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 第七章
    “是啊,你只要孩子,男孩也要、女孩也要,就是不要我,孩子一生完,連瞧都不瞧我一眼了。”

    “才……才不是!孩子在哭,你又沒有……”他心眼直,孩子哭了,當然要先顧著哭的那一個。

    “我哭,你也會來抱我嗎?”

    他看了看懷裡的女兒,又看看她,思考了一會兒,才走向前來,騰出左邊臂膀給她。

    她帶著淺笑,軟軟偎靠過去,占據他一半的懷抱。

    “你要給女兒起什麼名?”

    “我、我取?”一向都只有他聽話的分,她、她也要聽他的嗎?

    “是啊,孩子的名,都是爹取的。”

    “對,我是爹……”他點點頭,笑容揚起一半,又遲疑了。“可是我不會……”

    “沒關系,你慢慢想,想到再告訴我。”

    這一想,就想了一個月。

    孩子滿月了,祝春風要妻子做紅蛋,分送給鄰裡。

    她說過,生女孩不用送。

    可他才不管習俗,硬是要送,男孩女孩,都是他的寶貝。

    以前村子裡有人生孩子,他也吃過紅蛋,阿娘告訴他,紅蛋喜氣,送得愈多可以給孩子添福氣。

    陸想雲拗不過他,煮了一大簍的紅蛋,讓他滿村子開開心心地分送。

    孩子的名至今沒有著落,仍是娃兒、娃兒地喊,親友要她別執著,巴望著阿風,還不曉得要拖到幾時。

    她沒聽進耳,也不催促,悠然從容地等著他。

    陸慶祥也想給外孫女起名,卻讓她婉言謝辭,替阿風守著他的權利。

    她多少也看得出父親心裡不是滋味,心裡嘀咕她嫁了丈夫,眼中就沒爹了。

    她沒多辯解什麼,只說:“爹,你看看他。”

    那滿村子分送紅蛋的喜樂模樣。

    這年頭一還有誰生了女兒會逢人就送紅蛋,他固執要聽每家都給女兒送上一句祝福的吉祥話,每天回來都累得雙腿不能動,臉上還是掛著退不去的笑。

    陸慶祥被女兒這一說,便噤聲了。

    一日夜裡,她睡得正熟,忽被枕邊人搖醒,丈夫一臉興奮地告訴她。“想到了、想到了!我想到要給娃兒起什麼名了!”

    “喔。”她揉揉眼,勉強打起精神問他:“什麼名?”

    “尋兒!我要叫她尋兒。”

    “哪個尋?”

    “就尋兒嘛!”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些日子,他日也想、夜也想,很慎重地想,一定要給女兒取一個很好、很好的名字,一生都很幸福的名字,然後就在方才,一道靈光閃過,就想到了。

    “我希望她很幸運,能尋到自己的快樂,就像、就像我尋到你一樣……”他很努力解說,怕她聽不懂。

    “原來是那個尋啊……阿風,尋到我,有讓你很快樂嗎?”

    “有啊!”

    她拉丈夫回榻上躺著。“好,那就喚尋兒。”

    從那天起,他就張口閉口尋兒、尋兒地喊了。

    村裡有個在私塾教過書的老先生,覺得尋字俗了些,便建議她,改為美玉“珣”會雅些。

    她搖頭婉拒了。“阿風想用尋覓的尋。”

    “讀音相同,他反正也分不出差異,你何必與他認真?孩子重要。”

    她仍是搖頭,沒再多說什麼。

    她曉得對方是好意,可旁人欺他懵懂,她是他的妻子,怎能也與外人一樣,跟著唬卡他?

    她不需要多雅、多有學問的名字,喚尋兒沒什麼不好,那承載著娃兒的父親對孩子最深的期許與祝福。

    夏夜裡,她胸脯脹得難受,翻來覆去,連帶也擾得枕邊人難以成眠。

    “怎麼?”

    “有些不適……”她支支吾吾,哪說得出口是哪裡不適。

    “這兒?”手掌竟大刺刺就往她胸脯罩去。

    她大驚,紅了臉,結結巴巴。“你、你、你……”

    他心無邪念,動手便去解她衣裳盤扣,一心想著旺嬸有教過,孩子食量不大,若吸得不多,當丈夫的就得幫著她,別讓她難受。

    陸想雲紅著臉,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

    成親將近一年,彼此的身體免不了也都瞧過、碰觸過,可他一向規矩得很,從來也沒這般亂來過,他身為男人,真有欲求也知曉如何自行處理,完全比照沒成親那時,沒來煩她亂她,最多就是清晨睡得迷糊時,會貼上來,拿硬實的下身蹭一蹭她。

    他嘴巴覆了下來,大掌揉揉捏捏,吸上一口,皺著臉抱怨。“難喝。”

    “……”又沒人逼你喝!

    她被釘在床板上,困在他身下,臉紅得快爆炸。

    他又埋下臉,賣力地吸吸吸,吸完左邊換右邊。

    “好飽。”難怪尋兒喝不完。

    “……”是誰拚命補她的?乳量充沛是她的錯嗎?

    他改用指腹捏住頂端揉擠,看著沁出的乳白,伸舌舔了舔。

    舔著、舔著,便舔到她嘴上去,手腳不老實了起來。

    都生過一個孩子了,哪裡會不曉得抵在她腿縫間的壓迫代表什麼意思。

    她頰泛紅潮,啟唇默許了他的入侵,在他嘴裡嘗到自己的味道。

    他摸著她,也摸著腿間的脹痛,迷茫地喊她、求著。“想雲、想雲……我難受……”

    他一身熱,整個人緊繃著,她也知道這回不是摸摸就能了事。

    “你、你會嗎?”

    “我會,阿娘教過……”

    什麼?!春水嬸連這也教?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想雲……”他胡亂蹭著她,沒等到她允,不敢亂來,怕惹她生氣。

    哪有什麼不可以?他們是夫妻啊!

    她心憐地撫撫他紅熱的頰。“你要懂,就做吧。”

    得到她的允諾,他飛快剝光自己,疊上她,大掌貪心地游在每一寸柔膩肌膚上,將煩人的褻褲也除去,探索柔軟秘境。

    那兒暖熱溫潤,他捺不住,不再只能滿足於指掌的撫慰,也想要被那兒暖暖地裹覆住。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一點、一點,慢慢地進入她,直到完全在她身子裡頭了,他沒妄動,赤裸肌膚交疊著,敏感處密密相連,感受得到彼此幽微的脈動。

    他不知道是這樣的,以往看過、知曉這回事,也沒特別想做什麼,覺得就這樣抱著她軟軟的身體、挨靠著一起睡也很好。

    直到真正親身體驗,才知滋味竟是如此美妙,那是以往再多的畫面也想象不來的。

    “會疼嗎?”他謹慎地問,他知道若是太粗魯,沒等兩人准備好,也是會疼的。

    “不會。”他很溫柔,並不躁進,她並不覺難受。

    “那就好。”他安心地點頭,稍稍退開,又進去,反復著,堆疊快意。

    初嘗男女情事,敏感的身子無法持續太久,便在她體內顫抖、緊繃著得到歡快。

    可年輕的身子無法饜足,賴在她身體裡不肯退離,沒一會兒,便又生龍活虎起來。

    抱著、纏著,折騰了妻子一晚。

    成親一年,這才初初領會,遲來的美好新婚夜。

    大清早,老大夫開了門,便見男人杵在外頭凍晨露。

    “阿風,這麼早?”

    他點了下頭,張口,又什麼都沒說。

    “怎麼了?”心知他大清早來,必然有什麼事。“你家想雲怎麼了嗎?”

    “她……”似是掙扎萬般,才下定決心開口。“有沒有藥?”

    “藥?什麼藥?”

    “搽……那裡的藥。”

    “哪裡?”沒頭沒尾,老大夫聽得一頭霧水。

    “就……那裡!”他懊惱地頓了頓,飛快為自個兒的清白辯解,“是尋兒咬的,不是我?”

    真的,他吸之前,那裡就已經有傷了,他沒有咬很大力。

    “……”

    見老大夫一臉微妙地緊抿著唇,他心急地加重語氣。“真的不是我,我咬很輕,她也說不痛的……”

    這種閨房事,不必說給他知道吧?又不是不曉得他老伴死二十幾年了,老男人夜裡孤床冷床,寂寞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大夫繞回屋裡,取了白色瓷瓶給他。

    男人道了謝,又急忙趕回家去。

    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老大夫搖頭笑了笑。

    這男人憨歸憨,倒是比誰都還懂得疼妻惜妻,愛之如命呢!

    回到家來,被纏鬧了一夜的妻子,仍在熟睡。

    他脫了衣,光溜溜地鑽回被裡,將瓷瓶裡的藥沾了些在指腹,輕輕給她抹上了,這才覺得擱下一直卡在心頭的大事般,安了心。

    將她摟回懷間,肌膚貼著肌膚,這才能安穩入眠。

    男人全是禽獸,個個寵不得!

    陸想雲在落實了夫妻名分後徹徹底底領悟了這件事。

    男人嘗到了甜頭,體驗個中絕妙滋味,只要一逮著機會就纏著她手來腳來,她都快被他折騰死了。

    除此之外,他得了空,最愛做的另一件事,便是抱著寶貝女兒四處獻寶,逢人便說:“這是我家尋兒。”

    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

    尋兒滿月後,她想著,或許有些東西用得著,便問他:“你那木箱子,我能開來看看嗎?”

    知道他有多珍視,尊重地問一問。

    “好啊,都給你。”說得可大方了,毫不遲疑要把他的寶貝全與她分享。

    那木箱子裡多半是公婆留給他的舊物,有些嬰孩用的物品,用得到便挑出來,其余還有些是公公珍藏的書冊,翻著翻著,竟掉出一本春宮冊來。

    她傻了傻。

    “成親前,阿娘有叫我看這個。”他瞄了眼,答得很隨意。

    她無語了片刻。

    居然還是彩圖名家珍藏版的限量精品……

    難怪他說他懂,花樣還多得讓人招架不住……她簡直有種遭人拐騙的悔恨!

    虧她還以為他多老實,白操這個心了。

    她趁他不注意,悄悄藏起,免得他又拿這些花招來折騰她。

    “你喜歡給你,我都記住了。”誤將她藏起書冊的行徑當成了喜歡,割愛得可大方了。

    裡頭還有個木匣子,她好奇打開,竟是公婆往來的書信,成了親後也當夫妻情趣,沒有斷過。

    這一來一往,她看出了趣味。

    原來,阿風他娘還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悄悄愛慕著家裡頭給她請的教書先生,愛他才情縱橫、滿腹經綸的氣質與風華,深閨裡的大小姐,竟寫了情信大膽示愛。

    這教書先生本就有戀慕之心,倒也不是迂腐的死讀書人,死守著酸臭教條,兩人這一愛,可轟轟烈烈了。

    女方家人反對,小姐也決斷,寧與家裡脫離切割,與先生私奔。

    婚後,兩人恩愛逾常,也很快有了兒子。

    男方家中本就有幾畝薄田,並非真一窮二白,日子也還過得去。

    偶爾,當丈夫的會端了水盆為妻子洗腳,嘴上調笑道:“奴才在這兒給小姐侍候著。”

    這妻子也有趣,大大方方受下了,然後才將夫婿推坐床上,換她躬身一揖。“妾身也在這兒侍候夫君了。”

    難怪小小年紀的兒子看在眼裡一知半解,不懂這是爹娘的閨房情趣,也有樣學樣,以為夫妻都該如此。

    他們,真的很恩愛,也很幸福。

    那字裡行間,滿滿、滿滿盡是濃情密愛。陸想雲看完,心房暖熱,望向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丈夫。

    他們之間,可能培養出這般綢繆情感?

    “想雲,要睡了。”明明眼已經快合上,還硬是撐著,非得等著她、抱牢了、身體挨靠著身體,才肯睡。

    她輕輕坐在床邊,傾身下顎抵靠在他肩背上。

    “往後,我們也來寫寫信,好不好?”

    “我不會。”

    “心裡頭想什麼,照著寫就是了,不必思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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