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況英爵並不知她指的是什麼花。
「那就好,等我再訂其他的飯店……」石娜娜話還沒說完,況英爵已經走出大門去了,把泊車的小牌子拿給門僮,門僮立刻用對講機要泊車人員替他把車開到大門。
她趕緊追上他問:「你有聽見我說的嗎?」
「你還要訂什麼飯店?」況英爵面無表情,漫不經心的問,目光看著車子的出入口,並沒有看著她。
「這家不合格,我再找別家。」石娜娜心裡有很多想法要跟他說。
「沒空奉陪。」況英爵簡潔有力的斷了她的念頭。
「你說什麼? 」石娜娜一臉驚愕。
「是你要取消的,後果請你自己收給,別來煩我。」況英爵語氣森冷地說,他真難以瞭解她的想法,她老是以自我為中心,以為整個世界都要纏著她打轉,她想怎樣都可以,完全不尊重別人。
這真的是大錯特錯。
「你不是說你不生氣嗎? 」她仍以為他是因為她臨時取消這重要的訂婚儀式而生氣。
況英爵冷笑,他根本不受影響,也懶得再跟她說話,見他的車開到大門前,泊車人員下車請他上車,他立即繞到駕駛座,坐進車內。
「況英爵,你要去哪裡?」石娜娜慌亂地問,難道他不留在台中和她一走找飯店嗎?
「回台北。」他的回答伴隨著車門關閉的聲音,砰地一聲震得石娜娜震驚極了。
「你不去我家了嗎? 」她慌了手腳,拍著他的車窗叫。
「都取消了,我看兩家是難以再見面了,任何正常人都難以接受這種事。」況英爵搖下車窗跟她說清楚,說完車便立即開走。
「什……麼?訂婚宴只是訂婚的儀式而已。」石娜娜立在大門口,一顆心涼透了,方寸大亂,但她還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一個星期後的週末,私人的室內籃球場,況英爵和一群球友正在進行球賽。
自從訂婚取消後,他也搬離老家,他工作一年已有不少積蓄,早在台北郊區買下一幢房子,如今他一人獨居。
而他的情緒從來沒有好過,一下班就到球場和球友瘋狂打球。
也只有在激烈的運動中,心裡累積的痛苦才得以短暫的平息。
他無法忘卻郭凡穎,更無法忘掉得知她遺忘他後,心裡深刻的傷痕。
那傷痕始終沒有好轉,時常痛得他半夜從床上坐起身來,再也無法入睡。
可惡,太可惡了,郭凡穎竟然忘了他。
他真該撕爛那封她代筆的情書,可他那天搬家,整理所有的東西,他又忍不住的再打開那封情書來看,她的字字句句仍然敲動他的心,她說——
Dear況英爵:
也許你不知道我,但我時常偷偷的看你,看你打球,看你上台領獎,看你走過教室前的長廊……
對你的印象很深刻,心裡面對你很景仰。
愛慕之情就像棉花糖般的雲朵,甜甜的,安靜的。
也像繽紛的彩虹,綻放著數不清的悸動。
這樣的情意深深,是否可以請你接受?
是否,你也願意用純真的溫柔來回應我,而我張開雙手就能擁有?
當這封信送到你手上時……
Tel l me will you be my boy friend or will you run away……
「I will be your boyfriend。」他還記得他親口回答她的話。
在樹下,微風中他記得當時的自己,他單純地喜歡上她。
傻啊!他當時不知那是她替別人寫的情書,他完全的被她打動,甚至感動得要命。
可惡!她究竟是替誰寫的?裡面沒有一丁點她的真感情嗎?
那些要命的浪漫全是虛假?
他使勁的運球,在籃框下一躍,整個人飛騰而上,漂亮進球。
嘩-
裁判吹了哨子,上半場結束了。
況英爵汗水淋漓,走到場邊拿水淋在頭上,仰著頭喝水。
「英爵,我昨天跟我太太去超級市場,你猜我遇到誰?」一位名叫李大中的球友邊拿毛巾拭汗邊對況英爵說。
李大中是況英爵高中的同班同學,大學也同校又同是籃球社,如今他在一家企業擔任經理的職務,兩人時常在球場碰面。
「你沒說我怎麼知道你遇到誰?」況英爵甩著頭上的水,對他一笑,坐到場邊的椅子上休息。
「你以前那位轟動了所有人的小女朋發,隔壁斑那個寫情書給你的郭凡穎啊! 」李大中不知他們是否還有往來,好奇地說著。
「她人在台北?」況英爵臉上的笑容淡去,心底暗濤奔湧。
「她陪她媽媽去逛街,我有跟她打招呼,她說她對我有印象,但是她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對她說她很好認,沒什麼變,沒結婚就是不一樣,像我退伍孩子就已經一個了,單身的人就是看起來和成家的不一樣咧!」李大中把遇到郭凡穎的經過說出,還問況英爵:「你們還有再往來嗎? 」
「沒。」況英爵回答得很簡單,沒表示什麼,他不善於把心事告訴別人,他習慣獨自承受任何感覺。
「要是一直交往到現在那也算奇跡了,太年輕的愛不會長久的。」李大中笑了笑還發表評論。
況英爵仍沒有討論此事的意思,也沒有贊同李大中的話。
李大中見他悶不吭聲,也沒再多說,走到一旁跟別人哈啦聊天了。
況英爵獨自坐在椅子上,心底強烈地想知道,郭凡穎會在台北停留幾天?
他有個衝動的念頭,他想找她,其實他要找她並非難事,她家在哪裡他很清楚,是他要不要而已。
可他找一個忘了自己的女人做什麼?他不要自尊了嗎?
唉!他在心底低歎。
他也不知道他為何想找她,也許就只是想再見她一面,跟她把話說清楚,否則他會發瘋。
從台中見到她後,他的心裡沒一天是平靜的,若是此生不再見到她也就罷,但他遇上了。
他雖然恨她,但沒有愛哪會有恨?對她的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骨子裡他到底還是愛她的,否則怎會心不能平靜?又怎會保留著她那封不知替誰寫給他的情書。
要打她手機找她嗎?她的手機號碼應該早就換了吧!
他拉開背包的拉鏈,從裡面拿出智慧型手機,手指滑動屏幕,查看電話薄。
這麼多年來他手機不知換了幾支了,她的電話號碼卻一直都存在著。
嘩——
裁判吹哨子要球友們集合,比賽又要開始了。
況英爵枯望著手機好一會兒,仍是收進袋子裡,起身走向球場,心裡默默地問著自己,他要打給她嗎?要嗎?
用什麼理由打呢?
翌日,星期天仍是周休的假日。
況英爵人在律師事務所,有當事人約他見面,他不介意星期天還要見當事人,他單身時間多的是。
只是他昨晚睡得並不好,郭凡穎仍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午後他處理好下周即將開庭的案子,獨自離開事務所,他徒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咖啡,再到路邊的停車處開車。
他還不想回家,不想整個下午都悶在家裡,他漫不經心地循著路開車,途經他以前讀的高中,車速放慢了,靠路邊停了下來。
平常學生來來往往的紅磚道上,因假日而杳無人煙。
他熄火,心悶的拿了咖啡下車,走上紅磚道,坐在石椅上打開咖啡罐喝。
對面就是他以前等候郭凡穎的地點,以前他等候她的心情是期待而飛揚的,可現在只能獨自憑弔。
回憶緊緊拉拉他的心,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留戀不真實的過去?
他寧可壓抑自己也不想成為瘋狂而不實際的人,他喝完咖啡,本想回家去算了,起身之際見到紅磚道那頭有個女子兩手各提著兩個大袋子緩步走來。
他沒有近視,他老遠就看到她甜美的長相,她穿短裙,白色上衣,長髮在背後飄逸,她是他想了又想的女人,郭凡穎。
她果真在台北。
她家就在下兩條街後面的巷子,她手上的提袋是前面那家超級市場的購物袋,他判斷她是去採購。
他不是想見到她嗎?要她把話說個一清二楚嗎?
她人就在眼前了,他連電話都不用打了。
郭凡穎愈走腳步愈慢,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為自己肯定想著況英爵想到癡了,所以見到幻影了,不然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定眼瞧,真是他,他一身西裝筆挺的坐在學校前喝咖啡。
她不知道要不要繞道,她猜他並不想見到她。
可她家就在前面了,她手上提著一堆的東西,繞道並不方便。
硬著頭皮,她仍是循著筆直的路走,心情緊張又惶恐,她不知道見到一個恨著她的人應該怎麼辦?要打招呼嗎?
他大概不會理她吧!
老天,他怎麼朝她走來了?
哇!他竟然搶走她手上的袋子。
「啊……」
「A什A ? 」況英爵沒好氣地說,他氣她,也氣自己,他不知自己是怎麼搞的,就是有股衝動想幫她,他不忍心看她嬌小的個子提那麼大袋的東西,他想替她分擔重量。
「那個……」郭凡穎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竟是要幫忙她,可是他的神態也太凶神惡煞了點。
「怎樣?」他問她想說什麼。
「我自己來就行了,快到家了。」她低下頭去,他銳利的目光教她難以面對,她怎好意思煩勞他。
「走你的路。」這話聽起來也是不怎麼溫柔。
「真的不用啊,我不怕重。」她說,手足無措著,那兩大袋老媽要她採購的家用品,她習慣自己提。
他見她不動,逕自挾持了她的東西大步走了。
她詫然地追上前去,他突然的出現和熱心,簡直教她意外極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得不問他。
「我剛好在這裡。」他隨口說道,就是不說他想找她,想了很久了。
也不解釋他來此的原因,是因為他牽記著她,但他確實是剛好遇到她,就這麼剛好,而他喜歡這個巧合,恍若老天的安排,知道他的苦悶,真的讓他見到她一面。
「那麼剛好? 」她抬眼看著他問,兩大袋東西提在她手上很吃力,被他提著就看似很輕鬆,因為他好高大。
「對。」他就讓她以為是剛好。
「你和石娜娜的訂婚為什麼要取消? 」她那天在飯店遇到他時真的很錯愕,後來樓下接待經理用對講機指示要撤走所有的花,說是貴賓臨時取消訂婚,她又是一陣錯愕。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取消訂婚,她想那絕對跟她無關,因為他痛恨著她,他絕不是因為她而作出那麼唐突的決定。
「誰知道,她取消的,不干我的事。」況英爵無所謂地說,此時的心情竟是愈漸感到放鬆,她就在他身邊,他喜歡這感覺,他仍愛著她,他很確定。
接近自己心愛的人那種心情的愉悅,他曾擁有過。
可是她曾真心的愛過他嗎?
「訂婚怎會不干你的事? 」郭凡穎納悶地問。
「訂婚是父母的意思……」他幹麼解釋那麼清楚,他有些懊惱,隨口說: 「訂婚沒有法律約束才你不知道嗎? 」
「我……不知道。」她瞅著他陰鬱的表情愣愣地說,她可從沒研究過,但她很想問: 「可是你要是不喜歡她又怎會同意? 」
「我娶誰不都一樣嗎? 」他犀利的眼色射向她,把問題丟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