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進來吧!」淺韻一邊藏起絹帕,同時又感到十分好奇,如果是洛天,一般都是推門直接闖進來,這會敲門的,難道是阿蒙?
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洛天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將飯菜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閉上了門。
「怎麼今天忽然敲門了?」淺韻從臥榻移步到桌前,對洛天冷冷地道。
「你身體不好,我怕貿然進來,你又會生氣。」
淺韻知道洛天是在裝可憐給她看,暗想這個洛天就算是裝可憐,也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氣。
「可我見到你就生氣,若不想惹我,就別讓我看到你。」淺韻驕橫地往凳子上一坐,偏過頭不看他。
「看在妳身子弱的份上,我不跟妳吵嘴。這是我特地囑咐下人為你特製的藥膳,要乖乖吃掉,不許剩,吃完之後,還有你最喜歡的燕窩。」洛天將飯盅的蓋子一個一個的打開。
淺語的肚子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在一日三餐上,淺韻倒是想得開,如果不吃飯,豈不是沒等自己將解藥帶回錦江城就餓死了嗎?所以她自然是能吃便吃,而且說不定自己變成肥婆後,洛天就不喜歡她了,也不會再這麼糾纏她。
「藥王莊的藥膳天下聞名,看來我李淺韻今天是有口福了。」淺韻開懷的一笑,便狼吞虎嚥起來。
「你的吃相還真怪。」洛天看著她,評論道。
之前淺韻的飲食,都是洛天一勺一勺的餵她,因為青襲之毒的關係,她幾乎吃什麼吐什麼,為了不讓她就這麼餓死了,洛天都在膳食中放入大補的藥,只是良藥苦口,這些天她還真是吃了不少的苦,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怎麼?看不慣就別看。」淺韻白了洛天一眼,好不容易可以吃飯還不厭到噁心了,她才不管自己吃相如何。
「你今天感覺怎樣了?把手遞過來,我給你診診脈。」
「我今天感覺心情好、精神佳,食慾也旺盛,脈我自己診過了,應該沒事了。」淺韻端起盛著烏骨雞湯的碗,咕嚕嚕地一飲而盡,末了用袖子一抹嘴,「別以為這藥王莊只有你一個人會診脈,瞧不起人!」
「不會吧?難道青襲之毒就這麼解了?」洛天撓著下巴道。
「解了,我全好了,明天我去山裡玩也沒問題。」
「我與你一起去。」
「我才不帶你。」淺韻翻著白眼。
「也罷。」洛天長喟一口氣,「明天還有祭祀的事要忙,你若是想下山也可以,山下有市集,很熱鬧的,遇見喜歡的東西,你儘管拿,記藥王莊的帳就行。」
淺韻當然聽得出洛天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手裡又沒有銀兩,諒你也逃不遠」。
淺韻默默低下頭,用湯匙攬了攪碗中的燕窩。
「怎麼?又不高興了?」洛天見狀,關切地問。
「到頭來,你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哪句?」
「你說求我賜你一死,言外之意,你的命是我的,既然你的命歸我管,我為什麼要放開你?」
「你……」淺韻指著洛天,被氣得啞口無言。
「我還說過一句話,不知你可還記得?」
「哪句?」淺韻沒好氣的間。
「等妳的毒解了,我要娶妳。」
一時間,兩個人四目相對,屋子裡靜得出奇。
他不會來真的吧?難道他之前說的,不是在床上哄騙女人的情話?
「可……可是……我……」淺韻有些不知所措。
「一代藥王與名醫之女,豈不是絕配?別想那麼多了,你吃飽後,過一會兒便把藥喝了,然後好好休息,等我祭完祖,再陪你回錦江城為錦江城的少女治病,順便見見咱們的師兄,下了聘禮,明媒正娶把你娶進藥王莊,至於賜你一死的事,你說要我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那就陪我一起老死吧!」
「你這個大無賴!」
淺韻將洛天從幻想中踹回現實,衝動的把湯匙甩到他臉上,他吃痛的揉了揉被湯匙誤傷的鼻子。
「哪裡無賴?多麼完美的計畫。」
「誰讓你陪我回錦江城?我自己回去就好。還有我師兄……什麼時候成了『咱們的師兄』了?泊鷺是我一個人的師兄!」
「哦?原來師兄他叫泊鷺啊!」洛天才沒管淺韻發什麼飆。
這讓淺韻更加憤怒了,扯著洛天的臉頰,「你說要娶我,我可沒說要嫁啊!你居然還精打細算上了!陪你到老?陪你個大頭鬼啦!」
洛天一把抓過淺韻的手腕,「乖乖聽話,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忙,今晚你自己一個人睡,會害怕嗎?」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淺韻嘟嘍道。
洛天捏了捏淺韻的小臉,「我先走了,一會兒阿蒙會給你送藥來的,雖然有些苦,但是一定要喝光光喔!」
「你夠了,別再用這種跟小孩兒講話的語氣好不好?」
洛天又揉了揉淺韻的腦袋,若有心事般地推門離開淺韻的房間。
目送洛天離開後,淺韻便在屋子裡坐立難安了起來,一想起他剛才說的話,她的臉立即緋紅成一片。
「說什麼要娶我啊!我才不想嫁哩!」又想起洛天曾經對她的種種過往,包括她被青襲和解藥折磨時,他在她耳邊的呢喃輕吻,以及熾熱的深吻和霸道的撫摸,還有……
「啊啊啊啊!」淺韻愈想愈羞,把頭塞到被子裡。
這個臭洛天,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不成?
淺韻一夜無眠。
接下來的幾天,藥王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大概是老藥王的那些門徒都聚集到藥王莊,準備一起去祭班。
淺韻住在偏院,只能隔著牆聽見些鬧鬧嚷嚷的聲音,但是見不到人影。
每天傍晚,洛天都會抽出空來看看淺韻,剩下的時間全然不見蹤影,這讓淺韻有些無聊。不過聽下人說,洛天還是很關心她的,一日三餐每道菜、每道羹,都要一一過問,甚至連用什麼餐具也要問清楚,十分上心。
淺韻倒是不在乎這些,有什麼吃什麼,鍋碗瓢盆又與她何平?洛天不來看她正好,她落得清靜,托阿蒙從洛天的書房拿來的幾本醫書,她只想著要做個永久收藏,於是待在屋裡抄起了書,樂得自在。
抄了兩天的書,手腕酸痛,方覺自己真的是生命力頑強,身體基本上已經復原了,便趁著洛天來看她時,跟洛天說了自己明天想要去山中轉轉。
讓淺韻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洛天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淺韻背著竹簍,扮著男裝,開開心心的上山去了。
她一路採摘草藥,流連風景,不時坐下休息,吃些野果,好不極意。
峰迴路轉,望見一條小溪,淺韻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只見溪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幫幫波光,水也不是很涼,剛巧走了大半天,身上已經汗冉冉的了,她褪掉衣衫,縱身跳入水中,玩起水來。
玩累了,淺韻一頭躺在河邊的巨石上,享受著山潤難得的陽光,望著澄藍得有些刺眼的天空,眼前的美景和耳畔隆隆水聲交織在一起,怎麼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是她來到藥王莊以後,最開心的一天了。
躺著躺著,淺韻覺得有些困了,就爬上河邊的巨石,換了個側臥的姿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迷迷糊糊的入夢了。
「哥哥。」
洛天覺得背後發涼,因為聽到了一個自己極為不想聽到的聲音,一回頭,果然是洛海這個傢伙。
離祭祀還有三天時間,他料到洛海也該來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看見這張臉還是會噁心到想吐。
只見來者穿著一襲象牙白的衣服,腰間東著黑色的錦鍛,身材筆挺,眉清目秀,淺笑間,「啪」的一聲打開一把烏黑的鐵扇,執於胸前,優閉的搧著,最上描著鑒金的「藥經」,乃前任藥王的筆法。
「怎麼了?見到了闊別多年的親兄弟,你就這麼冷淡啊?」洛海搖扇笑道。
「少來這一套,世人皆知你我是宿敵,就別來套近乎了。」洛天坐在庭院裡的石凳上,忙裡偷閒來歇歇,本想去找淺韻,結果淺韻不在,卻遇到了這個傢伙。
洛海坐到洛天對面,旁若無人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和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久聞哥哥金屋藏嬌,小弟也想見識一下,不知方便與否?」
「久聞個頭!」洛天執起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的白扇打了洛海的腦袋一下,責備道:「淨聽些鄙俗之事,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痞子氣重,爺爺怎麼教你,你都不聽,還要怪爺爺不把位置傳給你。淺韻剛來藥王莊不過十餘日,哪來的『久聞』?」
洛天手中的白扇與洛海手中的烏扇大小相同,款式相仿,兩人一黑一白,皆為老藥王的遺物。
「哈哈哈……原來她叫『淺韻』啊!」洛海爽朗地笑了起來,「好美的名字,想必人也分外可愛,楚楚動人,才能讓我這個如神仙般的哥哥也動了凡心。」
在洛海的記憶中,洛天從來不是什麼好色之徒,反而有點禁慾的感覺,只對藥草感興趣,偶爾逢場作戲,也是裝裝樣子,幾乎沒有對女人用過心,淺韻則是唯一的例外。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洛海的話掃了洛天喝酒的雅興,洛天自然也不願意讓洛海見到淺韻,畢竟他這個弟弟生性放蕩,他可是一百個不放心。
「好哥哥,就讓我見見你藏的那位美人吧!」洛海眨著眼睛,像小孩子般央求道。
「我去忙了,你若沒事,就回房歇著吧!要嘛就過來幫忙,別給我添亂。」洛天教訓道,一甩袖,走開了。
「噗!」洛海看著洛天那副撥著、藏著的樣子便覺得好笑,心想,這藥王莊也不大,既然洛天不交出來,只好自己找找了。
洛海輕功極好,竄上房頂,一路飛蒼走壁,高喊著,「美人、美人……」
轉了大半個藥王莊,也沒人應聲,洛海低頭一看,只見院子裡的來客紛紛望著站在高處的他,指指點點,還嗤笑著。
洛海一怒,「笑什麼笑!」
洛天飛上屋頂,一把抓過洛海,拎到地上,「你夠了!」
「怎麼不見美人?難不成是被你氣得離家出走了?」洛海嬉笑道。
洛天一個巴掌打了過去,「這麼多前輩為了祭爺爺,遠道而來,你卻在這裡找美人,真是太放肆了!」
「你打我?!」洛海瞪大了眼睛。
「你這頑劣之徒,打你算輕了,若是爺爺在世,肯定賞你三十個大板。」
洛天氣得臉都白了。
「頑固的臭哥哥,咒你一世討不到媳婦,哼!」洛海氣鼓鼓地離開了,「這裡不好玩,我去陰山裡玩。」
「走了再不回來才好。」洛天罵道,不由得心想,洛海要去陰山,若是遇到淺韻會怎樣?淺韻會不會被那個頑徒吃豆腐?
算了,陰山這麼大,他們也不一定會遇得到,自己還是別瞎操心了。
洛海賭著氣,在陰山中轉悠,忽然望見一條小溪,不由得想起自己少時之事,此處原本不是一個山谷嗎?幾年沒有回來,竟然變成了一條湍急的小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