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門都沒有 第六章
    莫悅緹皺著眉頭離開了申屠致的辦公室,她不確定她是去院長辦公室幫申屠致解釋,還是先見到申屠致再說。

    想來想去,莫悅緹衝到申屠致的公寓外按門鈴,她一定要見到申屠致!

    莫悅緹按了好久的門鈐,久到對面的鄰居都打開門來觀望,她失望地以為他不在家,準備離開,匆然大門終於被打開,申屠致披著浴袍,頭髮滴著水珠。

    「怎麼是你?」申屠致的門鈐幾乎是個擺設,他對門鈐的聲音不敏感,更何況他在洗澡。終於洗完澡意識到發出聲音的是他的門鈐,連忙衝過來打開大門,沒想到竟然是困擾了他一整天的女人。

    上午時,那些股東在申屠凌風的煽動下來到了元盛,說要開什麼究責會議,一群人圍著他問東問西,兇惡的樣子比控訴申屠凌風性騷擾的場面火爆多了,他冷靜地回答股東的質疑,一點都不怕申屠凌風將事情鬧大。

    應付那些老傢伙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但會議結束後,元盛的院長也就是他的父親申屠解聘處分。

    他生氣了,在申屠家生活了三十三年,做父母的兒子三十三年,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並接受父母的蠻橫與武斷,可當父親用最難聽的字眼罵著莫悅緹,並要開除她時,他真的火了。

    他們執意反對他娶許芸芸進門,他們不斷挑撥他和許芸芸的關係,許芸芸自殺死在申屠家時,他也曾悲痛、難過、氣憤地和他們爭吵過,可是他們從來都聽不進任何他的想法和意見。

    「莫悅緹是我在哈佛醫學院的導師Victor教授的得意弟子,如果你們覺得為了一些無稽之談,捨棄可能為元盛帶來無限榮耀的醫生,我尊重你們的決定。」他已經三十三歲了,不是當初那個莽撞的年輕人,在面對父母時,他多了幾分保留和心機,現在的他更懂得抓住他們的弱點。

    聽到這裡,申屠凌雲夫婦猶豫了,現在元盛缺少的除了擴建的資金,就是優秀的醫生,Victor教授是醫學界的泰斗,得意門生肯定不弱。

    申屠致知道父母被名利改變了主意,他離開了院長辦公室,拖著比做一整天手術還要疲憊地身軀回了公寓。

    他癱在床上好久好久,沒睡著也不想起來,腦袋裡空空的,有時候想起許芸芸,有時候想起莫悅緹,有時候又想起這些年遇到的一切,越想越亂。

    直到莫悅緹出現。

    「我……」莫悅緹的目光落在申屠致滴著水珠的胸膛上,像個色女一樣吞嚥口水,臉頰燒紅了。

    意識到莫悅緹的目光落在哪裡,申屠致拉緊了浴袍,莫悅緹竟然露出「好可惜」的表情,讓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你來做什麼?」

    「你今天去參加會議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莫悅緹終於想到她來的目的,急切地抓住申屠致的浴袍,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太過緊張,申屠致會以為她是故意拉開他的衣襟,吃他的豆腐。

    「我沒事,會議上只是提問和回答,他們不會毆打我的。」申屠致抓住莫悅緹在他身上作亂的小手,出聲解釋。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莫悅緹的雙手被禁錮住,但是眼睛是自由的,還是不放棄尋找申屠致身上有沒有傷痕。

    「我保證。」申屠致差點舉雙手投降,她不會真以為他被毆打了吧?

    對門的鄰居在莫悅緹狂按門鈐時就開門看過,她老公是元盛的骨科醫生,她也看了那本週刊,雖然良好的教養提醒她不該偷看或偷聽,但是忍耐了許久,還是又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偷看,正巧看到申屠致握住莫悅緹的手的樣子,看起來濃情蜜意,親密得不得了。

    申屠致也看到了隔壁的太太,他歎了一口氣,對太太點了點頭打招呼,然後將莫悅緹拉進了屋裡。他想,他是沒辦法輕易打發這個麻煩的女人,那就讓她進門吧,他怕等一下整棟大廈的鄰居都要出來圍觀。

    莫悅緹誤以為申屠致的歎息是因為她,心裡好難過,「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莫悅緹俯身鞠躬,「如果不是為了幫我,就沒有那些難聽的流言了,你也不會被股東為難。」

    莫悅緹垂著頭、彎著腰,努力懺悔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憐,申屠致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也不是她的錯,而且這件事傷害最大的是她。

    「流言很快就會過去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申屠致斟酌著字眼,「那些八卦雜誌為了沖銷量什麼鬼話都編得出來,饒是再精彩的八卦都會很快被遺忘,你不要在意,更不要將同事的耳語放在心上,好好工作,Victor教授說你是他的驕傲,別讓他失望。」

    莫悅緹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申屠致被她那樣連累,首先想到的不是責怪她,而是勸慰她,怕那些八卦傷害到她,這樣的溫柔讓莫悅緹好感動,「我什麼流書都不怕,我喜歡 的男人就在面前,只要你瞭解我、相信我就足夠了。」

    莫悅緹說得順口,申屠致聽起來卻有幾分不自在,他不習慣被人這樣大膽直接的告白,更沒有準備開始新的感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能逃避,「總之,流言會過去的。」

    搬開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莫悅緹的眼睛四處掃瞄,眼尖地看到了放在沙發上的資料標題。

    「你還在幫小紫想辦法嗎?」莫悅緹走過去拿起那疊資料翻看。

    「是,我相信醫學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一定會有辦法救小紫的,我做不到,元盛做不到,但是總有人、總有醫院會做到的。」申屠致堅定地回答。

    病人最需要的就是醫生這樣堅定的安慰,莫悅緹拿著資料坐了下來,「申屠致,我仔細研究看了小紫的病歷、用藥記錄和手術記錄,發覺小紫的病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艱難。」莫悅緹露出一個充滿希望和信心的笑容,「我將我的想法和Victor教授溝通了一下,他也很贊成。」

    「哦?」申屠致的興趣被引了出來,急切地問:「你有什麼想法?」

    莫悅緹那紫葡萄一樣溫潤晶亮的眼珠一轉,沒有直接回答申屠致的問題,「我們打個商量,我可以將想法告訴你,但是在元盛以外,我叫你的名字,你也要叫我的名字。」

    申屠致一愣,沒想到莫悅緹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他從莫悅緹含笑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持,「好,我答應你。」

    莫悅緹本想打蛇隨棍上讓申屠致叫一聲聽聽,但是她懂得見好就收,現在最重要的是討論小紫的病情,「我昨晚和Victor教授聊天,他提起瑞士皇家醫院的心臟外科實驗室,一經成功進行了兩例手術,教授將病例寄給了我,我昨晚研究過,小紫也可以接受這樣的手術。」

    「真的嗎?是怎樣的病例?」莫悅緹的話讓申屠致的精神大振,他一直沒有放棄幫小紫找到治療的方法,莫悅緹讓他感覺到他不是一個人在努力,第一次覺得身邊有人一起討論努力的感覺是那麼美好。

    「病例茌我的電子信箱裡,現在就可以看。」莫悅緹知道申屠致對小紫特別在意和照顧,她對小紫的病情也非常擔心和關注,她透過朋友查閱了最近兩年所有的心臟手術,包括一些對外不公開的病例,終於找到了相似的病歷。

    「書房裡有電腦。」一想到能救小紫,申屠致沒有辦法控制地腦袋發熱。

    他起身領著莫悅緹進了書房打開電腦,莫悅緹下載了病例,申屠致立即忘了莫悅緹在身邊,認真地閱讀起來。

    莫悅緹站在書桌邊,一點都沒有因為被遺忘而感到不悅,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專注、認真、投入,視病人為親人。她一直都知道申屠致有一張英俊的臉龐,可當他投入工作時,散發的致命吸引力讓她毫無抵抗之力。

    怕自己再看下去會狼性大發撲倒他,莫悅緹連忙抽回視線打量書房,比起空蕩蕩的臥室和簡單的客廳,書房顯得熱鬧了許多。書架遍佈書房的三面牆壁,滿滿的藏書整齊地排列在書架上,其中不乏一些絕版的珍貴醫學書籍。

    莫悅緹抽出一本,發現書本被翻得幾乎散開,要經過仔細的拿才能繼續成冊,莫悅緹看著書本上整齊的筆記,靠著書架一頁一頁地閱讀起來。

    申屠致看完了所有的病例,正巧Victor教授在線上,他和教授深入溝通了一些關於手術的細節,等他回過神來,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而莫悅緹正盤腿坐在地板上,就著書桌上的鵝黃燈光,認真地讀著攤開在膝上的厚重書本。

    莫悅緹是個美麗的女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一件事,然而,她在醫學方面的專注與天分讓他驚歎,剛剛教授還將莫悅緹大誇特誇了一番,不厭其煩地交代他,好好照顧、教導莫悅緹,可見教授多麼看中她。

    從教授口中他才知道,莫悅緹不聲不響地為了小紫的病情,默默地付出了許多努力。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呢?申屠致迷惑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對這個聰慧、認真又美麗的女人所牽動,她帶給他太多的驚嚇、驚喜和感動,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向他示好的女人一樣平靜自若。

    莫悅緹讀完了一個章節,心滿意足地抽出視線,抬起手臂伸懶腰,抬眼時正巧對上了申屠致的雙眸,他坐在書桌後,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目光中沒有平時的防備與疏離。

    莫悅緹的雙臂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收回還是伸完這個懶腰。

    申屠致慌亂地收回了視線,他自認在防禦方面做得很好,這些年來從沒有女人能突破,但是莫悅緹讓他一次次失神,一次次失態,這真不是好現象。

    他率先站起身,「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哦。」莫悅緹小心地捧著書本扶著書架想站起身,但坐久了,腿已經完全麻掉使不上力,身體一軟,額頭重重撞上了桌角。

    申屠致被莫悅緹額頭撞上桌角發出的巨大聲響嚇了一跳,趕忙衝過去扶起她,「沒事吧?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檢查?」

    莫悅緹望著申屠致寫滿關心和擔心的雙眸,眼淚毫無預警地嘩嘩落下。

    「很痛嗎?」申屠致將莫悅緹撞到也還是抓在手中的厚重原文書丟到一邊,小心地撥開莫悅緹的頭髮,看到額頭上那紅腫的大包,只是聽聲音就知道痛死了,更何況腫了這麼大的包。

    他扶著手腳發軟,默默落淚的莫悅緹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他連忙進廚房拿了冰袋出來。

    「我先幫你冰敷,然後去醫院檢查有沒有腦震盪。」申屠致一手抬起莫悅緹的下巴,另一手小心地用冰袋貼住她額上的大包。

    冰袋接觸皮膚的感覺讓莫悅緹哆嗦了一下,申屠致以為是弄痛了她,連忙安慰道:「忍一下,一會兒就不痛了。」

    莫悅緹淚眼朦朧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申屠致,他一定不知道她為什麼而哭泣。

    他一定太擔心了,擔心到忘了和她保持距離,擔心到顯露出了最初的本性,那麼溫柔、那麼善良、那麼會關心體貼人,他的手指就貼著她的卜巴,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就拂在她的臉頰上,他的眼裡只有她。

    努力了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用那種焦急的語氣問她痛不痛,她就好想哭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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