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畫不清 第十四章
    她咬咬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開口,「嗯……你們是學長和學弟的關係?」他每次都不正式替她介紹,落得她好像是地下情人。

    張弓笑出聲,「你好,我是驤一的學長。」

    伸出手的費巧以為自己聽錯了,「等等,你是學長?你是他的學長?他是老頭子耶!」

    霎時,張弓狂笑。

    蕭驤一馬上將她面前的咖啡搶過來,倒進水槽裡。

    「大叔,你真的很沒水準耶!不然你說說看,有哪個男人會動不動就說要結婚的?那是大叔才會做的事啊!還怪我叫你老闆,我不叫你老頭算很客氣了。」

    蕭驤一伸長手,用力敲了下她的頭,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費巧抱著頭,嚇得又笑又叫。

    張弓卻沒了笑意,反而挑高眉頭,一臉狐疑。

    她沒有錯過張弓臉上的神色,逃離魔掌之後,開口詢問,「他跟我說要結婚,你覺得很奇怪嗎?」她側著頭,「怎麼?原來你們是情人?」

    「他?」張弓再次爆笑出聲,手指著蕭驤一,突然作嘔,「我剛剛喝的咖啡快要吐出來了。」

    遇上這兩位煞星,蕭驤一頭痛不已,只能雙手交抱胸前,以免衝動得直接將她拖進畫室「處理」。

    「那他向我求婚,很奇怪嗎?」

    張弓看向蕭驤一,緩緩的搖頭,「不怪啊!」

    才怪!費巧恍然,這兩個男人之間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怪就好,反正我沒有要嫁。」

    她往後頭走去,決定等一下再嚴刑逼供。

    張弓收斂笑意,「我剛剛的提議,就當沒說。」

    蕭驤一沒有搭腔。已經說的事,如何當沒說?

    「她幾時和你聯絡的?」

    「算了,你都有再婚的打算了,不要因此破壞你的計畫,前妻實在是一個可怕又危險的物品,最好不要在新關係裡出現。只是,你還沒對那個小不點說?」

    「你沒聽見她說不嫁嗎?」蕭驤一悶悶的反問,不過眼裡蘊含著對她的疼愛。

    「小子,你這次跌得很深啊!你眼裡的愛心,快要閃瞎我的眼了。」張弓低頭,啜飲一口咖啡,「不過……幫個忙,在不影響的情況下,還是去見見百惠,她……」他不再說下去,很多個人的看法不適合搬出來砸到這個學弟的頭上,但是一個完美的結束若可以開啟另一個新的開始,他相信軟心腸的蕭驤一應該不會吝嗇。

    「她過得不好?」

    「沒有你好。」這是事實。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沒有再說話。

    過去,安靜的時刻總是瀰漫著淡淡的菊花香,是百惠的味道,但那是多遠之前的事了?

    「我的意見就是這樣,記住,這不是百惠的要求,是我個人希望你在道義上幫她一把,至於她的情況,你和她見面之後就知道,我走了。」張弓擺擺手,邁步離開。

    蕭驤一鬆開髮帶,緊繃的頸背、緊繃的頭皮都讓他頭痛欲裂,梳整一下頭髮,要再綁回去時,黑色的髮帶竟然斷掉,他隨手扔掉,收拾店面,走向臥室。

    臥室裡流洩著極度反差的歌劇音樂,他嘴角微揚,趕走眼裡的神傷。

    只有她會在睡覺的時候放這種音樂,根本是個瘋子,可是下一秒他笑了,他何嘗不是?

    自從百惠離開之後,他將自己與世界隔離,生命中只留下繪畫,現在喜悅緩緩的注回他的血液裡,他是否該與他的過去做一次完整的道別?

    推開房門,黑暗中,他還沒靠近床鋪,一隻手刀突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說,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不讓我知道?」

    蕭驤一握住調皮的手,將她一牽,掛到他的肩上,隨即將她帶上床。

    「我的前妻找我。」

    「啊?」費巧七手八腳的撥開他的糾纏,關掉音樂,打開床頭燈,「等等,我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什麼?」她將頭髮塞到耳後,準備洗耳恭聽。

    「費巧,我離過婚。」

    什麼?她受到極大的驚嚇,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是我和張弓的學妹,最近她可能需要我和她見個面,她……」

    「生病了?不好了?後悔了?」費巧接得順口,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只是這樣的情節出現在現實生活中,讓她適應不良。

    蕭驤一搖頭,「我不清楚,只是張弓希望我和百惠見個面。」

    「你曾經有過婚姻……之前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抓狂的問。

    他憂傷的看著她,「我沒有想到你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後來你拒絕結婚,那麼說與不說都無所謂。」

    「你的意思是,我若答應嫁你,你才要告訴我,你曾經有過婚姻?這很卑鄙!那我答應後,要是因為這個原因還要再考慮呢?還是說不定你有個孩子?」費巧氣不過,撐起身子,站在床邊看著他,覺得他太過分了。

    蕭驤一無言以對,說他幼稚也好,說他卑鄙也罷,但他就是不願意失去她,所以自私的隱瞞了這件事,現在可好,刑責來得這麼快。

    「你不要每次都面露憂傷,悶不吭聲,這樣很討厭。」光看著他憂愁的眼眸,就會要了她的命。

    他靜靜的看著開啟的天窗,連星光都無法照進憂鬱的眼裡。

    「那你去跟你的前妻復合好了,祝你幸福!」他明明就還愛著他的前妻。

    眼難她就要火爆的離開,他彈跳起來,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擁進懷裡,嗓音低沉沙啞的說:「不是這樣的,拜託,不要走。」

    費巧歎口氣,心情糾結,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都浮上心頭。

    這男人……這男人……

    順了順他的髮絲,像是在梳順他錯綜複雜的情緒,她扯下自己的髮帶,繫住他的頭髮。

    「好吧!等你想談的時候再談,我……我要睡了,好累。」

    她側身躺下,背對著他,硬逼自己閉上眼睛,保持冷靜。

    蕭驤一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女人,在床的另一邊躺下,看著星空。

    這片天空,百惠沒有和他一起見過,這寬敞的畫室,她也來不及參與……

    他眉頭深鎖,過了好久,才緩緩的開口,「她是社團學妹,教育學系,從一入學就是……」

    她倏地跳了起來,「蕭驤一,我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接下來要說出誇讚你前妻的形容詞,都請你考慮好再說,不管她是天仙美女、校花狗屁,或是氣質出眾、體貼動人,我都不要聽,不然每一句都會成為我心裡的呈堂供證,除非你打算要和她復合,否則我只想聽你和她分手的原因,聽清楚了沒?」

    他停頓幾秒,心情慢慢的放鬆,笑容浮上暗沉的臉龐,看著鮮活的女人,他突然知道為何自己會愛上她,這訊息來得明確強烈,一掃他積壓過久的憂傷。

    「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她雙手叉腰,怒氣衝天。

    他坐起身,將她抱在胸前。這個女人是這麼的不一樣,她不是百惠,再也沒有人會成為百惠讓他心痛欲絕了。

    坐在他的懷裡,費巧老實不客氣的下令,「好了,你可以繼續說了。」

    他的下巴擱在她小巧的肩上,環抱她的腰,「她沒有你美麗。」

    「少來!」她用力捏他的大腿,手肘撞向他的肚子。

    「身材也沒有你好。」

    「騙人……」費巧露出笑容。這男人很受教喔!

    「她比你現實。」他說出長久以來一直不願揭開的瘡疤。

    「怎麼可能?我都擺明了你沒錢,我不嫁,被曦寧她們罵市儈,罵到快要臭頭,天下沒有比我更愛錢的女人了。」

    蕭驤一揉了揉她的頭,知道她只會嘴巴嚷嚷,他疼愛的緊擁著她,靠在她的耳邊,慢慢的說:「她在我最潦倒的時候,選擇離開我。」

    噢……她轉身,抱住他,因為她知道這樣簡單的陳述其實包含了許多痛苦,尤其他驕傲得要命,要他承認自己潦倒到女人棄他而去,這……

    「不過你還有比現在更潦倒的過去喔?你真的嚇到我了。」

    瞧這說的是什麼鬼話?

    蕭驤一狂笑出聲,掐住她腰間的一丁點肥肉,又捏又夾,痛得她哀哀亂叫。

    全世界只有這個女人會在這種時刻爆出這種鬼話,他真是拿她沒轍,不過她是這樣的真,這樣的直接,這樣的不用他擔心害怕他是否傷了她、是否讓她心裡不好受。

    因為她不吃這種虧,也不讓自己委屈,她說得很清楚,誇讚百惠的任何好話她都不聽,因為聽了難受,所以她直接讓他明白。

    過去,百惠萬事皆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犯錯,不知道自己傷了她,最後,她用離去表示她受了傷,這讓他痛了很多年,幾乎失去與女人交往的能力。

    「我們結婚吧!」半年的效期還久著,他又求一次婚。

    費巧一掌劈向他的額頭,「你瘋啦!我才剛知道你有前妻,你的前妻還約你見面,我都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冒出一個你的兒子,你在這種時刻求婚,是腦袋有問題啊?你不怕我也逃之天天?大叔。」

    「還叫我大叔,你死定了。」他抓住急著要逃的女人的腳踝,直接搔癢,不管她怎麼捶打,他都不住手。

    「啊!放手!放手!我的腳底最怕癢了。好啦!猛男!離過婚的猛男!」

    蕭驤一為之氣結,她竟然拿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來開玩笑,更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在她的眼裡竟然比一粒沙還不重要,她究竟是什麼成分的組成物?就這樣神奇的把那道傷痕抹去,那他為此痛了很多年,究竟是在幹什麼?

    「帥哥!年輕的帥哥!」費巧笑著求饒,企圖逃離他的魔掌。

    他哪可能讓她離開,感激的將她鎖進懷裡。

    這個瘋女人……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我沒有孩子,我……也不恨她了。」他在她的耳邊做出結論。

    「所以你還愛她?」費巧轉頭,利眼瞪著他,卻看見他柔情似水的望著自己,於是終於放心了。

    知道她玩笑裡的認真,他抱著她一起躺靠下來,看著迷人的星空,慎重的說:「我不愛她,也不恨她。」

    這話很受用,她決定赦免他,「好吧!我同意你可以和她見面,但是對話要錄下來給我聽。」

    蕭驤一逸出低沉的笑聲。這女人真的很可愛。

    「喂,你是想把我的腸子掐出來,好和你的前妻比翼雙飛嗎?」

    抱著她的纖腰,他心中的滿足就要溢出來。

    他真的很愛她,超過想像的愛,吻住她的嫩肩,全身的細胞勃發,情慾綿綿,翻身壓住她。

    這一刻,無聲勝有聲。

    費巧賊笑三秒,「對話的錄音讓我聽過之後再說。」

    他撐住身體,咬牙切齒的問:「如果我和她三個月後才見面呢?」

    她嘟起嘴巴,考慮了一下,「嗯,三個月好像有點久。」

    蕭驤一點頭如搗蒜,別說三個月,上次不過是一天沒抱她,他全身的細胞死一半,這女人像毒癮啊!

    「可是,沒得商量,你就盡速安排和她見面,看她要幹嘛。」她不是可以禁得起夜長夢多的個性,也不打算在這場愛情對打裡處於挨打的溫順角色。

    「從明天算起。」蕭驤一極力爭取最後一線希望。

    她假裝考慮,讓他撐在她的身上練臂力。

    「不然這樣好了,反正我最近也要住到婕綾的房子裡照顧穎瑤,那就等穎瑤生完小孩好了,忍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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