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瀛一直盯著宇文殷,對小侯爺的阿諛之詞只是微一點頭,並未作聲。
殿上眾人也對楚瀛的舞姿絕口稱贊,一時人聲喧雜。
楚瀛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貴妃獻舞,莫說她跳得的確驚艷四座,便是只隨便上來揮兩下袖子,也沒人敢不捧場,但是她今日跳舞卻另有目的,只是此刻看著宇文殷的反應,這目的似乎並未達到。
楚瀛狀似不經意地將視線滑向賀蘭秋,見她依舊一襲妖艷紅裙,面孔雪白,眉目卻幽深,襯著嫣紅的豐唇,有種奇異的美。她似乎察覺到楚瀛的眼神,狹長的眼睛流光一閃,轉向楚瀛,楚瀛連忙收回目光。
一天的緊張和剛才的獻舞,楚瀛卻是感到累了,便先行離開,回宮休息。
若錦一路為楚瀛提著裙擺,不斷感歎著楚瀛最後的身姿是如何曼妙動人、驚心動魄的美麗。
楚瀛心不在焉地想著宇文殷,想著洛海,偶然間,一個念頭閃過,卻是十分不合時宜且無關緊要的,她想到洛海沒有看到自己的舞姿。
念頭一起,楚瀛便搖搖頭,她感到有些可笑,最重要的事還沒有結果,自己卻已經開始兒女情長。
若錦似是這時才忽然想到宇文殷,問道:「娘娘,皇上剛才的樣子,不知有沒有成功解毒?還是要過一陣子才會見效?」
楚瀛心中也有同樣疑問,卻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若錦看楚瀛一副很累的樣子,便不再言語,楚瀛回到宮中,若錦和宮女捫點起數盞宮燈。中秋佳節,本應人月團圓,然而這深宮之中,卻盡是寂寞之人。
楚瀛坐在鏡前,若錦為她卸下滿頭珠翠。楚瀛看著鏡中人,不禁想起那一日洛海映在鏡中的昏黃身影,心神也飄到了宮外,眼角瞥向窗邊,一個胖胖的身影似乎一閃而過。
楚瀛猛地一驚,幾乎當場跳起。
看了看身後的若錦,楚瀛咳了一聲,道:「若錦,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出去,把門關好,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若錦躬身退下,「是,娘娘。」
看著若錦轉身出門,楚瀛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窗邊,心中莫名地狂跳不已,帶著說不清的興奮與難耐,到了窗前,那只胖鷹果然傻傻地蹲在窗邊,看見楚瀛,似乎還做出了一個哀怨的神情。
楚瀛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一整天的辛苦勞累擔憂都在這一刻消弭無蹤。
伸手撫過胖鷹溫熱的小身子,楚瀛笑道:「小胖子,你又來了。」
隨即她有些憤憤然道:「你那討厭的主人呢?他怎麼不來?」
胖鷹看著楚瀛眨了眨眼,楚瀛正要再上前撫摸時,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討厭的主人也來了啊!」
楚瀛聽到那個熟悉得讓人魂牽夢縈的聲音,猛地睜大眼睛,卻沒有立刻轉身,她平復了一下情緒,害怕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而造成的幻聽。
然而那個聲音卻再次響起,溫柔繾綣地喚道:「瀛兒……」
楚瀛再無片刻猶豫地猛然轉身,洛海的身影從窗簾後閃出,一雙眼睛亮如星辰地凝視著她,帶著無盡的欣喜與思念。
楚瀛覺得自己似乎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法自拔地動情過,只是這樣看著洛海,便心跳如擂鼓,一顆心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動著,洶湧的情緒無處緩解,讓她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洛海上前幾步,對著楚瀛張開雙臂,臉上的笑容無比溫柔。
楚瀛像是猛然驚醒般,立刻沖進洛海的懷中,兩人緊緊相擁著,幾乎想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似的用盡全力。
「瀛兒,你今天好漂亮。」洛海的聲音低低地在楚瀛的耳邊響起,「九天神女,沒人能比你跳得更好了。」
楚瀛本是靠在洛海的懷中,安然地閉著雙眼,聽到這句話,她猛地抬起頭,「你看到我跳舞了?」
洛海點點頭,臉上的酒窩淺淺地現出來。
「瀛兒那麼辛苦練的舞,我怎麼能不去看呢?」洛海一手滑過楚瀛的纖腰,「你跳得好美。」
楚瀛有些微微的臉紅,心中卻充盈著一股莫名的滿足感,「你怎麼做到的?又是裝成小太監?」
「我可是毒王,有的是辦法。」洛海的神情間帶著一絲得意,「我擅長的可不只是制毒做藥,我還會易容。」
「易容?」楚瀛對這個江湖傳說中的絕技表示十分驚訝好奇。
「嗯!」洛海點點頭,「有興趣的話,改天我可以教你。」
「好啊!」
楚瀛盈盈淺笑著,絕美的笑容讓洛海看得有些失神。扶住楚瀛腦後的發髻,洛海俯下身,緩緩吻住那誘人的櫻唇。
兩人唇舌糾纏,熱情如火,洛海一邊不斷親吻著楚瀛,一邊快速褪下兩人的衣衫。
楚瀛喘息著回應洛海,且伸手幫助洛海扯下衣物。
衣衫散落下來,洛海精壯的胸膛顯露出來,性感的古銅色肌膚仿佛泛著光。在夜色中令人迷醉。楚瀛緩緩撫摸著他的身體,堅實的肌肉並不誇張,卻蘊含著無限的力量。
洛海也褪下了楚瀛全部的衣衫,美麗的胴體暴露在空氣中,雪白豐潤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挺翹豐滿的胸部摩擦著他的身體。他感到下體迅速變得火熱,堅 挺脹大到幾乎疼痛。
一把抱起楚瀛走到床邊,將那雪白的身子放到床上,洛海俯身壓上去,一寸寸親吻著她,那完美的胴體在他的面前伸展,像一枝雪色的花。
……
高潮的余韻過後,楚瀛全身脫力地躺在洛海溫暖的懷抱裡,看著帳頂的紗縵,許久,腦中才漸漸恢復了思維。
抬頭看著洛海,她笑著輕聲道:「我本來以為你今天不會來,還覺得有些遺憾,我今天其實跳得不錯。」
洛海一臉寵溺的笑意,點點頭,「是啊!我看到了,你跳得真美,把全場所有人都迷住了。」
楚瀛含笑地看著洛海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本來在我撒出花瓣之後,皇上的神情曾有過片刻的清明,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後來也還是渾渾噩噩的樣子,解藥到底有沒有效果?」
洛海笑道:「這其實是這解藥的一個關鍵環節,只不過我是回去之後仔細研究才知道的,就沒有即時告訴你。百日情緣的解藥在兩人都吸入了之後,並不能立刻見效,只有當兩人雲雨過後,這解藥才會真正生效,所以,今夜過後,自見分曉。」
「喔!原來是這樣。」楚瀛恍然道:「剛開始我還有些擔心,以為皇上中毒太深,解藥對他已經沒有效果,不過,我又想,既然你說可以,就一定能解毒,也就放心了。」
洛海漆黑的雙眼深深看進楚瀛的眼眸,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亮光,「謝謝你。瀛兒,相信我,我永遠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已經計畫好了,很快你就能出宮,和我一起去邀游天下了。」
楚瀛聞言眼睛一亮,驚喜地看著洛海,「真的嗎?這麼快?你有什麼計畫?」
洛海神秘地笑道:「目前計畫還沒有安排周詳,先不告訴你,等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楚瀛點了點頭,微笑不語。
洛海看著她也是一笑,緩緩俯下身,擁緊了她雪白豐盈的胴體,喘息聲陣陣逸出,低低地回蕩在迷蒙夜色裡。
龍榻錦帳,夜夜春宵,一番雲雨過後,疲憊的宇文殷沉沉睡去,枕在賀蘭秋雪白的藕臂上。
賀蘭秋緩緩睜開雙眼,適才的情慾迷離此刻全無蹤影,只剩一絲寒意和刻骨的哀傷浸在眼底,在這漫漫長夜中一直清醒著。
唯將永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賀蘭秋本不懂詩也不懂訶,她不知道那些韻律悠揚的唱詞中所蘊藏的深意,也不知道那些用毛筆蘸滿墨汁,龍飛鳳舞寫下的是什麼詩句,她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未上過學堂,從小列大唯一學過的,就是如何舒展腰肢,淺吟低唱,在達官貴人的宴席上獻一支舞,唱一曲詞,被眾多目光滑過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直到那個一襲青衫卓然而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賀蘭秋看著他清亮的眼、飛揚的眉,不知怎的,就忘記了所有的舞步,忘記了身處何方,也忘記了自己是誰,她只是站在這萬丈紅塵中,看著這仿佛從天而降的男子。
他一身清冷,即使在這十丈軟紅的繁華中央,也不曾沾染上一絲一毫的奢靡之氣,他的眼中只有無盡的寂寞和疏離,卻讓賀蘭秋想要不顧一切地去親近,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男子看到了賀蘭秋眼中的決絕之意,或許是被她一舞的風姿所惑,或許是為她絕色的容顏所迷,又或許沒有任何原因……只是和她一樣,在茫茫人世中孤獨地行走了很久很久,忽然遇到一個人,沒有理由,沒有條件地,從此就只想和對方一起走下去。
賀蘭秋本以為他只是個清高書生,滿腹才華卻仍要為五斗米折腰,直到被他帶回家中,看著那高門深院、重重樓閣,她才驚訝地知道,這個一身冷冽,充滿著對俗世厭倦氣息的男子,竟是當朝尚書公子。
男子告訴賀蘭秋,他叫子衿,葉子衿,她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道他名字的青子衿,悠悠我心。她想起他一襲青衣站在濃妝艷抹的舞妓中看著她的樣子,似乎與外界隔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屏障,再沒有什麼名字比這個名字更適合他。
賀蘭秋當時也並不叫賀蘭秋,作為舞妓時,她有個很俗艷的名字,公子說那名字不適合她,於是給她起了個新名字叫思秋。或許是因為他遇到她的時節,正是蕭蕭黃葉漫天的深秋。
公子確實如她所想的滿腹才華,她做了他的貼身婢女,每日伴著他讀書作畫彈琴,他教她識字,給她讀詩,她漸漸明白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但她依舊不懂詩也不懂詞,她只是單純地迷戀著寧靜的夏夜,伴著低低的蟬鳴,他坐在窗邊執卷讀書的身影,窗外一輪明月灑下皓自的月光,映著他長長的睫毛和修長的手指,清風拂過,一切是如此地寧靜而美好。
但是這一切美好都在一個本應和平常一樣的清晨被打破,她剛剛為公子研好墨汁,正看著窗外的樹梢出神時,忽然一陣喧嘩從前院傳來,緊接著他急促的腳步聲走進,她急忙站起來,卻看到他平日素來波瀾不驚的眼中有著一絲慌亂。
公子一把拉起她,快步向外走去,「府裡出了點事,這院子有個後門,你快從這裡出去。」
猝不及防問,她被拉著走了很遠,待明白公子的意思之後,才急忙掙扎了起來,「出了什麼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思秋都要和公子在一起。」
她看見公子的腳步微微一頓,回身看向她的眼中閃過瞬間的迷惑,隨後竟帶上了一絲笑意。
公子腳步未停,一路將她拉到樹叢後的小門邊,前院的喧嘩聲已經漸漸逼近。
公子把她推向門邊,急道:「快走吧!你的賣身契我已經燒了,官府查不到你在府中做過婢女,從此之後,你就自由了,以後好好生活,永遠別再提起尚書府。」
她當時什麼都不懂,但聽公子的語氣,便猜到府裡似乎出了什麼大事,若是連個婢女都要追究問罪,那公子豈不是更危險?
她急忙拉住公子的衣袖,「那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