皺皺眉,「你去青樓了?」
「是啊,但我從後門遷的,又是大白天,所以沒有嫖客把我當做樓裡的姑娘,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她伸出雙臂接上他的脖預,「不只是衣服,我還買了些胭脂水粉,王爺不覺得我身上的味道不一樣了?」
「嗯,一股脂粉香。」他的眉頭皺得更緊,「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味道。」
「是嗎?我倒覺得王爺喜歡的應該是這個樣子。」姬明煙的眸光清亮,「營歌燕舞、庸脂俗粉,一個在您需要的時候能在您懷裡撒嬌,在您不想要的時候可以乖乖躲在房中繡花的女人,難道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他擁著她,柔聲說:「我知道這也是你自已不喜歡的樣子。何必勉強?」
「王爺知道我在勉強自己?可是王爺知道是誰在逼我這樣勉強自己的?」
望著她的眼睛,他尷尬地苦笑,「難道是因為我?」
「自從您自侯爺變成王爺,「軒轅策日這三個字在世人眼中就更不一樣了。您位極人臣、權勢滔天,只要是您心中想要的,就設有您得不到的。」她明明在讚美他,但是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都不真誠,「所以我覺得我也該認命,若是我想好好在王爺身邊混日子,就要聽從王爺您的安排。最好是做一個徒有美貌,又聾又瞎的蠢女人。」
他豈會看不出她眼中積攢的憤怒?軒轅策沉吟片刻,笑道:「哪兒又來的這麼大脾氣?有力氣對我發脾氣,可見燒是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但你胳膊上的傷口應該還疼著呢,怎麼就不能分分你的心?」
「明日我就走。」她忽然把臉一沉。
「走?!去哪裡?」他最怕聽她說這個「走」字。「回京城去?」
「去東遼。」她揚起下巴,威脅道:「東遼那邊有人說願意等我。他自然不會把我當做這種蠢女人……」
他也把臉沉了下來,「你說拓跋隆?那家伏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指望他什麼?」
「起碼他對我還算坦白,若是他想算計夭雀的某個人,他肯定會和我商量。」
軒轅策抓起她未受傷的另一隻手,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你這個激將法真的很幼稚,你明知道我不會把你拱手送給那個家伏。」
「我可不是和你開玩笑。若你再不說實話,我不僅真的會走,而且……你一輩子休想再找到我!」
她眼中的認真是前所未有的,看得他一陣陣心慌。這小女人向來是說得出就做得到,那對都能拿刀捅她自已了,還有什麼狠絕的事情她會做不出來?
現在他該拿她怎麼辦?難道又像上次找專人看著,還是禁錮?
他靜靜思索了很久,忽然展顏笑道:「你現在這個樣予我不好和你說話,不如你去把衣服換回來,我再慢慢講給你聽。」
姬明煙冷笑回應,「王爺打什麼主意我很清楚,換衣服是借口,藉機打岔拐我跑題是真。王爺,我可以不介意自己沒名沒分地和您在一起共度良宵,但我不能允許我的枕邊人一天到晚對我隱藏心事。我雖然跟著你叫姬明煙,但是我自小到大,可都是慕容眉?」她死都不能看他圖謀不軌。
軒轅策見她是真的動了肝火,知道不好再和她隱瞞下去,只得坐下來。
「好吧,但願這是咱們最後一次為了是否坦白這件事爭吵。我心中所有的事,今日我都可以一次和你說個明白,但是你脖子上的那個秘密,能不能也不要再瞞我了?」
他用目光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那條紅繩,視線一轉,明顯看到她的臉色微變。
「明煙,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會讓你如此難以啟齒。若非你先對我有所隱瞞,我也不可能瞞你。起碼我瞞你,是不想你為了日後要發生的事情擔心。而你瞞我,是不想讓我擔心,還是不想讓別人擔心?」
他炯炯有神的眸光讓姬明煙一肚子的義正詞嚴都變得軟弱下去。她緊咬唇瓣思素良久,然後伸出手將繩子和玉麒麟一起解下,放到他眼前的桌上。
軒轅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道聖旨。」她沉聲說:「一道也許不足以置你於死地,卻可以讓慕容家滿門抄斬的聖旨。」
他的眉心一聳,這才將那小麒麟捏起,在燈光下照了照,忽然將麒麟頭用力一擰,露出了裡面那枚小印章。
隨即,他的唇角染上一抹冷笑,「又是這枚印章。」
「你認得它?」這倒出手姬明煙的意料。
「當然認得。」軒轅策冷冰冰地笑著,將那印章倒在掌心,「就是它,當年逼得我父親遠離京師、戍守邊關。怎麼?如今它成了你我之間的奪命符了?」他忽然將那印章放到一盞油燈上。
姬明煙驚呼一聲伸手要奪,卻被他用手攔住。
「你瘋了?這東西若是壞了,我該怎麼向陛下交代?」她心急如焚。
軒轅策笑道:「你等著,看我給你變個戲法。」
她不解地看著他,驚見他手中的那塊玉章,競然漸漸變形、觸化,滴出油脂一樣的東西。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過是一塊上好的蜜蠟仿做的印章而已。你心中怯弱,竟也不看仔細。你以為小皇帝會把這麼要緊的東西交到你手上嗎?那隻小狐狸,比起他爺爺的狠辣、狡猾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只有你還傻乎乎地要為他愚忠,我告訴你吧,就算你今日看住了我,日後他長大些,親了政,你真以為你我會有好日子過嗎?」
她聽著,臉色一點點地變得灰白。
軒轅策見她這樣,也不忍再傷她,便轉開話題笑道:「東遼之事可以暫緩了,今日剛剛收到拓跋隆的密函,你知道寫了些什麼嗎?」
「什麼?」她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
「你的計策奏效了。東遼太子現在和東遼王之間有了嫌隙,東遼王將一部分的政權交給了五王子,所以現在東遼皇權已經開始分崩離析。大太子及二王子是一邊的,拓跋隆和五王子為一派,醉王子態度不明朗,兩邊人都在努力拉攏,這場內鬥至少要消耗他們好幾年的精力。如今東遼佈置在臨江邊境的部隊回撤了二十里,雖然距離不算太遠,但已經表明東遼的心意了。」
她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問道:「季榮堂呢?」
「還在東遼。因為觸怒了太子,被關起來了。現在阿俊做為天雀的第一使節留在那裡處理其餘事務。」
「這個消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回京城。你雖然切斷了季榮堂和京城之間的聯繫,但是季道遠這麼久沒有接到兒子的消息,必然會派人來查,你想到要怎麼應對了嗎?」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軒轅策微笑道:「季道遠派季榮堂來,本想令他做為東遼的內應,在東遼發起進攻之前想辦法放倒我,或者是在我軍中製造混亂。可惜季榮堂實在不做大事的料,那幾個東遼的探子也已被我秘密抓起來,東遼的事情暫時可放心,最關鍵的敵人現在都在京城。
「既然你今日非逼著我說心裡話,好吧,我告訴你,我就是在準備和京城表明立場。」
姬明煙剛剛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被他高高吊起,驚得美目圓睜,一下子衝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軒轅策,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之前你不是親筆手書答應我不會叛國,現在呢?」
「現在我也沒有叛,我只是要清君側而已。」軒轅策托著她的臉頗,語氣平靜的說:「這不是你的計劃之一嗎?只要季榮堂得罪了東遼王,就相當於季道遠不利於朝廷,我便可以清君側了。」
「但是現在的情勢還不到那一步……」
「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以為我還會有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嗎?」他提示她,「別忘了,想殺你的人也在京城。已經是三回派刺客來殺你了,我總不能再給對方第四次的機會。」
「可是……」
「我知道你顧忌你的家人。這也是我一直不想告訴你,我在做什麼的原因,你們女人雖然心細,但是容易憑感情衝動做事,否則你這一身的傷都是怎麼來的?」
見她白了自己一眼,軒轅策又笑道:「我知道你一定還想瞭解更多,可我也累了一天,能不能容我先吃點東西再慢慢說?」
她看了眼桌上的飯菜,拿起酒壺給他倒酒,「飯菜都涼了,你若是想吃就讓人熱一下……」
話未說完,身子忽然騰空而起,他樓緊她,在她的耳後溫熱地呼著氣,「不必了,你這道菜幾時吃都是熱的。」
「你又言而無信……」她氣惱地叫著,一邊掙扎。
「別再動了,小心又傷到你的路膊。我怎麼言而無信了?我說了要先吃點東西再慢慢說……」他直接將她抱上床。
雖然很不喜歡她勉強自己曲意承歡,還打扮成青樓女子的樣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男人,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穿成她這個樣子,下身怎可能不蠢蠢欲動。他能強撐著忍到現在已經不易了,見她的態度已經轉軟,豈有不趁勢佔盡便宜的道理?
姬明煙抖院著他一副急色鬼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看你這急色樣,我總是想不明白,那天太后到底是怎麼色誘你的,競然會讓你全身而退!」
「她做的事情和你差不多,只是她算錯了一樣一她不是你。」
她挑著眉,似是要嘲諷他這句話的真實性,但是眉梢眼底又有掩不位的得意。即使是再了不起的女人,也喜歡聽見自己心愛的男人說她是他的唯一。
「噓一別說話,今晚我來詩奉你,算是彌補我對你的歉意。」
他履住她的唇,將最珍視的美好溫柔地攬進懷中,她設有掙扎,雖然不滿的嘀咕一聲,卻也熟稽地迎合了他的身體。
原本……今夜就是要將自己送給他的,做為他肯坦誠相告後的禮物。
京城的慕容府打開大門,趙雅婷從中走出,回頭吩咐,「我今夭會晚些回來,和太少爺說,不用等我一起用晚飯了。」
「是。」下人們躬身送她離開,街角站著的一人,此時開口說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忙的話,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雅婷看了那邊一眼,是個文人模樣的男子,但不認得。她知道近日京中局勢緊張,慕容錚也提示她不要亂跑亂說話,不由得戒備起來。
「你是誰?」
「敞姓樊,我家夫人托我帶給您一首詩。」
樊世朝遞過去一封信,她接過之後抽出信紙,只見上面寫著四句詩一
清明紙勢骨輕盈,
玉肌素心性空靈。
一線輕絲恨無力,
總有清風解風情。
趙雅婷急急忙忙跑進明前茶舍,幾乎是一路疾奔著闖進了二樓最裡側的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