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說的也沒錯,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他得負一半的責任,但她拚命的維護慕初晴,只是讓他更加不是滋味而己,要是他就這麼輕易的低頭,那他算什麼,他就活該被耍?
「你要是想繼續幫她說話,惹我氣惱,那就離開吧,別再煩著我。」他賭氣的回道。
王芷芳見大哥如此冥頑不靈,不禁又氣又惱,氣得都快哭了。
「大哥最討厭了!」
她罵完最後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衝出書房,獨留一臉錯愕的王尚奕,真不敢相信他會被自己的妹妹如此責罵。
「搞什麼?沒想到全都反了,好似我才是外人一樣!」他感到憤憤不平,連信也看不下去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她人緣可真是好,連妹妹都願意站出來替她說話,要是等一會兒換爹來幫她說話,他想他都不會太過訝異了。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給說中了,妹妹離開後沒多久,換爹闖入書房,對他劈頭就是一頓責念——
「你這個渾小子,真的要等那麼好的媳婦被你給逼出王家,你才甘心嗎?」
王尚奕胸中的悶氣都還沒吐完,聽到爹這麼一說,他更是悶到極點了。
「她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麼迷湯,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替她說話?她真有好到值得你維護她,反倒不管我這個親生兒子了?」
「你說這什麼話?我要是不管你,就不會來罵你,直接等著看你失去一個好妻子之後才來後悔莫及!」王晏也忍不住氣得火冒三丈。
「她哪裡是個好妻子?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他仍舊嘴硬。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好,就你一個人看不出,我不懂你是真的瞎了眼,還是刻意忽略她的好!」
王尚奕心一抽痛,不想承認爹說的話,他根本就在刻意忽略她的好。
他怎麼知道她的好是不是刻意做出來的表相,欺騙了他,也欺騙眾人,讓大家都以為她真的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媳婦?
「我告訴你,為了你,她到底有多麼用心,連我都被她感動了……」
王晏憤而將慕初晴送他金鑲玉壺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以及在她的提點下,他才開始深思自己這些年來癡迷完美到走火入魔的行徑,才終於醒悟過來,決定重新好好的對待自己剩下的兩個孩子。
王尚奕感到萬分訝異,原來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有所好轉,是慕初晴在背後做了這些努力。
她幫他連繫起與妹妹之間的兄妹之情,又幫他修補與爹之間的父子之情,她默默的做了這麼多,卻不曾說出來,甚至沒有邀功的打算。
她怎麼會這麼傻,傻到不求任何回報,為了他這個從一開始就刁難她、只能算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失去她是你的損失,而且還是極大的損失,你要是還算聰明,就該明白如何懸崖勒馬,別再為了面子一錯再錯!」
王晏將該說的話都說完後,就不理表情凝重的兒子,氣呼呼的離開獨蘭院,轉而安撫媳婦去。
父親離去後,書房又再次回歸安靜,此刻的王尚奕沉默不語,原本的怒火也漸漸熄了,經過父親的當頭棒喝,他終於願意面對自己一直不想承認的事情。
他有錯,他是在自食惡果,如果他一開始就與她好好談談,而不是消極的拒絕與她有所往來,事情也不會演變到現在這種局面。
最糟糕的人其實是他呀,他忍不住自嘲的苦笑,開始感到後悔了……
王尚奕與慕初晴的關係仍處於僵局狀態,她不再自討沒趣的到獨蘭院找閉門羹吃,他也拉不下臉來主動去百合院求和,瞧得其他人是心急不己。
正所謂皇帝不急,倒急死了一干太監們,該如何讓他們打破僵局,再度有所往來,又不會弄巧成拙,著實讓人苦惱。
就在眾人苦無好辦法之際,某個人恰巧在這時來到獨蘭院——
「王大少爺,你是吃錯藥了是吧?我可沒惹到你,結果你卻淨擺臉色給我瞧,我何其無辜呀?」
「你不想見我的臭臉,那就趕緊離開,就不會自找罪受。」王尚奕毫不客氣的直接下逐客令。
來人是一名男裝打扮的女子,她扮起男人來,斯文之氣盡顯,而性子則如男子般爽朗豪氣,一點都瞧不出有任何的扭捏。
她叫苟又卿,與王尚奕挺熟的,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調侃他。
苟又卿的身份特別,王家上下都以為她是男人,與王尚奕是友人關係,所以固定會來王家找他,只有吳實知道她雖是女兒身,卻是個精明的角色,不容小覷,而她與王尚奕之間不只是朋友,兩人私底下還有另外的合作關係,備受王尚奕倚重。
簡而言之,除了茗耀茶行之外,王尚奕在外另有秘密事業,苟又卿就是他非常重要的左右手之一。
「你以為我很喜歡來見你嗎?要不是為了公事,我早就溜到天邊去了,何必和你關在同一間書房內,面對你現在這陰陽怪氣的糟糕脾氣!」苟又卿的回話同樣毫不客氣。
從她一踏入書房開始,王尚奕就一直擺臉色給她瞧,還特別的煩躁、不耐煩,心不在焉的狀況也很嚴重了像是有什麼極為困擾的煩心之事。
王尚奕也控制不了自己現在極為低劣的情緒,雖然他也知道,其實自己現在根本就是在遷怒。
「那你就早點談完公事早點走人吧,省得說我一直給你臉色瞧。」
與慕初晴不相見的日子一日日的持續,他的脾氣也越來越糟,想去見她,卻又放不下自尊,踏出那最困難的第一步,只能在自己的獨蘭院內繼續做困獸之鬥,連累了在這段時間靠近他的所有人。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但知道是一回事,該如何改變現況、究竟能不能改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呀,那你也得認真些,別再讓我發現你連連恍神了。」
王尚奕沒好氣的抿了抿唇,努力振作精神,暫時不去想自己與慕初晴之間的問題,與苟又卿埋首於公事的討論當中。
等討論完畢後,苟又卿樂得馬上離開書房,不想再被王尚奕那怪裡怪氣的脾氣給荼毒了。
「苟管事,妳要走了?」守在書房外的吳實詢問道。
「還沒這麼快。」她笑笑的回答。
「是嗎?那你還有什麼事要忙?」
她瞧了身後關閉的書房門一眼,才拉住吳實的衣袖,兩人走得遠遠的,刻意離開書房好長一段距離。
她到底想幹什麼?吳實雖然非常納悶,但還是跟著她離開。
等到距離已經遠到在書房內的王尚奕什麼都聽不到後,她才一臉好奇的詢問道:「老實告訴我,你們家主子到底吃錯了什麼藥,脾氣這麼陰晴不定?」
她知道直接問王尚奕,他肯定不會回答,所以才會轉而問吳實,吳實是王尚奕最信任的僕從,她相信他一定知道原因。
「呃?這個……」吳實面有難色,身為下僕,是不該多嘴主子的事情,但苟又卿的身份特殊,又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什麼好難以啟齒的?憑我和他的交情,我關心他,難道會害他嗎?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們想辦法解決他現在這陰陽怪氣的狀況呢。」她試圖勸說。
吳實想了想,苟又卿比他們聰明不少,或許真能幫他們想出什麼好辦法也不一定,所以最後還是冒著被主子責怪的風險,將最近所發生的事告訴她。
苟又卿邊聽邊忍不住訝異,真沒想到王尚奕這個孤僻傢伙居然動真情了,還是栽在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上頭!
太有趣了,她得好好認識那個女人不可,絕對不能錯過!
「荀管事,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打破大少爺及少夫人現在的僵局呢?」
吳實抱著期待的問道。
「是有一些想法,不過不確定到底能不能順利的引起效果就是。」
「真的?」他開心不已,「沒試過之前又怎知結果?咱們該如何做才好,你一定要教教咱們!」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好。」
「什麼事?」
「等一會兒如果你們家少夫人來到獨蘭院,你就當做沒發現、沒看見,讓她闖進來就是。」
「呃?」他楞了一下,「就這樣?」
「是呀,就這樣。」她笑意盎然的點點頭。
她所想的辦法是否能夠成功,完全取決於王尚奕與慕初晴兩人對彼此到底已經萌生出多少情意,她相信王尚奕這邊肯定沒什麼問題,上鉤上定了,現在就只差慕初晴那邊而已。
現在,她就要去會一會那個不得了的慕初晴了!
獨蘭院的氣氛沉悶,百合院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慕初晴不再去獨蘭院後,除了必要請安之事等等會出百合院之外,其他時間都待在房內,不再隨意出去。
突然間閒了下來,她便要荳蔻幫她張羅一些書籍,好在閒暇時看書解悶,只不過她卻常常看著看著,就獨自出神不語,看得出來情緒有些消沉。
難道她就真的得認命接受獨守空閨的命運?這對她來說,很不公平,她費盡心思想要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他卻不給她機會,甚至將她的努力一掌就抹殺掉,讓她心寒不已。
難道她就真的如此罪不可赦?她並不甘心,卻是欲振乏力,有點倦了、累了。
「少夫人!」
慕初晴凝思到一半,豆蓮表情凝重的進到房內,似是有些為難。
「外頭有個人一直說要見您。」
慕初晴回過神來,暫時壓下心中的煩悶,困惑的瞧著她,「是誰要見我,讓你如此為難了?」
「因為是一位不太熟的公子,經常在大少爺的獨蘭院走動,而咱們百合院內又只有女眷,於禮來說不該單獨與男子見面,可那人……」
「如果你們擔心與我見面會於禮不合,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們,放心,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呃?」
慕初晴與荳蔻聞聲轉頭一看,發現客人已經不顧阻攔,自己來到房門外頭了,帶笑的面容有些得意,完全不把客人該有的規矩放在眼裡,好似自己才是這座宅院的主人似的。
被人無禮闖入,慕初晴不羞不懼,反倒冷靜的從椅子上起身,來到門邊,大大方方的與苟又卿面對面。
「你……」
她突然頓下,柳眉征蹙,因為她發現對方的雙耳都有耳洞,她再細看對方的纖細身形,以及平坦沒有喉結的脖子,再加上那亦男亦女的中性面容,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你其實是姑娘家,對吧?」
「喔,真是個心細如髮的女人,我來王家這麼多次,你是第一個沒被我外在裝扮所誤導的人。」苟又卿忍不住讚賞。
荳蔻錯愕的一楞,原來苟又卿是女的,她以前一直都誤會了。
「既然同是女子,就沒有什麼顧忌不顧忌的問題了。」慕初晴轉頭回到房裡,「姑娘,請進吧。」
「我想私下與你單獨談談,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場。」苟又卿直截了當的要求。
「有什麼事情不好公開來講的?」慕初晴輕蹙眉頭,總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囂張,一點都不像客人。
「當然就是有,要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要求。」茍又卿刻意笑得有些曖昧,「況且我想說的事,可與尚奕及你我都有相關,我是為了你的面子著想,不想你在下人面前太過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