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伍德家的當家……沒想到你會親自來到台灣。」邵冰漾柔柔的一笑。「冰漾牡丹能被你標下,是它的榮幸,伍德先生。」
「莫裡。」
「呃?」
莫裡森支手托腮,綠眸一眨,慵懶地道:「你可以叫我莫裡。」
邵冰漾很想說「你誰啊」,但伍德家的人這般表示友好,身為邵家人,她不該拒絕。
於是她道:「好的,莫裡。」
他沒有對她的呼喊有任何回應。
邵冰漾想了想,或許他純粹只是習慣了對女人親近,畢竟他風流倜儻的名聲舉世皆知。
兩人面對面而坐,氣氛沉凝,邵冰漾原就不善於交際,才會被人稱為冰山美人──盡管她內心並不若外表看來這樣冷疏。
她以為莫裡森會主動找些話題,卻也沒有,他自顧自地以標准的方式品酒,偶爾瞥她一眼,禮貌性地微笑,好像也把她當成了一件待賞玩的藝術品。
她不喜歡這樣的狀況,非常、非常不喜歡。
邵冰漾盯著時鍾,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終於,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響起。「當、當、當……」
鍾聲響完十二下後,邵冰漾松了口氣。
這時,她父親的秘書朝莫裡森一鞠躬,道:「希望伍德先生能好好珍惜邵家最美的牡丹。」
莫裡森一笑,笑得富含深意,「我會的。」
邵冰漾看著父親的秘書自顧自離去,覺得莫名其妙。「那我也該走了,謝謝你的招待。」
她起身走向房門,手一探上門把時卻不禁愣住。
門鎖住了,而且從裡頭打不開。
她轉動門把好半晌,疑惑地回過頭,赫然發現莫裡森不知何時已近身,她的鼻尖差點壓上他的胸膛。
邵冰漾還來不及回神,他便一反剛才紳士的模樣,猛地把她按在門板上。
「你……」
她臉色難看,正想開口斥責,卻見到他那雙綠眸裡充滿野性的深沉光芒。
「你是我的了。」
邵冰漾大驚,下一秒,他的吻便落了下來。
那是霸道的、不容抗拒的吻,莫裡森從一開始便拋卻了溫柔,他的唇碾壓著她的,在她驚愕的張嘴之際,濕潤的舌探入她口中,淫靡的攪動著。
他的嘴裡隱隱帶著紅酒的芬芳,令她一陣暈眩。
這個吻太激烈,讓她喉嚨發乾,胸腔發疼,接著,他寬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把她整個人轉過來,困在懷裡,恣意親吻。
邵冰漾已快缺氧,她沒有經驗,不知道這時候該如何呼吸。
莫裡森意識到懷裡的人兒不對勁,稍稍離開她的唇,在她耳邊低語,「親愛的,用鼻子呼吸。」
親愛的……
親愛的?!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迅速震醒了她。
邵冰漾奮力呼吸,同時用盡氣力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響徹雲霄,邵冰漾是真的使出極大的力氣,因為她很氣,氣得要命。她不是沒遇過登徒子,但從沒遇過這樣霸道的,好像她理所當然的是他的所有物。
莫裡森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肌膚很快就浮現紅痕。
唇角沾上了她的唇膏,他舔了舔,碧綠的眸子直盯著她,盯得她頭皮發麻,好像她剛才一不小心觸動了某些不該被開啟的開關。
「啊!」邵冰漾忽然尖叫一聲。
她被他攔腰抱起,如同布袋一般扛在肩上,她的胃部被他的肩膀頂著,很疼,又讓她想吐。
莫裡森絲毫不吃力地跨步走進房裡的某一扇門,裡頭有一張kingsize的大床。
他把她扔在床鋪上,解開領帶,松開襟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冰漾?你應該改名叫辣椒。」
他嘴角含笑,那弧度卻異常危險。他眸光森冷,盯著她如盯著一個手到擒來的獵物。
邵冰漾氣得要命,更是心慌不已,對於莫裡森的壓制和侵犯,她又抓又咬,拿跟鞋踹她。
莫裡森原先還像逗小貓一樣逗她,到最後也煩了,他一口氣攫住她的手,道:「我討厭跟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上床。」
他抓得很用力,邵冰漾吃疼,卻無法掙脫。「我為什麼要跟你上床?!」
莫裡森直言道:「邵家已經把你賣給我。」
邵冰漾愣住了。
他……他說什麼?什麼賣給他?
莫裡森見她滿臉迷惑,當真完全弄不清狀況,不禁扯了扯唇,停下動作。
「你以為今天的拍賣會,當真只是拍賣牡丹那麼簡單?」
邵冰漾不敢置信,這……這太荒謬了。「不可能……」
她喃喃低語,神情迷惘,莫裡森看著這樣的她,松開了箝制,但她太過驚愕,瞬間也不知要逃。
最後,莫裡森開口:「我好心跟你說件事吧。」
莫裡森緩緩說著一件邵冰漾所不知道的事。
邵家的祖上一直進行基因方面的研究,有一代先祖就直接拿自家的孩子做了實驗,後來發現,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邵家直系的女性生出的孩子,天生擁有某方面的專長。
但沒有人深思過其中的意義,邵家的女人一個個嫁了出去,男人卻一代比一代更加庸俗,他們害怕女人掌權,又極重視血脈,導致邵家漸漸沒落,風光不再。
如今,他們淪落到只能出售代表其家族光輝的冰漾牡丹,以及與該花同名的邵家女兒。
邵冰漾聽著這些事,不自覺睜大了眼。
莫裡森扯唇一笑。「這聽起來很荒謬,是吧?」
她說不出話來。
確實,太荒謬了。
荒謬得不像是真的。
「但對我來說,試試看不會有損失,邵家好歹算是個名門,我剛繼承家族,需要妻子,更需要兒子,而我的兒子絕對不能是庸才。剛好有次談生意,你哥哥喝醉了,把這事當笑話跟我說。不得不說,邵家的兒子真是沒出息到極點,這麼好的籌碼,居然不懂得利用。」
他伸手,想碰觸在床鋪上微微顫抖的邵冰漾,卻被她一掌揮開。
他眼露詫異,但她仍說得堅定。
「邵家的男人再沒用,至少他們懂得尊重女人!」
莫裡森一愣,一瞼無辜卻很殘忍地道:「可是,他們把你賣給我了。」他的語氣似帶著遺憾,其實充滿了諷刺意味。
邵冰漾纖白的雙手握拳,隱忍著顫抖。
「他們不可能沒名沒分的賣了我。那麼一大筆錢只買一夜,那你肯定不是莫裡森?伍德,而是伊迪?伍德。」
伊迪,idiot
這是反諷他是白癡嗎?
莫裡森笑了,這次他笑得真心,眸子裡滿是笑意。「喔!天啊,你真是有趣!」
邵冰漾無語。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停歇,這次,他看她的目光不再是像估量貨物那般,多了些溫度。
「不管我剛才說的那些是否可信,至少,我跟你生下的孩子應該不會太差。」
「……」為何我得跟你生孩子?
莫裡森讀懂了她美眸裡的嶷問,抿了抿唇,神色一正。
這瞬間的變化令邵冰漾愣然。這男人莫非天生是個演員?
他卸去先前那副輕佻的表象,以一種秤斤論兩的語氣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
「邵家把你賣給我的是一大筆錢,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要籌出來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不打算讓邵家反悔,明天,我就會發布我們訂婚的消息。放心,我會給你名分,你不是不明不白的跟著我。」
邵冰漾顯得很不屑。「誰想跟著你?」
莫裡森聞言,眸光一斂,變得深沉。「看來,我的未婚妻對她的未婚夫避之唯恐不及。」
邵冰漾對他的眼神直覺感到害怕,偏又不想服輸。「你試著被人按在門上強吻,扛在肩膀扔到床上試試,我就不信你能對那個人多親近!」
莫裡森一笑,攤了攤手。「喔,我會讓他看不見明天的太陽……或者今晚的月亮。」
那你自裁吧!
邵冰漾在心裡這麼想,但現實是她確實不能對這個男人怎樣,伍德家的人,放眼全世界,沒有幾個人招惹得起。
何況,如果他所說的屬實……
不,根本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
邵冰漾暗暗苦笑。
從今天父親指定要她前來拍賣會場開始,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含父親指派最信任的秘書與她一同出席,以及秘書離去前的囑托——希望莫裡森能好好珍惜邵家最美的牡丹。
從頭到尾,邵家真正要賣的是她。
而買者也知道,那麼高的價格,無人搶得起,也沒有人傻得想搶。
她的情緒明顯低落,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已無須偽裝。
從甩他那巴掌開始,她就已拋卻了邵家千僉的身分,本性畢露,這時再想恢復冰冷的假象,無疑是在他面前耍猴戲。
同時,她也看見了他的真面目,並不若他在媒體前展現得那樣風度翩翩、禮貌紳士。
哼,英國人,在闡揚紳士禮儀之前,本質不過是粗劣的海盜。
「說說看……你所謂的『交易』。」邵冰漾開口道。
既然逃不了,她只有面對,至少這個全權掌控一切的男人願意給她另外一條路走。
莫裡森一笑,坐上床沿。「我給你自由的機會。」
邵冰漾愣住了。
他雙手枕在腦後,就這麼往後一躺,很是隨性,邵冰漾被他嚇得往旁邊縮,卻發現他壓根兒沒打算怎麼樣。
可是,他說的下一句話,卻狠狠震懾了她。
「幫我生下孩子,最快一年,你就可以走。」
邵冰漾徹底傻了。
「你可以離婚,也可以不離婚,總之,生下孩子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邊說,邊側過頭來,俊美的臉由下往上朝她一笑。
「放心,我很喜歡孩子,會給他最好的成長環境,當然,他必須比其他孩童多學習一些東西……如果我們現在就開始,快的話,一個月後你只需要專心養胎,年底你就自由了。」
邵冰漾看著他,瞠圓了美眸。
自由……那是她一直以來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莫裡森放緩了嗓音,如同老唱片裡的老歌,那樣的悠揚、惑人。
「何況,今天就算不是我,你遲早也要跟一個你不愛的男人結婚。你也應該很清楚,只要對家族有利,有錢人的生活,畢竟不如平民百姓看到的那般幸福。」
他隱隱歎了口氣。
他說的沒錯。
邵冰漾一直有這個覺悟,身為邵家人,她從小就過著優渥的生活,但權利伴隨著義務,她沒有自由戀愛的本錢,就連展望未來都做不到。
她曾經很想學商,幫助家業,卻被父親阻止,父親說,邵家的女人不需要會那些。
看著上頭的兩個姊姊成日出席各種聚會,舉行美其名為自由戀愛的相親宴,她想,自己的人生,難道真的就只有這樣的選擇?
找個看得過去的、幫助得了邵家的男人嫁了,愛不愛不重要,就算那個人在外頭花天酒地,她也得拿出千金的風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得在犀利的媒體記者面前微笑著說:「我相信我的丈夫。」
她的愛情、她的婚姻,注定了要被秤斤論兩。
父母很疼愛她,家族也未曾虧待過她,因此,她更不能逃避身為邵家人的義務。
「……你覺得如何?」
莫裡森輕柔的一聲詢問,把邵冰漾的思緒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