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豐原火車站往東勢林場的路上,車內只聞游佩雯與鍾煥星笑語不斷、好不自在。
從市區的繁華,及至幽靜的蜿蜒崎嶇山徑小路,彭羽嫻總是靜靜地將視線投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致變化。
她的心,有一股甜甜澀澀的期盼,只因想起了昨晚Jye的話。
小雨,明天我將與她同去東勢林場尋幽踏青哦……這首次的約會,讓我興奮莫名,也令人好不期待……我相信這是我與她之間關系的一個轉變契機……
而今,自己也在前往東勢林場的路上。
彭羽嫻期待著與Jye錯肩而過的情景。雖然人來人往,再加上自己根本不認得Jye,但只要想到,她有可能也正踏在Jye剛走過的路徑上,感覺自己也擁有Jye所曾擁有的記憶……呵!彭羽嫻的心底不由得甜絲絲地,臉上輕展笑顏。
塗光傑凝望著由車窗所倒映顯現的嬌顏,他的心為她的淡然生疏有著虛弱的無力感,卻又對她所幽然綻放的強烈吸引力毫無招架之力。
羽嫻,何時我才能走入你深鎖緊閉的心扉呢?而你,可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哦,羽嫻啊羽嫻……
走在森林裡的健康步道小徑上,陽光猶如星鑽般鑲嵌在枝繁葉密的林樹間隙上,透過彷如網狀般的葉縫,輕輕灑於行走於此的人們身上。
鍾煥星與游佩雯兩人早已越過塗光傑與彭羽嫻,領先走在最前端。熱情不造作的他們彷如熟識已久的朋友般,恣意享受青春所帶來的歡愉,揮霍他們炫人的本質,沿路的嬉笑令他們好不愜意。
而落後的二人,則靜謐地擷取享受綠林間清新盎然的鮮活氣息,分享著不用言語的心靈感受。
凝望著已因走上一大段路而雙頰微紅的彭羽嫻,塗光傑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盛滿了溫柔與愛憐。雖只是如此靜靜地與她並肩而行,但心中卻有一種滿足令他難以言喻。
「累不累?」他以輕柔的語氣問道。
「我可不像外表那般地弱不禁風哦!」彭羽嫻輕搖著頭,有些俏皮地回他一笑。
塗光傑也笑了笑,「來過嗎?」
「嗯,學生時代曾來過一次,不過這裡改變了好多喔!這裡增加了許多游樂設備及一些更幽靜的森林步道。」彭羽嫻經過上次的「震撼教育」,在他面前已不再那麼拘謹,也能與他侃侃而談。
「的確!若它的經營者仍一直故步自封、不加以應變改變的話,相信很快就會被淘汰了。」
「嗯,所以當一個經營者實在不簡單,必須順應潮流,卻又得保有自己的原則,的確得挖空心思、大費周章一番不可。」
「是啊,不可流於俗套但又為免落伍,實在苦煞一群經營者了。」
二人盡談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倒也顯得自在。
「看來我們得加快腳步了,他們兩個可等得頭頂直冒煙了呢!」
「冒煙?」彭羽嫻不解的將視線投往前方游佩雯與鍾煥星的所在時,不由得恍然大悟。
「是啊!還是熱滾滾的煙呢!」
塗光傑與彭羽嫻不禁相視輕笑。
可不是嗎?逼近中午的炙熱烈陽毫不留情地烤燒著大地。遠遠地,只見大地全籠罩在一片熱氣滾滾直竄的煎熬中。
「你們兩個快點啦!實在是老牛在拖車,有夠慢的啦!我都快被烤干了,你們還在拖。等一下再這樣慢吞吞的,可是不等你們了哦!」游佩雯有點無奈地埋怨。
「佩雯,對不起啦!都是我耽誤了時間,緩了腳步。」彭羽嫻滿臉歉然地輕聲道。
「不然這樣好了,阿傑,你帶彭小姐四處走走逛逛。」鍾煥星看了下腕表,提議道:「我們五點前在停車場會合,你說好不好?」
「嗯。」塗光傑看了眼彭羽嫻,思索了下才點點頭,「這樣也好。」
「那我們先走羅!」說畢,鍾煥星便摟著游佩雯的肩膀往旁而去,不一會兒即消失在他們眼前。
「抱歉,我讓大家……」
「你說什麼傻話,其實,煥星打什麼鬼主意我哪會不曉得。難道你想當他們的電燈泡?別忘了,現在可是大白天的,還用不著你『點燈』哦!」
塗光傑朝彭羽嫻眨眨眼,惹得她好笑地輕斥,「瞧你把你朋友說得像個大色狼似的。」
「咦?難道你不曉得煥星屬『狼』的嗎?」塗光傑逗著她。
「那可真是糟糕了。」她也配合著大喊不妙。
「為什麼?」
「因為佩雯這下豈不是『羊入狼口』了嗎?」
「難道她真屬羊?」
「你說呢?」一抹捉弄得逞的竊笑在彭羽嫻難得活潑的俏臉上悄悄拉開一個弧度,她的心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哦,原來……唉!本是逗人的,卻反被人逗。」
塗光傑在驚覺她的得意時,故作哀聲歎氣,引得彭羽嫻忍不住地輕笑出聲。這種類似的情況,好像也曾發生過,讓塗光傑甚覺熟悉。……小雨!是的,他想起來了。她們兩個還真像,也許哪天可以讓她們見面做個好朋友也說不定。
沿途的蓊郁蒼翠,迎面吹拂的徐徐暖風,皆讓人心曠神怡。
「來,渴了吧!」塗光傑遞了瓶冰涼飲料給彭羽嫻,而瓶口早已體貼地為她開啟,插了根吸管。
「謝謝。」對於塗光傑無微不至的溫柔呵護,彭羽嫻心中有著潺潺暖意流過,
窩心甜蜜的感受倏地彌漫胸臆間。
「你總是如此體貼地為人設想周到嗎?」她想起他曾為自己所做的種種,有感而發。
「我只為你。」塗光傑深情的澄亮黑眸直逼入她無邪的純淨瞳眸中,真摯而坦白。
「你……」彭羽嫻眼底掠過一抹悸動,緩緩地將視線移開他的臉,投望向他處,逃避他炯炯的灼視。
他對她的好,她並不是沒感覺沒看到;他對她的情,她更不可能裝作不懂,視若無睹,但……若不是Jye先出現,她會誠心誠意地接納他的深情呵護。但,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的心、她的思緒,甚至是她的每個細胞、每條神經,早已注滿、鐫印上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Jye。她認為她是無法再愛上其他人了,更是無法回報塗光傑的深摯情意。
為什麼造化如此地捉弄人?她愛的人已心有所屬;而她無法接受的塗光傑卻源源不斷地在付出、在奉獻。這究竟是怎樣一個難解的愛情習題啊?
彭羽嫻無語地仰望晴空,眩目的陽光也仍是發揮著它那博愛寬大的溫柔,繼續照拂著一切。
「對不起,我無意造成你的困擾,但請別拒絕我好嗎?」塗光傑心疼於自己所帶給她的為難,但他仍語氣輕柔卻帶著毅然決心地重申他的真摯。
我並不值得啊!彭羽嫻在內心直喊。
她幽幽地輕歎了口氣,眼底寫滿了無措的憂郁。她只是直視著自己的鞋尖,一步步地往前走,不想也不知該做如何表示,靜默再次席卷淹沒了他們。
是我太過心急了。塗光傑自責的想著,對自己過於莽撞的表白懊悔不已。怪自己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礎毀於一旦;亦責怪自己未曾思及考慮她的心理感受,才會造成她的困擾,增加她的心理壓力。
全怪自己的心焦,為何不多點耐性呢?
較內向含蓄的女孩,需要多費點心神,去等候她的回應……
我們只是較不輕易表露出內心的情感,只是不懂該如何去表達,甚至不知該如何去拒絕……
但,千萬別因為我們的不善拒絕而勉強自己,因為所得的結果,對雙方都是種傷害……
他耳際霍地響起小雨曾說過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看來,這場「心靈追逐戰」仍有得熬,但他絕不氣餒,他相信,她終將會為他所感動,為他所愛,一定的。
十多分鍾的沉默,竟冗長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猶如過了一整個世紀般地漫長。
「來,往這邊走!」突地,塗光傑以不容許她拒絕的溫煦笑容,牽握住她彷若柔弱無骨的細嫩纖纖素手,帶引她往另一叢林山徑而入。
他細心的為她撥開阻礙行走的雜草,為她阻隔突出的枝葉細干,是那麼的小心翼翼、百般呵護。
他已決定給彼此更長的時間,去適應彼此。多點時間讓自己更了解、明白她,多點時間讓她拋開顧慮,不再猶疑地接納、面對他。
而彭羽嫻心中卻有著不安在翻攪滾動,來到這麼僻靜、沒有人跡的地方,他究竟想做什麼?
悄悄地,她打量了下為自己前導開路的塗光傑,只見他一直帶著個若隱若現的神秘笑容,彷佛正在期待著什麼事發生般。
她的心也因未知的想像,而忐忑惴惻了起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林」。豁然開朗的視野,令彭羽嫻倏地睜大了眼簾。
「這……這是哪裡?」她煞是驚喜地問,拋棄了先前惴惴不安的臆測。「好神奇哦!」
「『四角林場』,很少人知道這裡的喔!」望著她臉上的訝異喜悅,他知道他帶她來這裡是來對了。
帶著探險般的興奮心情,彭羽嫻跟隨著塗光傑又走了一段路。「好棒、好美的自然仙境哦!」她由衷地贊歎著。
「嗯。」塗光傑心滿意足地凝望著彭羽嫻臉上所煥發的熠人光彩。一顆心,正深深地悸動著。
由於「四角林場」是片極少人工修飾的自然原野,且一般人不太知道這處林場,因此,它仍得以保有原始的粗獷自然與幽然靜謐。比為人間仙境,實也不為過。
「這裡有條河呢!」彭羽嫻有些興奮地低喊。
「這是大安溪。」塗光傑溫柔地為她說明。
「哇!阿傑,快來看,溪中有魚呢!還有好多不同種類呢!」
彭羽嫻像發現新大陸般地雀躍低叫,她的驚喜感染了他,他輕踱至她身旁,與她共同分享喜悅。
「據我所知,這條溪裡的魚,種類就有二十多種,其中還有不少保育類與瀕臨絕種的稀有魚種。」
「真的啊!」
他們之間原有的微妙尷尬,已在漸漸回復熱絡的談話中逐漸隱去。有默契地,他們絕口不提方才的一切,相對珍視目前保有的自然和諧。
「阿傑,你看這個!」
「快點,阿傑!」
塗光傑從未見過彭羽嫻如此生動活潑過。她總是文文靜靜,溫婉得猶如畫中的古典美人般婉約、典雅。令人無法想像的是,她體內竟也有好動、鮮活的俏皮因子存在呢!
看來,她平時太過壓抑自己了;長時期的習慣壓抑,造就了她懼生、內向、不善交際的笨拙個性,而忘卻了自己原來也可以如此地開朗活潑。
塗光傑暗下決定,他要引發出她最真實的一面——紓解壓抑後的真實面目。
四角林場內、大安溪兩岸,山嵐氤氳,籠罩著薄薄迷霧,一股神秘浪漫與感性的氛圍因而衍生。
林場內野溪、山泉四溢,自山層夾縫、巖壁裂缺處,細細涓涓而竄。有些傾流而下,匯集成池。清澈見底、涼爽怡人的山泉,令人忍不住想輕掬一把清涼,享受它流竄全身的痛快感。
「來吧!」塗光傑率先赤足涉入沁人心涼的野溪山泉中,享受著涼快舒暢的戲水之樂。而水中早已有二、三人在嬉戲、潑灑著水花,互相追逐著。
彭羽嫻的心亦躍躍欲試,卻又有所顧忌,幾番掙扎猶豫之後,她亦褪去了鞋襪,踏入一池的清涼之中。
「哦!好冰涼哦!」彭羽嫻滿足地歎道。
冰涼的山泉水,為她的雙腳消除了因跋涉行走所帶來的微酸腫脹感,也消除了不少艷陽所帶來的炙熱。
「啊——」糟糕!她不要變成落湯雞啦!
忽地,她被腳下滑石絆著,一個不穩地險些摔著,卻跌入了塗光傑及時伸出的健碩雙臂中。
「小心成了落湯雞,屆時可真謂是涼快到底了!」塗光傑的爽朗低沉笑聲,頓時彌漫回蕩在彭羽嫻的胸臆間,激起一陣不小的震蕩。
為解除現時二人曖昧的尷尬姿態,她試著不著痕跡且俏皮地回道:「反正有人陪,又何妨!」這話擺明了若她真不慎落水,也會拉他一起「同甘共苦」。
「哦,這我可是敬謝不敏。」
「那可由不得你呢!」
霎時,兩人相視而笑。悄悄地,莫名奇異的魔力圈住了他倆,為他們灑上一層沈蟄的波濤,只待因緣際會之時,即風起雲湧。
「上來吧!別再貪玩了,這兒可多的是奇觀異林等著我們去欣賞瀏覽呢!」
塗光傑的目光,帶著點寵溺,夾著點溫柔,又透露著無限深情地笑睇著仍流連於一池清涼山泉中,而捨不得起身的彭羽嫻,語氣中多的是憐愛、縱容。
「真的?」彭羽嫻甚是興奮地藉助塗光傑握扶她的厚實大手,而躍上一旁的石階,坐立於其上。
塗光傑拿出隨身的手帕為她拭去腳上的水珠,羞得她忙縮回雙腿。「別……會弄髒你的手帕。」
「沒關系,髒了洗一洗就干淨了。」塗光傑仍是執意為她輕拭去水漬。他癡望著她猶如嬰孩般白皙滑嫩、且透著粉紅色澤的玉足,憐惜之意油然而生。
彭羽嫻的俏臉早已染上艷紅光彩,緊咬的雙唇有著隱含的羞怯。
望著他如此的細心輕柔,彷若輕捧什麼奇珍異寶似的珍寵動作,她的心有著無以名狀的悸動正蔓延著。緩緩地,心裡彷若有一扇琉璃窗悄悄打了開來,露出一片潔淨無瑕的晴空,讓那股莫名的悸動涓涓潺潺進駐窗內。
不為她察覺地,她的心已悄悄地為他綻放一片清朗澄明之園地。輕啟的心園,有著他細心的灌溉……
「謝謝。」彭羽嫻輕聲謝道。
塗光傑笑開一臉溫柔,燦射著深情幾許。「走吧!」他伸出的溫暖大手,期待地邀請她的接納。
怯怯地,彭羽嫻將經泉水浸寒的冰冷小手,躺進他寬大溫暖的掌心裡。
倏地,一股暖意藉由他將她整個手掌緊握在他掌中的剎那,流竄過她全身。
一股彷若電流般的顫動,不羈地奔竄直襲、狂野霸道地強行進占她毫不設防的心,在她平靜無波的美麗心海,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一陣又一陣的激蕩回旋,震撼久久不已……
塗光傑臉上盡是滿足的欣喜,雙瞳裡滿是躍動的神采。他為一直停滯原地不動的情感又往前邁進的事實而雀躍不已。盡管只是小小的一小步,但他仍是有著無限的滿足,亦對她逐漸敞開的心房,有著深切的盼望與期待。
他們愜意地漫游在山林小徑上,時而低切交談,時而發出清脆可聞的笑語及間或的驚喜贊歎;每發現一處奇景異石時,二人便會相互討論,復又沉思苦索。
時光流逝,恍惚中,只見夕陽已將天際渲染成一片瑰麗璀璨的繽紛。
傍晚的林場,更有著一種神秘、柔和的浪漫美感,令他們醉心於這次奇妙又令人迷眩的山林之旅。
「累死了!」游佩雯仰望著前方仍有一大段階梯的山林步道,無力感頓升。
「我再也走不動了。」她干脆率性地朝路旁突出的大石子上頭靠坐而上,雙手揉捏捶敲起酸痛不堪的雙腿。
「才這麼一丁點路,你就喊累,體力真差。」鍾煥星邊取笑她,倒也邊往回走,與她並坐在石頭上,雙眼眺望著不遠處的林道幽境。
「什麼才一丁點路!我可是至少也走上二個鍾頭了耶!我又不是超人,都不用休息哦!」游佩雯不服氣地大聲嚷嚷。
「這不就在休息了嗎?瞧你,喘得像頭牛似的。」
「哼!若不是我自動自發地休息,相信你還是會毫不罷休地勇往直前呢!」她不悅地噘起紅唇。
鍾煥星好笑地凝睇著她,憐愛之情悄然而生。他自然地接手,為她按摩雙腿,輕柔舒服的力量,合宜得令她酸痛盡解。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因著他溫柔的撫觸,一陣陣悸動直襲過她早已波濤蕩漾的心,難得的羞怯粉紅浮現於她明艷照人的雙頰,鍾煥星不由得為之迷眩、心浮意動。
「你……你看那邊的景致不錯呢!待會我們——」
游佩雯本為解除抑制尷尬的情緒,便隨意地伸手朝前一指,誰知竟看見……霎時,一抹火紅直襲上她的粉頰。
咦?她怎麼突地臉紅了起來?不解的鍾煥星,順著她剛指過的方向望去。喔,原來如此,一抹邪惡兼賊賊的竊笑浮上他的唇際。
只見一對戀人正火熱地公然上演激情熱吻戲碼,吻得可謂難分難離、如膠似漆。
也沒什麼嘛!臉干嘛紅成這樣?照他的推斷,她早該習以為常,甚或當成家常便飯了才是啊!怎會……
腦際突地閃過一個想法與沖動,但他看了看四周,未免太多閒雜人等了。
「腳不酸了嗎?」鍾煥星若無其事地輕聲問道。「那,來,走吧!」他伸出了手握住游佩雯的柔荑,刻意地偷瞄了眼她的反應表情,只見她的女兒態畢露無遺。
不……不會吧!?他內心更是恍惚、納悶、猜測等情緒交替不下,先前的念頭,他更想一試了。
刻意地,鍾煥星將游佩雯牽往更幽靜僻野的林道,想確認的心更是蠢蠢欲動了。
游佩雯因著先前那一幕的沖擊,而忽略了二人間不尋常的氣氛,直至鍾煥星突然煞住了腳步。
「哎喲!你干嘛突然停下來啦!」邊按撫撞上鍾煥星堅挺胸膛的臉頰,邊不解且不悅地抬頭的游佩雯,猛地探入一雙深邃炯亮的清眸中。
鍾煥星原本的狂放不羈,此刻盡數被堅定的柔情所取代,她所感受到的盡是撼人心弦的悸動。
這……不會吧!游佩雯的心止不住地狂跳猛擊,她當然知道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電視劇中,不都是男主角一臉深情地望著女主角,然後,就狂猛地吻上了女主角的嗎?她雖曾幻想過與鍾煥星四唇相契合的感覺與情境,但……一旦夢想即將成真,她反倒手足無措、慌亂不已。
「佩雯——」鍾煥星以低沉感性的嗓音迷惑著游佩雯,他自信於自己的十足魅力。多少女子不都因此而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對他死心塌地的嗎?嘿嘿!
他輕柔地托起她粉嫩的彤頰。而因著他的逼近,游佩雯雙頰早已滿布紅霞。
他多情的迷人瞳眸炯炯地盯鎖住她。「我喜歡你。」
令她為之雀躍的表白,伴隨著他身上那股男性與煙草的氣味,吹拂上她的臉;他的唇亦一並地落於那艷艷紅唇,恣意地汲取掠奪屬於她的一切。但她的生澀、羞怯,卻令他大感訝然。原想及時結束這個試探性的輕吻,豈料她的沁甜和芳香,在在誘惑著他的理智,令他無法自己地深陷其中。驟地,他狠狠地加深了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吻。
他的舌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探索汲取她口中的甘甜蜜汁,與她略顯羞澀的舌相互追逐、交纏。
陣陣昏眩直襲,游佩雯只道自己暈醉了,醉在他充滿侵略性、強悍火熱的掠奪炙吻中。身體無力酥軟地更往他健碩強壯的身軀偎進,雙手更攀附上他的頸項,以求支撐自己的虛軟。
他熟練靈活的舌尖,猶如蛇般地滑溜狡猾,時而逗弄、時而游移、時而攪滾、時而輕舔,令她完全失了思緒、沒了主宰,只能任由他牽引自己迷失在極度的歡愉昏眩中,深深地無法自拔。
彷佛過了一世紀般,鍾煥星才由狂猛侵略的掠奪炙吻,轉而烙印下無數個綿綿密密的啄吻,難以自抑的貪渴著她的唇舌,仍戀戀不捨地輾轉不下。
像是用盡了所有的意志般地,他松開令他沉迷流連的性感艷唇,輕輕地將她推離了點距離。他擔心自己若再如此地貪戀渴求不放,他將會無法克制地做出令彼此都有可能後悔不已的沖動行為。
游佩雯仍未從他那激情狂吻與憐密細吻中恢復過來,雙瞳裡仍是盈漾著滿滿的醺醉與迷惘,手指則無意識地輕輕撫觸著因被肆虐而腫脹的紅唇。
哦!老天!鍾煥星不住地在內心哀號、天人交戰。
強抑下想再狂吻她的激動欲望,他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靜謐地享受這甜蜜盎然的氣氛。出乎意料之外地,她竟如此單純,他原以為她……
一抹柔情深深地浮上鍾煥星清亮的黑眸。不自覺地,他加深了擁攬她的力道。
游佩雯靜靜地任由自己被他攬在寬闊溫暖的懷中,傾聽著他穩定堅沈的心跳聲,呼吸著屬於他淡淡煙草味的粗獷氣息。
她知道也十分明白,自己早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一個狂放不羈、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男子,他已輕易地擄獲了她的心。
平復了激蕩震撼,鍾煥星輕啄了下她的唇瓣,輕攬她的腰際,卻於觸及她光滑細膩的肌膚時,心神為之旌搖。他倏地急攬上她的肩頭,以免他們真的走不出這片幽林小徑。
一路上,游佩雯一改先前的自在活潑,而帶著絲絲羞赧的期待,跟隨著鍾煥星甜蜜地步出了林道,迎向嘈雜的人群。
「來,給你消暑降火氣。」鍾煥星遞了瓶冰涼飲品,往她俏臉上一碰,語帶雙關地笑開一口漫不經心的率性。
「你好討厭。」游佩雯聽出他的話中有話,輕聲地嬌斥。
「是嗎?」鍾煥星更是邪邪地笑睇著她。
「鍾、煥、星。」游佩雯氣羞地大喊,以掩飾內心余波蕩漾的撼動。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快喝吧!看看時間,也該與阿傑他們會合了。」
鍾煥星的自然灑脫,彷佛他們之間從不曾發生什麼事般地漫不經心,令游佩雯心生惴惻、旁徨。
他對自己是認真的嗎?亦或那句「喜歡你」只是他用來追求女孩子慣用的手法伎倆。
一絲絲的艱澀苦味淡淡地直漫上游佩雯旁徨無措的心。她的心是否交得太快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