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枕著清淚,雨蓮斜躺在床上連半分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腿間比初夜更甚的疼痛提醒她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疏離她卻又強占她,若他想要發洩,為何又偏要找她?他腰纏萬貫,名妓美妾哪一個不是他想要就便有的?
是否只因為正巧剛才只有她在身邊?想到這裡,雨蓮的淚水更加凶猛了。
“對不起。”她的淚彷佛雨點一樣敲打在慕天的心頭,回籠的那一絲理智,讓他意識到自己一定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了。”
她的淚讓他的心口也泛起了陣陣疼痛,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剛才的感覺是那麼對,這具柔美的嬌軀和他是那麼的契合。
他收緊手,將雨蓮抱得更緊,緊到彷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慕天側頭吻過她的眼角,然後沿著淚痕一路吻過臉頰吻過纖頸。
“停!住手!”移至她背部的濕熱以及臀間的堅硬讓雨蓮顫栗不已,他怎麼能這樣?一邊道歉卻又一邊不知悔改?“放開我,讓我走!慕天,你不能……”
“我說過我能的。”慕天懲罰性地在她肩頭留下兩排牙印,將她翻轉過身跪趴在床上,“何況,我又怎麼能住手呢?雨蓮,我等了那麼久。”
等?雨蓮一愣,他有在等她嗎?“可是你……”
此時她身後的男人卻不再言語,扶著她的嬌臀直身挺入。
……
被逼到極限的雨蓮,一口咬住在她唇邊流連的大掌,在悶聲尖叫之中率先攀上了高潮,而在加速到極致之時,慕天也突然定住了胯間的動作,在她身體的最深處釋放出自己全部的激情。
屋外,天色才剛剛暗下;屋內,春意已濃到無法化開。
在天際的第一道曙光之中,慕天睜開了雙眼,若說他全然不記得昨晚自己做了什麼,那絕對是自欺欺人,實際上到了後半夜的那幾次他是清醒的,只是理智好似被隔擋在了身體之外,只能無奈地看著自己在已經精疲力竭的雨蓮身上予取予求,或許,他的靈魂根本不想被理智所束縛,想徹底成為一個惡徒、一個魔鬼。
女人對於他來說總是代表著別有所圖,就像他的繼母,就像洛琳,甚至於就像韓夫人,所以這十年來他總是小心提防,那些別人贈與的艷婢美姬全被他轉送他人,在歡場上的應酬也從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放縱,然而長時間被克制的yu望,卻在昨晚被春藥徹底引爆,傷害了這世上他唯一信任的女人。
心疼地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淚水,慕天拉開被子,一寸一寸地審視著昨晚被自己踩躪過的肌膚,那每一個瘀痕、每一遭齒印都在控訴他昨晚的罪行。
他知道,傷,留在心上的時間,遠要比留在身上更久更深。
在迷蒙的曙光中,一些早已愈合卻成片的傷疤,卻更為刺眼地闖進了慕天的視線。
怎麼會這樣?
昨晚光線太過昏暗他又神志不清,沒能發現在她的腿上、腰背上有大片淡紅色的痕跡,這麼大面積的傷痕,莫非是燒傷?慕天翻身點亮床頭的琉璃燈,拿近准備細看……
“別看!”打火石的聲響吵醒了雨蓮,看到慕天的舉動她本能地拉緊被子向後縮去。
“雨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如其來的新發現攪亂了慕天的心緒,他忘了應該先向雨蓮道歉,並解釋自己昨晚的行徑。
“別看!”經過一晚的折磨,失去夜色保護的雨蓮,慌張得如同受驚的小獸,紅著眼低垂著頭,將被子拉過肩頭,後背已經貼上了床架。
慕天想要安慰她,讓她不要害怕,但是他能想到的所有安慰甚至都不能讓自己安心,最終他沒能吐出半句話語,只是吹熄了燈靜靜的守在她的身旁。
“莊主。”此時,秦管家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莊主,屬下已命人准備熱水,請您沭浴更衣。”
慕天猜想平安昨晚一定去找秦管家拿主意,所以他才在門外守了一夜,而他也深知老管家經驗豐富、盡心盡責,相信他不會將昨晚的事情洩露半分,也有能力讓其他僕從守口如瓶。
“知道了,備好就出去吧。”
雨蓮將臉埋在錦被之中,靜靜地聽著外室僕人小聲的走動和熱水注入木桶的聲響,直到房門關上之後再無響動,慕天才起身披上中衣,伸臂將雨蓮從錦被中撈出。
“不!”
“噓……”慕天緊摟著她掙扎的身軀,用自己的下巴頂住她的頭頂,“我幫你洗澡,沒有別的,相信我,相信我最後一次。”
他話語中濃濃的悲哀似乎感染到了雨蓮,她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向外室,僕役們早已經退下,在盛滿熱水的木桶旁,衣架上放著兩套衣裳,一套是他的,另一套則是雨蓮的,從肚兜褻褲到襦裙罩衫一應俱全,看來飽經世事的秦管家,是已知道了昨晚雨蓮並不是照顧他而已。
他輕柔地將雨蓮放進木桶裡,自己站在一旁拿起浴布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洗,雨蓮只是低垂著頭任他擺布,即使在他清洗到那紅腫不堪的禁地時也沒有一點掙扎,就好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木偶。
那是因為她相信自己毫無雜念,是因為她想靜心思考,還是因為……慕天不敢去想那令人崩潰的第三種可能。
待為雨蓮清洗干淨後,慕天將她抱出用干淨的棉布拭去那點點水珠,他多麼希望那些紅紫的淤青和那些久遠的燒傷也能被一並拭去,連同她曾經感受到的痛楚,“對不起。”
墜落的水滴在布巾上綻開了大小不一的花朵,半跪著的慕天仰起頭,只見兩行清淚正沿著雨蓮的臉頰滑落。
“對不起。”若是知道這一句話語會讓她哭泣,他寧可自己終生再不發一言,但是他卻愚蠢地又說了一遍,愚蠢地說不出其他話語。
冰冷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從他的掌間抽過布巾。
“莊主言重了。”須臾的准備後,雨蓮才緩緩開口,刻意雲淡風輕的嗓音,有著掩不住的沙啞,“雨蓮只是尉遲家的下人,莊主想要雨蓮侍……侍寢……”
“別說了!”慕天起身猛地將雨蓮抱在懷裡,顧不得她還是全身赤裸,而自己也依然衣衫不整。
她怎麼能這麼想?怎麼能這般貶低自己!
湧上喉間的鹹苦酸澀,讓雨蓮無法繼續,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受呢?明明剛才已經想明白了,只要退回到最單純的主僕關系,只要能夠接受這最合情合理的理由,那麼自己也就不會難過了,但是為什麼,這兩個字卻像金塊一樣卡在喉管裡讓她吞吐不得。
第一次,雨蓮意識到自己血管裡流的終究是她父親的血,所以才逃不掉秀才文人的故作清高,而長久以來她太過沉迷過往的美好,埋頭蒙眼,其實從未真正接受滄海桑田的變化。
“我一直都想靠近你。”雨蓮緩緩地開口:“小時候也好,終於又見到你了之後也好……”
是她太貪心了,到頭來連過去的美好回憶也一並毀滅殆盡。
“可是……可是現在的你總是離我好遠、好遠,即使昨晚……”明明身體交纏著,她卻感覺什麼都沒有抓住,明明血液沸騰著,她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你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尉遲慕天,而其實我也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我真的沒有勇氣再追著你,即使被你視如敝屣後還能緊緊地追著你。”
“我從來都沒有……”他想要告訴她,昨夜的失控是因為有人暗算,但是為何有人會用那麼下流的手段對付他,他之前如何對董家的緊逼不放,洛琳又為什麼對他恨之入骨,那牽扯出的丑惡,恐怕只會讓雨蓮對自己更加失望吧。
“我累了,慕天。”是的,她太累了,這一夜,這一年,這十載,“我不想再猜了。”
猜測他的擁抱,猜測他的眼神,他的靠近、他的疏離都讓她疑惑。
“告訴我……”雨蓮終於明白,即使再假裝如何釋然,原來自己一直都還在乎,雨蓮抬起手撫向他緊繃的下顎,“現在的尉遲慕天到底是怎樣的人?”
十年來,是什麼原因讓他沒有回來找她,昨夜又是什麼引燃了他的欲火?還有他的心裡,到底還有沒有她。
“我……”慕天感覺自己被人扼住了喉管,不知該從何說起。
“若你真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她牽強地扯出一抹淡笑,“但是我必須知道,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玩物?僕人?抑或是想要塵封起來的記憶?
低頭望進那雙紅腫卻閃耀著堅定的眸子,慕天意識到懷中柔弱的人兒其實遠比自己勇敢,所以在艱苦的環境中,她才能始終堅持自己的信仰,保留善良的自我,所以即使經歷昨夜那樣的沖擊,她依然沒有選擇逃避。
現在無論他口中將說出怎樣的答案,她都可以坦然面對,可是他卻依然無措,害怕真正的自己會被厭惡,害怕心中的答案反而會讓她轉身遠去。
在那雙充滿期望的眸子再次暗淡之前,慕天終於擠出一句話語,“給我一點時間,拜托再給我一點時間。”
當雨蓮回到南苑的時候,才知道慕雲因為擔心她一宿都沒睡好。
“傻孩子,你哥哥生病了,蓮姊姊去照顧他而已。”雨蓮摸著他的頭柔聲斥責:“身子才剛好,怎麼就這般不愛惜呢?”
“可是蓮姊姊,你一晚沒回來也沒人知道你到哪裡去了,我怕……”慕雲皺著小臉說道。
“昨晚太忙了,所以忘了派人回來傳信。”臉色微紅,雨蓮解釋得有堅心虛。
“那蓮姊姊一定是累壞了吧,不如再躺下休息會兒!”說著慕雲跳起身,拉著她往裡屋走去,“你先好好地睡一覺,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
老莊主,你看到了嗎?慕雲已經長大懂事了。
雨蓮欣慰地跟著他走回自己的繡床,在他的叮囑下躺下身、蓋好被子,然後又合上雙眼,但是直到慕雲離去,她依然沒能入睡,耳邊反覆地回蕩著慕天的話語。
“等著我,雨蓮,一定要等我回來娶你。”
“拜托,再給我一點時間。”
等待的初期總是美好的,充滿了憧憬和幻想,但是之後更久的時間裡,縈繞不去的是旁徨和猜疑,最後是冰冷的絕望,她不想再陷入另一個十年或是更久的漩渦,她已經在等待中虛度了太多的光陰,什麼時候才能進入下一個輪回,她想應該為自己定下一個期限。
然而這一次的等待,似乎遠比雨蓮想像中的要短,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慕天就坐在她的床頭,黃昏的光線宛若在他的身上撒上了一層細細的金粉。
“你……”他在這裡坐多久了?
“這個給你。”慕天遞來一只白玉小罐。
“這是什麼?”擰開蓋子只見裡面盛的是凝脂般的軟膏,沁人心脾的藥香撲面而來。
“消腫祛瘀的藥。”
“謝謝。”愣了半晌雨蓮才意識到這是做什麼用的,她漲紅了臉低頭將玉罐藏如枕下,“對了,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她記得昨晚,雪白的繃帶上滲出點點血跡。
“沒什麼要緊的。”對於他來說那只是皮外傷而已,上午,雨蓮離開之後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房間是多麼地空虛、寂寞,即使擁有再多的金錢他的心卻一直是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