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幾乎在他以為找到她時,她倏地又消失無蹤,明明他都已經看到了她的背影、看到她如絲的黑髮在空中飄逸時的美景,可是當他快要追上她時,她卻又再一次地消失。
他開始痛恨她當初為了追趕上他,苦苦訓練出來的身手,這也讓他清楚,不單是其他人在看他們的好戲,她也在躲著他。
杜鈴蘭不想見到他,這比任何事都要教他痛苦,可是就算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他也要找到她,告訴她,他愛的人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她。
這場躲貓貓的遊戲,一直持續到龍湖回到龍家。
龍湖回來了,杜鈴蘭必須守在龍湖的身邊,所以她跑不了也跑不遠,他像個守株待兔的人,守著機會,也等著最有利的機會。
終於,給他等到了。
他守在門外,像個竊聽賊一樣,偷聽房中兩個女人的對話。
龍湖在日本遇上一個男人,這個消息他早就知道,一點也不意外,真正教他意外的,是那個男人居然想玩過就算?
龍門的公主,怎麼可以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給玩弄?所以在龍湖回來後,他馬上便派出了一隊人,去教訓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子。
「五小姐,妳……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門內,傳來杜鈴蘭特有的軟嗓。
韓洛霆發現,自己居然如此地想念她的聲音。
握緊拳,指尖陷入掌心,他藉此提醒自己還不到時候,要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闖進去,嚇著她們兩人。
「不不不,我沒有心事。」這是龍湖急急否認的聲音。
過了一會,杜鈴蘭的嗓音又緩緩地響起,「五小姐,不會有事的。」她在安慰似乎有心事正在難過的龍湖。
而杜鈴蘭自己的難過,卻從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揪痛起來。
他發誓,往後他會好好地照顧她,絕不會再讓她傷心或者是難過。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也很傷人,尤其龍湖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以及杜鈴蘭的承認……
「鈴蘭,妳愛上了一個男人了,是不是?」
「小姐的直覺很敏銳,鈴蘭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韓洛霆知道,杜鈴蘭愛的是另一個男人,這個事實猶如一把刀,狠狠地捅入他的胸口,但他怨不了誰也怪不了誰,只能怨自己發覺得太遲,只能怪自己不先那個男人一步地進駐她的心。
一切,都只能怨自己,只能怪自己。
「鈴蘭,是誰?那是我認識的人嗎?」
這個問題,教韓洛霆不禁全神貫注地等待著答案,可是等了好半晌,也等不到她的回答。
即使是龍湖,杜鈴蘭也不肯傾訴那個男人是誰,如此地偏袒那個男人,教韓洛霆嫉妒得快要目眥盡裂。
「鈴蘭?」
「五小姐,鈴蘭只希望妳可以幸福快樂。」
等了一會,房中再次傳來她們的聲音,而這一次,杜鈴蘭的嗓卻是那麼的苦、那麼的澀。
韓洛霆不禁猜測,杜鈴蘭愛的那個男人不愛她。
忍受不了心底的煎熬,也忍受不了房中沒有傳來以往的歡欣笑語,他伸手敲了兩下門,然後等著門中的人應門。
等待的期間,他聽到杜鈴蘭恭敬的稱呼,「是韓統領。」
他緊握拳,不得不承認,他不想聽到她用著如此疏遠的的尊稱來喚他,他想要她喚他的名字,想要她用她軟軟的嗓,撒嬌似地喚他。
「請進。」
聽到龍湖的聲音,韓洛霆迫不及待地推開緊掩的門,映入眼的是杜鈴蘭站在床邊,半垂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
她不抬起頭來看他,只是緊緊盯著地面,彷彿那裡有什麼比他更值得欣賞的事。
韓洛霆需要與杜鈴蘭獨處的時間,所以他開口支開龍湖,「五小姐,四少爺與四少奶奶已經到了大廳。」他知道,龍湖很期待龍淵帶著他的妻子回來,所以很名正言順地用這個理由支開龍湖。
「他們已經到了嗎?」果然,龍湖從床上爬起來,到穿衣鏡前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太好了,我好想念絲絲!鈴蘭,我先去大廳了。」說完,不等鈴蘭的反應,就已經走出了房間。
杜鈴蘭見她走出了房間,下意識地跟上前,卻被韓洛霆攔了下來。
她半垂下首,「韓統領。」
「抬起頭來,不要只讓我看著妳的頭頂。」他皺起眉來,命令地道。
杜鈴蘭依令地抬起雪白的小臉,可是雙眸卻沒有對上他。
雖然還是不太滿意她不看他,但他不想太過急躁,他不想再嚇到她,所以只能壓下滿腔的焦急,以最平淡以及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五小姐回來後,有什麼異樣嗎?」
杜鈴蘭半垂下眼簾,遮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苦澀,自嘲地反問自己,她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久久不見面,一見面問的都是龍湖的事,既然這樣,她還可以有什麼期待?
虧她還以為,這段時間裡他不斷地尋找她,是因為自己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定的位置。
顯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早該猜到,可是她的心還是泛著酸意,而且疲憊。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這樣與他糾纏下去。
在龍門內要不見到韓洛霆,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瞧她這段日子裡,不是在龍潮與楊墨非的幫忙下,輕而易舉地躲開他?
所以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她要堅決一點,劈斷這一條不應有的情絲。
「沒有,五小姐一直都很好。」杜鈴蘭的語氣,也是平淡得沒有波瀾起伏。
「是嗎?」此刻的韓洛霆,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去想龍湖的事,他的目光落在她比先前來得纖瘦的身子上。
他想問,這段日子裡她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不然她變得如此瘦弱的理由是為了什麼?
可是,他的情感已經累積到一個頂點,只要一找到缺口,便會奔騰暴發,他告訴自己,不能嚇到她。
垂下眸的杜鈴蘭,並沒有察覺到韓洛霆異於平日的熾熱目光,如果她瞧見的話,她便可以發現到,其實這一場情愛,並不是她在唱獨角戲。
只可惜,現在的她只覺得她再也沒有辦法單獨與他相處,「是,如果沒有其他事,鈴蘭先退下。」
她急著想避開他的表情是那麼的鮮明,要他連騙自己也做不到。
對她而言,與他共處於一室,是一件那麼教她為難的事嗎?
黯下墨眸,韓洛霆還是無法對著如此迫不及待離開他的她,說出埋藏於心底的那句話,所以,他選擇先讓她離開,而後,等待另一個更合適的時間與機會。
目送杜鈴蘭離去的背影,他以目光吞噬著她,想要將她每一分每一寸,都刻在自己的腦中,以及心版上。
接下來的時間,杜鈴蘭只覺得自己像尊沒有反應的娃娃,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爆破聲,突然地從外傳來,驚醒了她。
她馬上反應過來,抽出貼身的掌心雷,飛撲到龍湖的身邊,「五小姐,不用擔心,四少爺他們不會有事的。」她安撫著龍湖。
「鈴蘭……」
「這是我們的職責。」猜到她的擔憂,杜鈴蘭要自己以最平靜的語氣說。
這的確是他們的命,但他們卻也是心甘情願地保護這群從不把他們當成下屬,而是把他們當成推心置腹的親人的人。
「鈴蘭,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你會選擇當我的影衛嗎?」
這個傻氣的問題,讓杜鈴蘭忘了她們正身處於危險的戰場,她淺笑地回答說:「會,能夠成為小姐的影衛,是鈴蘭最大的福氣。」能與她一同長大,更是她的幸運。
「鈴蘭……」
「所以,就算鈴蘭丟了命,也會好好保護小姐。」美麗的大眼裡,有著不可摧毀的堅定。
「不!我不要你這樣,我要你好好的,我也想要你幸福!」
這句的祝福,教杜鈴蘭心一震,陣中忍不住地浮上一層水氣,但也更加堅定了她的意志,「鈴蘭最大的幸福,就是小姐你能夠幸……」另一聲巨響,猛然炸開,打斷她未完的話,而且近在咫尺。
杜鈴蘭反應十分迅速地抱著龍湖滾開,以自己檔下了那飛射而來的碎石,尖銳的碎石劃開她的衣衫,在她的背上留下血痕。
但疼痛並沒有讓她停下動作,她只是冷靜地舉槍射倒幾個向她們走來的人,但她沒有想過對方的人馬會那麼多。
她護著龍湖,一步步退後,她手上的槍,子彈已經用完了,而幾個敵人卻是步步進逼!
她扔開槍,架開姿勢,瞬間便撂倒幾個高大的男人,另一個敵人衝上前,她躍起以膝蓋撞向來人的瞼,一腳踢昏了他,可是小腹冷不防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教她小瞼一白,無力地跪在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甚至在她還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之前,已經牢牢地將她籠罩著。
她好慌、她好怕,可是她卻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龍湖,因為她知道,失去龍湖對韓洛霆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她使盡最後一絲的力氣,將那個被撞開了又再度上前的男人擊昏,她咬緊了牙根,支擇著不許自己倒下,但強烈的痛意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劃過她的身體。
耳中聽到龍湖的尖叫,以及槍聲。
她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那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她看見了,往龍湖飛撲過去的高大身影,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他救的終究不是她。
這一下,她真的要承認,她的心傷得徹底。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但這一次她不想要撐下去。
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鈴蘭……你……」
龍湖脆弱的嗓音,穿透過白茫茫的煙霧到達她耳中,教她知道龍湖安然無恙。
她唇角緩緩地露出一抹淺淺的、卻包含著更多心碎的笑,允許自己昏過去,被一片的黑暗包圍。
看著杜鈴蘭昏過去的身影,韓洛霆的心,幾乎要碎掉。
在韓洛霆踏進客廳時,發現一個黑衣人正朝著杜鈴蘭瞄準,並扣下扳機,他在同一時間開出兩槍,一槍打中那個開槍的人,另一槍則射中那顆原本該沒入杜鈴蘭心臟的子彈,強行改變了子彈原本的軌跡。
豈料,改變軌跡的子彈卻往龍湖的方向飛去,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判斷錯誤而傷了龍湖,所以便與另一個男人同一時間往龍湖的方向衝去,打算救下龍湖。
然而,杜鈴蘭還是受傷了。
他幾乎要發瘋,但這個時候楊墨非卻一拳揍向他,逼他冷靜下來。
「先想想你的職責月他說,將理智狠狠地塞回韓洛霆已經失控的腦袋裡。
「去他的職責門無視眾人訝然的目光,他多想親手將心愛的女人送到醫院,而不是由其他人代勞。
另一記重重的拳頭再度揮上他的瞼,差點打斷他的鼻樑。
楊墨非的拳頭有控制力道不傷人,但效果也是非常地好,韓洛霆終於清醒過來。
韓洛霆抓起楊墨非的衣領,「你最好他媽的保證她不會有事,不然我一定會拆了你的骨頭要你陪葬月他惡狠狠地威脅,而後甩開楊墨非,自顧自地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後續的事情。
楊墨非揉了揉頭頸,以為自己會被他掐死。
如果他韓洛霆可以早一點拿出這個氣勢出來跟杜鈴蘭說清楚,兩人便不會弄到這個地步了。
但思及剛剛杜鈴蘭的狀況,楊墨非不禁擔憂地皺起眉來,他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