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火熱的目光看得羞惱難當,拓跋幽恨恨咬著唇,在心裡教自己冷靜,接著低下頭不再看他,以免被他看出她心裡的惱火。
望著被韓相非咬過的筷子,她很想扔掉,但一想到王爺,她深深吸了口氣。
沒問題的,她可是王府裡最能幹的大丫鬟啊,這種小小的挫折才打不倒她!
所以,之後拓跋幽仍繼續為他夾菜,自己卻沒有再吃過一口,誰要用那個男人咬過的筷子吃飯啊!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韓相非看在眼裡,他在心裡暗笑著,卻沒有再故意逗弄她。到目前為止,他自認他們相處的氣氛還挺不錯的,他不想打破這份自在愜意的感覺。
於是,他們共享的第一餐飯,就在還算平和的氣氛下結束。
拓跋幽真是朵聰慧靈敏的解語花,這是韓相非帶她回宮後的第一個感想。
自那日後,他就把整間寢殿都交給她打理,當然也另外指派人手協助她,又對她說,她不必對他自稱奴婢。
「我是讓你來伺候我,但我並沒打算把你當成奴婢。」
就是這句話,讓拓跋幽對他的觀感又好了一些,雖然也覺得他的性情果然古怪,說話、行事都與常人不太一樣。
她確實能幹又聰明,沒兩天的時間就把他寢殿裡大小的事情都牢記於心。
因為怕嚇著她,韓相非將她的房間安排在他寢房的隔壁,總不能一開始就把她帶上他的床吧。
之後,他每日一早醒來,只要輕輕擊個掌,早已穿戴整齊的她就會緩緩走入他寢房,伺候他梳洗、更衣,並親手為他梳頭、戴冠。
長久以來,這些事情都是由小廝伺候的,但男子畢竟比不上女子細心體貼,自從她接手以後,他日常的起居就沒再感到不順心過。
拓跋幽在王府裡伺候了十幾年,早懂得察言觀色,所以才來不久她就把韓相非的生活習慣與喜好都一一記在心裡,她可說是使出全力想完成伺候得讓他感到滿意的任務。
對韓相非來說,最初的改變是從他回到寢殿更衣後,就會有一杯剛好能入口的好茶開始的。
那杯茶不燙不涼,且入口沁香,與之前小廝們送上來的那種不是才剛泡好過燙,就是泡得過久茶已經太濃太澀又有些冷掉的相比,這杯溫度適中又入口回甘的清潤好茶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其實他對於飲食、服飾方面並未特別講究,他的心力多半放在宮裡的事上,不然就是習武、煉毒與精進醫術,所以在生活起居上就算偶有不適,他頂多讓管事盯緊點,也懶得和小廝們計較。
不過從拓跋幽開始伺候他以後,他慢慢發現了一些不一樣。
比如每日他的衣袍都是平平整整的,連他替換用的面具都被好好的清理過;飲食上也越來越切合他的口味,不再有他厭惡的食物出現。
想入浴,澡堂裡早燒好一池熱騰騰的水,不需要他特別吩咐;口渴了,溫度適中的香茗隨時奉上。他書房裡的藥書、醫書被分門別類,整理得井井有條,想要什麼只需說一聲,拓跋幽很快就會取來,對他的寢殿,她似乎瞭解得比他還透徹、清楚。
他的日常生活裡開始因她而添上不同的色彩,於是,原本不在意生活享受的他,慢慢能體會,原來有人悉心替他打理起居的一切,感覺真的挺好的,他喜歡現在的改變。
這也讓韓相非不禁思索,拓跋幽生得如此國色天香,又這般聰慧靈巧,難怪平王會寵愛她,有這麼善解人意的美人在身旁陪伴,有哪個男人不憐、不愛?
所以,他益發覺得從平王手中搶走她,真是近來他做過最正確也最快意的事了。
他原本抱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存心想佔領她的身與她的心,可是,如今他倒有種他的心已被她搶先估了的感覺。
而且她還特別能理解他的思緒,他發現,不論與她談論什麼,她都能很快的跟上,哪怕是原先她不懂的,只要經過他稍稍解說,她也能很快的理解。
她確實是一朵能懂他心意的解語花啊。
所以沒過多久,與韓相非最親近的四大護法就發現,他們喜怒無常的宮主近來心情似乎不差,也很少找他們麻煩了。
這的確是事實,韓相非確實覺得心情不錯,也不再因為日子無趣而老找屬下們麻煩,因為,他殿裡的小美人總能讓他倍感驚喜。
「嗯,你今天又換了新的熏香?」
自從拓跋幽表現出對熏香情有獨鍾後,韓相非就教她怎麼調配香料,因此近來每日回到寢殿,他常能聞到不同香氣的熏香。
「宮主既然聞出不同了,那能分辨出是哪幾種香料調配的嗎?」拓跋幽開口問道,心裡也有點較量的意思。
雖然兩人約定好,只要她能伺候得讓他滿意,他就會為王爺解毒,但拓跋幽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這男人性情這麼詭異難測,誰知道要他怎麼樣才算滿意?
因此,她一直很想混入他寢殿裡的藥室,想找找看有沒有蠱毒的解藥。
不過,因為之前被他狠狠威脅過,所以她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拓跋幽私下打探過,藥室向來是由小廝打掃,她無法以此為借口到那裡頭去,韓相非也僅表示允許她進入書房。
可是這些時日,她也藉整理的名義偷偷翻遍了他的書房,但那裡只有數量龐大的藥書、醫書,並沒有解藥,且其中也沒有看到和蠱毒相關的書籍。
直到有天她在為韓相非整理衣袍時想到,在王府裡他們都會在衣袍上熏香,要熏香就得用到香料與藥材,所以她假借想調配熏香這個理由向他求教,果然他便興致勃勃地教起她香料的調配之法,她也因此有了進入藥室的借口。
不過,拓跋幽進去後感到很失望,因為藥室裡的藥瓶多得嚇人,而且瓶外若不是沒有標示,就是標示出只有晦明宮人才懂的藥名,她根本不知道哪一瓶是蠱毒的解藥。
其實她並不曉得,她心裡打的如意算盤,韓相非早料到了,他想,既然美人要進藥室玩,他不會阻止,只是她想在藥室裡找出解藥是不可能的。
不過,能用調配熏香這個借口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他覺得很好。
果然,兩人這陣子密切的接觸下,她對他的戒心降低了許多。
「哈,小花兒你考我啊?」韓相非輕聲笑道。問他這個豈不是班門弄斧?
「宮主說不出來了嗎?」拓跋幽柳眉輕揚,詢問的神態有點狡詰。
對於他老愛叫她小花兒的習慣,她已經放棄與他爭論了,她想,他愛叫她什麼就隨他叫吧。
韓相非笑了聲,隨口說出是哪幾樣香料,見她臉上掠過一絲竊喜,他才頓了下,說:「你不要以為裡面偷藏了蘇木,我會聞不出來。」
聽到他的回答,她嘴裡咕嚷著,「鼻子這麼靈。」小伎倆被識破,她有點不太服氣。
剛開始,她確實是拿熏香當借口,可是經由他教導後,她真的迷上調配熏香了,所以近來他們常常玩這種猜香的小遊戲,但到目前為止,這個男人竟然從沒猜錯過,她既不服氣,也不禁有點佩服他。
「想騙過我的鼻子,你還要更努力啊,小花兒。」韓相非覺得和他的小美人一起玩這種猜香的遊戲也提有意思的,尤其每次他說對了,看她滿臉不服輸的樣子,他就覺得很有趣。
「我就不信天底下的香料你都可以聞出來。」拓跋幽望著他,不甘心的說。下次她一定會配出讓他聞不出所有香料的熏香!
「你可以慢慢試啊,我不介意的。」他緩步走到她面前,大掌輕輕撫上她嬌艷動人的小臉,像是調笑又像憐愛般道。
「宮主。」她美眸瞟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手,卻沒有拍開他。
近來,她發現他並沒有那麼難相處,同住一個屋簷下,又幾乎朝夕相伴,他是怎麼樣的人,她一直觀察著,說他性情惡劣嘛,有時她覺得說他頑劣更適合,就是很愛逗弄人,但逗弄歸逗弄,對她卻一直很好,是那種心口不一的瞥扭男人。
所以她也越來越不怕他了,對於他某些調戲的舉動,她大抵只要表達出不喜歡的意思,他也不會太過分。
果然,見美人一副等著他收斂些的模樣,韓相非挑挑眉,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見他如此,拓跋幽突然有些想笑。其實,摸清楚他的性格後,就知道他也不是太難纏。
「小花兒,你笑我啊。」發現自己被笑了,可是他心情依然很好,甚至感到愉悅,美人會笑他,可是一種發自真心的親暱啊。
「不能笑嗎?」她揚起眉,神情顯得有些對此不以為意。
「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不怕我了?」韓相非突然伸臂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到他身側,低下頭,薄唇幾乎碰到她的唇,魅惑的說。
他的動作很快速,讓拓跋幽來不及反應,但聽到他的問話,她莫名有種想向他挑釁的衝動。
她不急著掙脫他的懷抱,反而勾起唇,輕聲細語的回應遣:「有嗎?是宮主的錯覺吧?」她還故意眨眨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
「別玩火啊!」韓相非探出舌尖,就要舔上她的唇,但同時拓跋幽已經從他的懷裡竄離。
她小臉微紅,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了,竟敢挑釁他?但是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有點刺激,還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興奮感,從沒嘗過這種感覺的她只覺得心情飛揚。
哼,不是只有你能耍人的!拓跋幽美眸裡透出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歡喜與快意。
拿掉鬼面具後的韓相非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不僅是因為他俊美魔魅的面容,也包含他的風趣開明及廣博的見識。
拓跋幽原以為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大概會格格不入,但沒想到他竟為她開散了新的視野,每晚與他閒聊,聽他天南地北的說著各種趣事,及那些她聞所未聞的奇妙經歷,已成為她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尤其這人的趣味惡劣,對事物的看法有時刁鑽犀利得不得了,偏偏她就是覺得有意思極了,常被他的話逗得笑不可抑,但他從來不制止她笑,倒像是她笑得越愉悅他就感到越開懷一般。
要知道這在王府裡是絕對不許的,主子們說話,他們頂多是抿唇微笑,不管有什麼情緒或想法,都得藏在恭敬柔順的神情下,絕不能展露,可是在這裡,她可以毫無遮掩地展現真正的自己。
而且,韓相非也不禁止她表達意見,反而主動詢問她的見解,有時他們甚至會就自己的想法而爭論,但不管爭論的過程如何,他絕不會與她計較或對她發怒。
因此,每次他們爭論完以後,聽到他恣意且張揚的低沉笑聲,拓跋幽的心總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狂傲,也很怪異,而且他自己還樂在其中……
這也是拓跋幽近來頗為煩惱與掙扎的事--她和韓相非好像相處得太愉快了?這樣她會逐漸淡忘他原來的惡質本性,是非常危險的啊。
遺忘某人惡質的本性確實是件危險的事!
在拓跋幽第一次趁著韓相非看起來心情大好,乘機對他誠懇的提出請求,希望他為王爺解毒時,徹底嘗到了這個體悟。
聽了她的請求後,韓相非突然收起臉上的笑,語氣有點冰寒的對她說:「你果然很忠於你的王爺,心心唸唸只想著平王,他有個這麼忠心的侍女,真教本座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