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的薛羽蝶叫作高熙雅,是一個留美的企業家之女,高、方兩家人是世交,她和方蔚允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因此在知道高熙雅回國後,嚴肅的董事長競暫幸會議,要求方蔚允穎自去接機。
這個符殊的待遇與舉動讓粱雨親明白,這兩人已經得到雙方家長的認定。
應該……到這裡就結束了吧,高熙雅出現、方蔚平帶回孫采晴,各歸各位,之後她也應該為自己另覓出路。
心裡是這樣認定的,可是整個下午她心亂如麻,從方蔚允離開辦公室那刻起,她就坐立不安,亂七八糟的情緒不斷困擾著自己,她頭痛,心郁,好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罩住,越掙扎越痛苦。
這是不對的。
她對自己說了第一百零七遍。
「梁特助。」一個溫柔的聲音出現。
粱雨親抬頭,看見一個靦煙的男人,他沒有敲門就進入辦公室,直接走到她面前。
梁雨親認得他,這人叫作蘇益善,長著一張讓人安心的國字臉,梳著現代年輕人不會梳的西裝頭,他的笑容很溫和,溫和得像一杯有益健康的溫開水。潤人喉也潤人心沛。
他進公司的第一天就對梁雨親抱有好感,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成為正式員工之後,才鼓起勇氣決定追求她。
蘇益善雖害羞但人緣很好,當他透露想要追求梁雨親的心思後,許多同事都很樂意幫助他。有人寫E-mail到梁雨親的信箱,強力推薦蘇益善這個好男人,有人幫他送花、送音樂會入場券,也有人代替他問她,什麼時間有空出門約會。
公司裡甚至流傳著她和蘇益善正在交往的消息。
梁雨親明白,消息是有人刻意放出的,大家都很樂意「拆散」她和方蔚允。
真是無辜,明明沒怎樣的兩個人,就是會被莫名其妙地認定,等高熙雅出現後,大家會不會恍然大悟,她梁雨親不過是個煙幕彈?
「蘇先生,有事嗎?」梁雨親回神,露出職業性的笑臉。
他把花遞到她面前,笑著說:「送給你。」
「為什麼買花?又貴又不實際,下次想送這種東西,不如給我現金。」她玩笑道。
「那這個呢?」他把電影票和卡片放在她桌上,「要不要也一起換成現金?」
她一笑,搖頭道:「我不看電影的。」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看電影是種奢侈浪費的行為。」
「你很節省。」
「我主張每分錢都要花在刀口上。」
「那麼以後我們兩個約會,一定很節省。」
他們以後要約會嗎?梁雨親來不及反駁,就有人先一步接話。
「誰要和你去約會?」
方蔚允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辦公室門口,他身子斜靠在門邊,兩手橫胸,表情惡劣,口氣更兇惡,很像有錢人家綁在門口的大狼狗。
「方經理。」蘇益善轉身,和方蔚允打招呼。
「梁特助很忙,沒時間陪你去看電影。」方蔚允開口,才剛通過試用期的基層員工哪敢說什麼,只能乖乖點頭,轉身出去。
人家都順他的意思做了,他還不罷休,當蘇益善經過身邊時,他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臂,表情兇惡地在其耳邊撂下警告一
「我辦公室裡的人,不准你碰,想追梁雨親?可以,先把離職書交上來再說。」
蘇益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睦大眼睛望望梁雨親、再看看方蔚允,吶吶道:「方經理……」
「哦,忘記提醒你,在業界我的關係還不錯,我可以列幾百家公司的名字給你,那些公司你就別去應徵了,因為履歷表一張要兩塊錢,對無業遊民面百,也是一筆不必要的支出。」他出言恫嚇。
梁雨親沒聽見方蔚允的話,但隨便都能猜出他對無辜弱小的菜鳥職員說什麼。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見蘇益善臉色鐵青約落茉而逃。
門碰地一聲關了起來,方蔚允跨大步走到辦公桌前面,兩手往桌上一撐,湊近她的臉。
「了不起哦,談辦公室戀情啊,怎麼不告訴我這個上司,讓我評鑒一下那個男人?」
讓他評鑒?那蘇益善肯定熬不過三個月試用期。
他是怪物,八卦緋聞一個接一個,都說是別人會錯意,卻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態度有問題。而每次只要有男同事對她略表善意,就被他盯得滿頭包。這批評人家性格淫蕩,真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
如果是平時,她不會和他計較,但是她今天,心情翻過好幾番,翻得很亂,所以她不想看他一眼,低頭裝忙。
不理他?方蔚允的火氣更大,一把抓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為什麼不說話?你在生氣,氣我對蘇益善很凶?」
想到她維護蘇益善,方蔚允的心裡七八隻瓶子頓時給撞翻了,酸的、苦的、澀的味道全部流出來,嗆得他眉頭深鎖。
她對於不實的指控很無奈。「我沒有生氣、沒有談辦公室戀情,雖然我真的很想試試看,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話說完,她當著方蔚允的面把電影票收進包包裡,再將鮮花捧到胸前。
方蔚允一怒,抽走她手上的花束,大手一捏,發出辣手摧花功,瞬間,一大半的花斷頭,再下一瞬,它們的屍體進了剛清理過的垃圾桶。
接看,他拉起她的手。「你不是要下班?走吧。」
她不理他,雙眼直盯著垃圾桶,真是暴殆天物,那是多少花農的心血結晶。
「那麼捨不得嗎?我送你更大把的,好了,走吧,我家今天有客人,準備很多好吃的,一起去。」
梁雨親別開頭,她知道那位重量級的客人是誰。
倘若平日他這樣不講理,她會笑笑跟他說,不必給我花,請直接給我現金。可今天不是平日,他才去接來了青梅竹馬,接來他未來的另一半,並且預備幫她接風……
天,梁雨親,你竟然在計較這個,怎麼這樣無聊,你該火大的人是自己。
別人不清楚,她豈會不曉得誰才是他前世今生的真命天女,死活走一遭,她比誰都知道,天命不可逆,上一世,閱熙搶奪了不屬於自己的女子,造成了惠熙的悲劇,難不成她也要搶奪不屬於自己的男人,造成另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
不要,她被嚇過了,知道那種下場是什麼,所以她不該計較,不該在意,應該讓他順著自己的本命走。
「別鬧脾氣哦,我數到三,馬上離開你的椅子。一、二、三。」方蔚允口氣痞痞。
她不動如山,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自己,她都有滿腹不能出口的怒氣,
「梁雨親,你沒聽見我的話?」
他敲敲她的桌子,她竟敢對老闆擺臉色、搞叛逆。
「我再數一次,乖乖走出來,一、二……」見她依舊不動如山,他改變數數方式。「二點一、二點二、二點三…一」
不管他怎麼數,她都板著一張臉,最後他急了。「厚,你到底是怎樣啦,你真的要為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對我發脾氣?」
「對,他現在是名不見經傳,但你怎麼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他不會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就憑他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你有沒有搞錯?」他嗤了一聲,滿臉鄙薄。
「你敢看輕別人?別忘記,才多久之前,你也是別人眼中扶不起的阿斗。」她反唇相譏。
「你拿我和他比較?」這下,方蔚允更瓤火了,她怎麼可以找別人同他比?不對,她的眼裡除了他,怎麼可以有別的男人?
「不行嗎?尊貴的老闆,就算十年後他無法叱吒風雲,說不定他是我梁雨親的老公,我兒子的爸爸,我女兒的老爹。」
「你、你……」
她居然喜歡那個人,想嫁給他,還想給他生兒子?!方蔚允指著她,氣到半天說不出話,到最後,他氣得跳腳,像只焦躁的困獸,來來回回地在她的辦公桌前繞來繞去。
「梁雨親,你氣死我了!你竟然想跟那個人……不對,你說你沒有談辦公室戀情,所以你只是生氣,只是想惹我跟你一起火大。對,他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心疼我虐待那東花,好吧,是我做錯了,對不起,粱雨親小姐,你可以懲罰我,但不可以拿一個無聊的第三者刺激我,我會當真……我明白了,我會跟你道歉,你回去想想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現在我們先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她的表情是一不好。雖然他講的每句都對,雖然蘇益善的確不是重點,但還有別的重點啊,他怎麼沒想到高熙雅,沒想到那個他的父母都認可的女生?
看梁雨親這樣,動口不成、數一二三不成,方蔚允拿她沒轍,於是,不管什麼君子、小人了,他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她怒聲抗議。
「我為什麼要?」
「這裡是公司。」
「那你乖乖地跟我一起走,不然我就一路抱你到停車場,現在是下班時間,電梯裡面人很多,正好給大家製造一點八卦新聞。」他耍無賴。
她氣得轉開臉。
「怎樣?」
她不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走吧,一起下班。」說完,方蔚允打橫抱起她,往辦公室大門走去。
她氣死了,今天怎麼搞的,諸事不順。煩煩煩煩煩……她氣得咬牙切齒,在離大門三步距離時,惱怒低喊,「知道了,放我下來,我跟你走。
贏了!方蔚允鬆開憋在胸口的那堵氣,揚揚眉頭,放下梁雨親。
她不看他,拿起包包就往電梯方向快步走。
他好整以暇地追著她,在電梯前面,與她並肩站著。
電梯到了,他搶先一步進去,她跟著進去,伸手就要按下樓層,方蔚允突然拉住她的手,對她嘻皮笑臉。
「做什麼?」梁雨親給他一個斜眼。
「你不需要按電梯,你只要說「一樓」,電梯裡的男士就會為你服務。」
服務?他不知道她是灰姑娘嗎?只有她為人服務的分,哪有別人為她服務的道理。
梁雨親的臉很臭,但方蔚允很快樂,因為再生氣,她還是妥協了,也因為他在她面前保持住長勝紀錄。
他衝著她一笑,按下電梯樓層後說:「以後,到餐廳要等著男人幫你拉椅子,不然就別坐,坐車子,要等男人幫你開門,不然就別進去,喝飲料,男人沒幫你打開拉環就別喝。當女人要當得矜貴一點,男人才會懂得珍惜。」
她聽了哼一聲,想大笑。
以前他們出去吃飯,哪次不是她幫忙拉椅子、佈置餐碗,吃自助餐,哪次不是她來來回回為他夾菜。坐車子等他開門?喝飲料等人拉拉環?她若真傻傻等了,還有車子坐,有飲料喝嗎?
她雙手環胸,歪著頭瞇眼看他。
他懂得她的意思,痞痞笑道:「我承認以前我沒紳士風度,但以後我會幫你開車門、拉椅子、打開拉環,我會給你排隊買果汁,打電話問你平安到家了沒有,再跟你說晚安,梁雨親,你說好不好?」
他的表情像個孩子,讓她忍不下心說重話,只好轉頭看向另一片牆。
電梯往下一樓、打開,方蔚允板起臉孔,瞪一眼電梯外的員工,那本想進電梯的員工立刻笑著躬身說:「請,我們搭下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