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人相處得太麻吉,她沒把他當成男性?因為他對她過度依賴,她覺得自己像他媽咪?還是因為他性情溫和,少了那麼點霸氣?
她承認自己崇拜英雄,但這裡不是亂世,英雄要往哪裡找?她是不是該降低標準,把董娘的話聽進去,好好利用這三個月假期,和顧鎧焄培養感情?
她不知道。
也許和顧鎧焄把條件談一談,說不定能說服他,只要嬰自己進門,公司就有她一手支撐,他便可以更肆無忌憚進行自己的時空研究,從此,她有自己的事業,再不是替人作嫁,而老闆也可以一心一意沉醉於自己的志趣,兩人各取所需。
可這樣真的好嗎?她雖然現實又勢利,可以出賣所有來換取最世俗的金錢,但連婚姻都當成交易物,會不會勢利得面目可僧?
溫柔臉上露出苦笑,她在傻什麼呢?
她想要,老闆不見得願意,他是個幻想主義者,對於婚姻愛情,說不定還停留在童話故事的惡趣裡。
跳下流理台,溫柔仰頭把水喝光,打開水龍頭,一面清洗餐具,一面想著,今天晚上田蜜和賀太醫會是怎樣的相處情形?
溫柔並不知道,在她轉身進廚房那一刻,胤禟就張開眼睛。
他並沒有熟睡,應該說,他從小到大就沒熟睡過。
這可以解釋為練武之人本就警覺,但也可以解釋成,自古天家子女最難保全,而風雲詭橘,腥風血雨的宮圍,怡恰是人間最森嚴,卻也最涼薄無情的地方,身處在那樣的環境,沒有人可以安穩睡覺。
他坐起身,手指滑過柔軟的枕頭和棉被,心微微泛甜。
顧鎧焄曾說過,他極依賴溫柔,溫柔在,便是天塌下來也不怕。
溫柔性格不溫柔,她不巴結主上、不曲意承歡,她沒把主子放在眼底,可卻把主子放在心底,在意他受涼,在意他餓否、睡得安不安穩……
溫柔的表現之於胤禟是種嶄新經驗,人們總在他面前卑躬屁膝、溫良謙恭,他只消一個眼色便教人順服心驚,但轉過身,沒有人會將他放在心上。
他從不奢求被下人放在心上,但溫柔的舉止卻讓他覺得,奢求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挑眉淺咽,一個惡意念頭浮上,他小心翼翼的離開沙發,用棉被堆出一個隆起人形,再悄悄地走進房間,裡頭是關了燈的,看來,溫柔堅信關燈才能睡好覺。
悄然一笑,他躺上床,拉過棉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蓋起來。
等待……
溫柔洗好碗進房間,直接往床上躺去,才躺平就發覺不對勁,猛然側身,就著月光,她看見他的笑臉。
一驚!她雙目圓睦,張大嘴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
他不是熟睡了,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她動作太大把他吵醒?她直覺想掀被下床,卻被一隻大手橫腹抱住。
吞了吞口水,她終於順利把話擠出喉間,「你幹什麼?」
「睡不著,想抱著你睡。」他睛懶道。
「我還沒有缺錢到需要賣身。」她想推開橫在腹間的手臂,可是……他不是白斬雞嗎?什麼時候練出一身肌肉?她使勁推,推得小臉漲得通紅,也動搖不了他半分。
看著這樣的溫柔,)胤禟不由得撲味一笑。
「笑什麼?」她咬牙切齒。短短幾個小時,就被他氣得磨壞琺琅質。
「雖然我在你眼裡是個不上道老闆,但對於女人,我也不是完全不挑。」
啥米!這種話能聽嗎?是誰摸上誰的床,是誰對誰毛手毛腳,還敢說不挑!他就是挑過千山萬水,才挑中她這個上等貨的好不好!
她吸氣、吐氣,弄得胸腔動作加大,一時想不出半句話反駁,可起伏不定的胸口,卻讓胤禟想起那件讓人噴鼻血的胸罩。
「不要動,求求你。」他低聲歎氣,像受傷似的。
溫柔疑惑的看著他,又笑又歎的,他病了嗎?還是受了傷?
「你哪裡不對?」她忘記他的手還在老地方,側過身,藉著昏暗的光線,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
他的眉毛擰成一股繩,聲音極為隱忍,「沒有,求求你,我保證什麼都不做,只要你讓我抱著睡就好。」
難道他受的傷不是身體而是心靈,以至於性格大變?有可能,以前他從不敢勉強她、與她對峙的。
憂色浮上眉間,她輕聲的問:「如果你睡不看,我給你拿幾顆退黑激素,好不好?」
她每次出國回來,只要適應不來時差就香兩顆,她不知道古代和現代有沒有時差問題,但都是旅行,應該大同小異吧。
「不必,安靜一點就行,拜託你。」
他咬牙,死命忍住下半部生理的偏激反應,不想把顧鎧焄的秘書啃了,萬一顧鎧焄回來後,她要顧鎧焄負責,他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後世。
安靜一點?不反抗?不掙扎?在默默賣掉自己的白天之後,連自己的黑夜也要一併出賣?溫柔滿腦子紊亂,理智告訴自己,別理他,狠狠咬他一口、盡快逃生下床,但是他那句合著隱忍的「拜託」卻吞噬了她的理智……
溫柔在早上八點半清醒,對她而言,這已經是睡遲了,但對夜夜在網上和同好網發筆談的二世祖先生來說,八點半、好夢正酣時。
抬起眼,對上他的睡頗,柔順的烏黑長髮順著他側肩蜿蜒而下,露出他高挺的鼻樑和濃密的睫毛,他的皮膚細緻光滑,不輸女人,這樣一張臉,是女人都要臉紅心跳,而她日夜面對整整三年,一直沒有太大感覺,卻在這個早晨,心底浮上一絲異樣……
她輕手輕腳想拉開橫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但只不過輕輕一動,他的眼睛隨即半睜,惺忪睡眼中帶著一絲笑意,用帶著鼻音、一副末清醒的嗓音道:「拜託,再睡一下……我很累。」
說話的同時,一個展臂、縮臂動作,他把她整個人塞進自己懷中。
瞬地,她動彈不得,他的氣息灌入她鼻間,滿滿的男人味帶看些許勾引誘惑,她聽看他的心跳,臉微微發紅,這趟清朝行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回來後他性格回異?她定要找個好時機問清楚,他是在清朝受到什麼刺激。
溫柔偏開臉,張著大眼睛對上天枕板,企圖找一點事來想,讓自己的腦袋不至於太荒涼。
胤禟閉看眼,臉上儘是滿足。
他並沒有立刻入睡,暖暖軟軟的感覺從懷中滲透到心口,再蔓延到四膚百骸。
呼!原來只要睡飽飽,就會產生這種心安滿足的感覺。
雖然他很有錢,雖然他有權有勢,雖然他沒什麼資格說自己不滿足,但這是第一次,他覺得生活除了挑戰還有幸福。
曾經,十四弟問他,「九哥,你為什麼對經商那樣感興趣?」
他笑而不答,因他無法承認,自己心中有一處說不明的空虛。
那種空處大到他需要用很多的東西去填平,於是他用真金白銀去填,填了很多年,那個黑洞依然深不見底,他用美人、用成就、用各種新奇稀貴的東西去填,以為只要填得夠久,就能填出幾分滿足。
可多年過去,他依然不知何謂滿足。
然而今晨,一個女人、兩分關心、三點溫暖,他與幸福乍然初識。
忍不住揚起嘴角,一個醞釀著喜悅的微笑偷偷洩露,他不想醒,想就這樣……
一路睡下去。
他不動,溫柔生怕吵醒他,但天花板刺激不出太多想法,於是不久後,習慣早睡早起的溫柔,再度入睡。
第二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鐘,溫柔猛然塵起,看一眼腕表,嚇著,她居然這麼能睡?
扭頭看向老闆,他早醒了,懶懶地靠躺在枕頭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發現動靜放下書,對著她微笑。
三分鐘前,他的視線對著她的臉,半小時前,他的視線對著她的臉,事實上,他清醒後的每個時分,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胤禟突然發覺,溫柔相當吸引人,她不是那種細緻、我見猶憐的美,而是線條清明、濃眉大眼,自若大方的美,事實上,用美麗形容她並不恰當,更合理的兩個字是「生動」。
她說話時整張臉都是表情,不管是要笑不笑、冷漠、怒氣張揚……每個不同的表情,都生動到讓人想用筆畫下,就是她熟睡,臉龐也不寂寞,一會兒燮眉、一會兒撇嘴、一會兒微微地張開令人垂誕的紅唇。
男人剛清醒時容易衝動,胤禟也不例外,好幾次,他想對懷裡的女子偷香,卻總在理智出面阻撓時別開臉。
只是,眼不見心會想,他想得生理機能蠢蠢欲動,幾欲難控,只好下床找一本《歷代名家精選》來翻讀。
溫柔皺眉,倏地板起臉孔翻身下床,好像剛被刺猜扎到。
「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她的口氣是指責。
胤禟放下書,目光定在溫柔身上,她穿著男性襯衫,寬鬆襯衫只蓋到大腿處,完美而修長的兩條腿踩在光可鑒人的木質地板上,半松的鈕扣隱約可見她瘦削的肩膀,以及飽滿豐潤的胸部,透過窗外射進來的光線,窈究身段在襯衫底下盡現。
精蟲沖腦,他又想流鼻血。
他暗暗深呼吸,阻止腦中的香艷鏡頭輪番播放,拉平了表情,裝作不在意地把視線定在她的臉上,痞痞的問:「一醒來就這麼劍拔弩張?還是繼續睡吧,你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
可愛……溫柔全身起雞皮疙瘩,二世祖居然用「可愛」形容她?他瘋魔了還是見鬼了,肯定從古代感染某種怪異的病毒回來。
她瞪他一眼,什麼話都不應,扭頭就走。
不理他?」胤禟惱了,為什麼這個女人永遠記不住他是主子?帶著幾分挑釁、幾分刻意,他懶懶發出聲音,話語內容卻硬生生拖住她的腳步。
「你幾歲了?睡覺的時候還在叫爸爸。」
溫柔有起床氣,所以現在「父親」對她來說,是「夭壽膨肚短命吉仔」,所以她的脾氣頓時湧上來,有股強烈慾望想把天底下男人全撕成碎片,塞進狗肚子裡。
咬牙,搖頭,理智不斷在她耳邊提醒:你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你沒有生氣,你沒有餵狗的慾望,因為……你的紅利還在他的存款簿裡。
溫柔加大步伐、繼續往浴室走。
「你的爸爸怎麼了?」
她深吸口氣,這男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對!父親是她心中的刺,因為他背叛的不只是媽媽,還有她這個沒見過面的女兒,她心裡有陰暗面,痛恨男人的薄倖寡情,尤其那個人是她的父親。
「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胤禟話沒說完,她忍不住了,怒氣沖沖轉身、大步跨上床,她豪邁地將他推回枕頭上,掌心釘住他的肩膀,幼民展地用兩隻眼睛瞪住他,怒道:「我不管你是好心還是好奇,只要清楚一件事一你是我的上司不是監護人,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姑婆舅公通通不干你的事。
強勢的溫柔,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胤禟按捺得很辛苦的衝動激跳出來,她受傷的眼神逼得他理智退位,一把將她拉下來,封住她的唇。
她的唇和她的身體一樣柔軟香甜,帶著醉人的嗎啡,讓人想要一吻再吻……彷彿他忍了一個晚上和大半個白天,等的就是這樣一場迷醉。
捧著她的臉,他的吻在她唇間輾轉流連,練過武的粗蝠指節輕磨著她絲滑般的頸項,一陣心悸傳來,溫柔全身醞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