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出任務(下):小星皇后 第十七章
    那兩尊燭火一沾上桌布,迅速地燃了起來,她細緻美好的五官在狂怒中扭曲,陰毒的目光望著燒起來的桌子,眼底有著一絲報復的痛快。

    好啊,燒大一點、再燒大一點,最好把整座王府給燒個精光,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返身,她粗暴地抓起床上的百子千孫被,一併丟進火堆當中。

    她狂恨、她越是憤怒,怒火越是瘋狂地滋長,精瞳如電,她噙起蝕骨沁髓的笑容,狠狠地吐出一串字句:「龍壢熙,今日你加諸我身上所有的屈辱,來日,我必當千倍、萬倍還諸於你!」

    門猛然被推開,一群下人看見新房裡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護著王妃往外跑,然後提水的提水、救火的救火,而陸茵芳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堆火。

    「王妃,您受驚了!」總管飛快上前,彎腰致歉。

    她回神,翻轉了幾回臉色,吞下滿腔怒意,立刻換上一張楚楚可憐的表情,哽咽道:「是我不好,我不小心弄倒燭台,本想救火,卻弄得火越燒越太,真抱歉,第一天就弄出這般動靜。」

    「王妃,這是哪兒的話,您沒事就好。」總管連忙安撫。

    「王爺在哪裡,書房嗎?可否領我到王爺的書房,我想親自向王爺領……」

    話沒說完,一陣軟甜卻略帶尖銳的聲音響起。

    「想利用燒掉新房當話題,去勾引王爺與你洞房花燭夜嗎?別想太多,為了不想娶你進門,王爺不但與皇帝爭執起來,被禁足王府,還寧願讓人四處放消息,說自己有斷袖之癖呢。這般堅持的態度,怎會因為燒掉一個區區新房,就使王爺回心轉意?」

    陸茵芳猛然轉頭,看見一個頭頂金璃瓔珞,身穿滾銀絲邊玫瑰綾襖,足踩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面帶嘲笑、半倚在樹旁的女子,她正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眼裡流出一絲落井下石的得意。

    陸茵芳一下子就認出她的身份,她是王爺的側妃、塗御史的掌上明珠塗詩詩,也是那個讓陸茵雅就此失寵的女子。

    她蹙了蹙眉,低頭飛快地掃一眼週遭下人。

    大家似乎都懼怕於塗詩詩似地,明知她對王妃諸多挑釁,卻也無人敢多發一語。

    淺哂,她豈是怕事的?要鬧事得看手段、看本領,像她這般……她還沒看在眼底。

    上前幾步,她慇勤地握起塗詩詩的手,柔聲說道:「你可是詩詩妹子?對不住,都怪我莽撞,擾了你安歇,我沒別的多想,只想同王爺請罪,倘若王爺在妹子那裡,姊姊就不過去了,還煩請妹妹代我向王爺致歉一聲。」

    她越是扮弱,塗詩詩氣焰越是高張。

    她手猛地一揮,冷笑道:「你想套我的話嗎?別白費工夫了,王爺此刻不在府裡,依他對你厭惡的程度,怕是往後待在府裡的時間也不會多了。你呢,就別動歪腦筋,安安心心當個有名無實的裕親王妃吧,咱們各過各的日子,誰也別煩誰。」

    轉開身,塗詩詩連聲招呼都不打,逕自離去。

    本來想看看這個新王妃是怎樣一號人物,企圖掂掂她的實力,看有沒有辦法迷惑王爺的心,有機會的話,或許還可以與她聯手,將王爺長留在府中。沒想到……貌美如花又怎地,還不是連丈夫的心也留不住。

    塗詩詩一番話,勾起了陸茵芳的歹毒念頭,厭惡她嗎?

    他們連見都沒見上,憑什麼厭惡?難道是恨烏及屋,王爺討厭陸茵雅,便連她這個妹妹也一併討厭上了。

    緩緩吐氣,好吧,燒掉一間新房留不住王爺的腳步,那麼……死一個側妃呢?那時總見得到面吧,她總會有機會讓壢熙驚為天人的。

    沒有宴客、沒有收禮,連府裡的大小佈置都省下,除陸茵芳要住的那間房,意思意思擺弄了一下,整座王府根本看不出半點喜氣洋洋。

    粗淺交代幾聲,壢熙就和謹言一人一騎,飛快往熙雅小築奔去。

    想起雅雅,他滿面笑容,那個笑已經誇張得快要咧到後腦勺,謹言無聲歎息,那模樣不像王爺,倒像見著糖葫蘆的三歲小兒。

    他們抵達到溫室花房時,巖風已經等在外頭,他牽起壢熙和謹言的馬,低聲道:「稟王爺,王妃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

    說話同時,從來不笑的他,竟然露出一抹笑意,看得謹言瞠目,這是怎麼了?天地何時扭了一圈,她怎地無所知覺。

    壢熙興高采烈,丟下一句話,說:「動作快一點,你是我的男儐相。」

    端風點頭,他不明白男儐相是什麼,但該做的事,前幾日他已經演練過數次。

    吳總管謹慎小心,務求一切照王爺信上的指示辦理。

    踏進熙雅小築,壢熙在吳總管的帶領下,飛快進入端風的屋裡換上「銀灰色西裝」。

    這個時代的布匹織造技術還無法媲美未來世紀,不過已經看得出來熙雅小築裡,全體僕傭的盡心盡力。

    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打理好自己,拉起端風,走入大廳。

    大廳裡已經照圖上所繪,佈置許多鮮花,成了臨時禮堂,端風看一眼王爺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想笑,但壢熙瞪他一眼,他立刻正色,直挺挺地站在他身邊,再默念一遍,他是男儐相。

    壢熙眼神示意,音樂瞬間響起,用國樂演奏的結婚進行曲,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兩個粉雕玉琢的小花童在音樂第一拍落下時,便從地毯那端走了進來,他們一手挺著花籃、一手灑著鮮紅色的玫瑰花瓣,可愛得讓人想把他們高高抱起來。

    在花童身後,頭戴絲絹、身穿粉色長禮服、手握玫瑰花束的雅雅,在銀月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雅雅低著眉眼,臉紅撲撲的,喝了幾天的紅棗茶,果然把她的臉色給補紅了,她有些彆扭,哪有新娘大刺刺地把臉露給賓客們看,可……他信上寫了,梅開二度、百度、千度,他要貪心地向她索取千年萬世,面對這樣的男子,再彆扭,她也願意為他走過干遍紅毯。

    銀月看著笑得闔不攏嘴的壢熙,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真好吶,這才叫做「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嘛。

    自他們回到熙雅小築後,每個人口裡談的,都是這個古怪婚禮,不知道王爺哪裡來的想法,竟想搞這個東西,哪家的新娘、新郎穿成這副模樣的?雖然看起挺美挺特殊的,可她長這麼大,還真的沒見過那麼怪的衣服。

    這還不是最古怪的呢,小孩子撒花瓣還不夠,連喜床上,都用花瓣排了個大大的心形,人家喜床上不都是撒些棗子花生蓮子之類的吉祥東西嗎?偏偏王爺標新立異,硬要與眾不同。

    不過古怪雖古怪,大家倒是很興致高昂,全力配合。

    整場的人全都喜笑顏開,獨獨謹言眉間不郁,她並非不樂意見到王爺和王妃再成連理,只是皇上那邊……

    她無法預測皇上的反應,只能乞求老天爺,逼件事能瞞得密不透風,而王府的那位新娘,別鬧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壢熙不想那麼多,一心一意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雅雅。

    彷彿間,他看見二十一世紀的雅雅向自己走近;彷彿間,他聽見雅雅在耳畔對他說:我愛你;彷彿間,他們已經愛過千山萬水、千年萬載,再不需要任何的言語來證明他們的情愛堅定。

    真美呵,雅雅的長髮像瀑布似地,披瀉在她的屑背,金黃色小花紮成的花冠戴在頭頂,她像落入凡塵的仙子,乾淨、清新、脫俗……

    緩緩地,雅雅走向他,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到前方,他看著她,再也無法轉開眼。

    「……龍壢熙,你是否願意娶陸茵雅為妻,無論生死貧富、健康或生病,相守相攜……」

    像所有的新婚證詞後,他們分別回答了「我願意」,然後交換戒指,牢牢地將對方套住,在所有人的見證與掌聲中,他們再次結成夫妻。

    那是電影裡面看過千百次的場景,但對於這群古人而言,新鮮有趣,大家都緊盯著這對新婚男女,不曉得接下來還有多少更好玩的事情。

    在新郎送新娘入洞房之前,吳總管召集熙雅小築裡面所有未婚的女子,要她們全站成一排,卻不告訴她們要做什麼。銀月笑嘻嘻地拉著謹言一起列隊,謹言想推卻,但銀月哇啦哇啦、扯著她猛說話。

    壢熙和雅雅背對她們,壢熙輕輕在雅雅耳邊說了幾句話。

    瞬地,花束往後一丟……把幸福延續給下一對男女。

    謹言沒注意到雅雅丟花的動作,她一直在聽銀月說話,突地,週遭發出驚呼聲,她還以為臨時發生什麼意外,眼睛閃過,發現沒有特殊狀況,唯有主子的花快要墜地。

    忠心耿耿的謹言,豈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她想也不想,發揮她的武藝,一個縱身,穩穩地將花束接起,她快走兩步,將花重新遞給茵雅。

    壢熙笑著望她一眼,向大家宣佈:「接到新娘捧花的女人,就是熙雅小築裡面,下一個要當新娘的女子。」

    新、新、新娘子……

    瞬地,冷漠嚴肅的謹言,聞言臉色發白,整個人看起來好像要暈過去似地。

    銀月神經線大條,沒發現謹言臉色不對勁,笑嘻嘻地拍手大聲道:「新娘子有了,新郎呢?是端風哥哥嗎,還是立羽哥哥?」

    謹言被她講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簡直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了。

    皺眉,旋身飛快往外走。

    銀月那張嘴豈有饒人的,她笑著拉著端風,說:「端風哥哥,你還不快追,要是被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立羽哥哥追走,再哭就來不及啦。」

    屋裡人笑成一片,吳總管趕緊跳出來說話,「你別鬧謹言姑娘了,不過端風啊,你還是快去把謹言姑娘追回來,咱們就要開席了,王爺說過,這個宴席,缺誰都不行。」

    端風一點頭,奔出屋外尋人。

    熙雅小築裡面沒有足供擺桌的大廳,宴席只好擺在外頭空地,打開連接溫室花房的大門,門裡門外用花海妝點成宴客會場,來回穿梭的僕人將好菜一一端上桌,今晚花好月圓、天氣宜人,在外頭吃喜酒,別有一番風味。

    熙雅小築裡頭的人不多,只開了八張桌子,但溫室花房那邊卻開了整整四十桌,比較特殊的是,新娘沒待在喜房裡餓肚子,反而和新郎齊坐,一起向親朋好友敬酒。

    在這裡,不分親疏尊卑,人人平等,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隨意坐著,幾盅酒喝下去,有人開始和著音樂唱歌跳舞,熱鬧了氣氛。

    席間,遠方放起煙火,點亮了夜晚天空,眾人拍手叫好,這個特別的婚禮在大家的腦海裡深烙,未來幾年,人人談起,還樂得笑眼瞇瞇。

    看著人人臉上飽含笑意,茵雅不得不為這場婚禮籌劃人心存感激,只是呵……他那麼忙,忙著叛逆、忙著謀略,怎還有精力搞這些?

    壢熙回頭,發現雅雅在看著自己,伸過手,在桌下握住她的,湊近她問:「開心嗎?」

    「很開心,只不過……你來這裡,茵芳一個人在王府怎麼辦?」對於回來熙雅小築,她還是很猶豫,她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那顆心始終無法踏實。

    「她怎會是一個人?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比熙雅小築還多呢,況且我把整個王府都留給她,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絕對不會有人阻礙。」他說得像打鐵似地,十足肯定。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你就這樣丟下王府裡的客人和新娘走人,你們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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