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懂。
首先,這桌菜是這位大爺自個兒訂的,為什麼要安排自己不吃的菜?
然後,如果不愛吃,她夾的時候,他不會制止嗎?這樣她夾過去,他再夾回來,是吃飽了撐著嗎?
彷彿看出她的不滿與鬱悶,宇文開口了,「我不喜歡吃炒肝,但是這道菜據說是玄泉殿小廚房的拿手菜,所以特地點給師妹吃。」
伍思邪有點詫異的望著他,沒預料到他這麼慇勤。
「那師兄可以說一聲,你不愛吃,我就不會再夾了。」她可沒這麼容易被唬弄過去,她夾過去,他再夾回來的把戲,又怎麼解釋?
「這是師妹的一片盛情,我怎麼能辜負?」宇文萬分無辜,他只是無法拒絕師妹布菜的好意,真的。
伍思邪的臉有點黑了。
「雖然我不愛吃,但是我愛看師妹吃。」他再解釋,一臉理所當然,「而且禮尚往來,師妹對我這麼好,我理應回報的……」
看著老狐狸露出深情款款的笑容,她不禁倒抽一口氣。
這是演哪出啊?幹嘛這麼恐怖?他們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她怎麼不知道?還一片盛情、理應回報呢!她真的覺得眼前的老狐狸果然有顛倒黑自的強大功力。
不過撇開老狐狸對著她笑時,她那種慌亂又心跳狂亂的奇怪感受,這頓午膳吃得比她原來想家的還……愉快。雖然他不時氣得她牙癢癢,但是其他時候他談吐風趣,又長得賞心悅目,算是個不錯的飯友啦!
這頓午膳就在飄散著異樣親暱感的攻防戰中用完了,伍思邪哪吐出一口氣,一抬頭,便看到邪氣的宇文狐狸用那雙會電人的眼直瞅著她,似乎意有所圖。
她的心臟又疾跳了幾下,想逃出水榭的衝動瞬間又起。
「師妹,我很期待你為我做的甜湯。」宇文語氣曖昧,口氣挑逗。
伍思邪默然無聲。不過就是一碗甜湯,何必表現得這麼飢渴?還說得好像她是他的什麼人一樣……
她再次忍著寒顫,迅速拿出那碗加入「龍隱草」的甜湯,端到他的面前。
她現在只希望老怪的毒真的有效,宇文狐狸在吃過苦頭後,就會對她由感興趣轉而生怒,不再有任何遐想,不再逗弄著她玩。
她真的招架不住他啊!
宇文望著清澄的銀耳甜湯,笑問:「這是師妹親手做的?」
「當……當然。」想到甜湯裡加了「龍隱草」,伍思邪的心跳突然加快。
「這是師妹親手為我做的甜湯?」像是研究得夠了,他的視線從甜湯轉移到她的小臉,流露出一絲不良的賊意,擺明非要把話說得很曖昧不可。
感覺自己的笑容僵了下,但她還是忍辱負重的說:「是啊!這是我特別為宇文師兄做的。」
「喔!是師妹的愛心。」他笑咪咪的說。
愛心個頭啦!聽到「愛心」兩個字時,伍思邪差點把手上的甜湯掀翻。
他的動作比她還快,把甜湯接了過去,然後毫不猶豫的抿了一口甜湯後,眉眼彎彎的對她說:「好甜啊!」
望著那一臉歡悅的俊顏是意外的純良,她頓時不知道該不該把甜湯搶回來,因為他的表情讓她感覺好欠揍,就像偷吃到蜂蜜的熊一般滿足,從沒想到可以在這男入臉上看到這麼單純的表情。
「師妹,你的湯真的好甜,好好喝啊!」甜湯入口只覺香甜,宇文暗自運功也感覺不到體內有任何異樣。他原以為她會下毒的,但似乎是沒有。
難道這小女人對他還是心軟了?他暗自得意的竊笑。
不過甜湯確實是挺好喝的,他滿意的想著。
除了廚子以外,幾乎沒人知道四大護法裡排名第二的宇文其實頗喜愛甜食。
「師兄不嫌棄就好,喜歡的話,可以再喝一碗。」她笑說,同時也警戒著,不知道「龍隱草」什麼時候會發作?
「喔!師妹還有多的嗎?」宇文真的把那碗甜湯飲盡,然後邪魅的雙眸直瞅著她。
看著那明顯是真的喜歡,很想再來一碗的表情,伍思邪愣住了。他是真的喜歡甜湯啊?她還以為他的誇讚只是客套話罷了。
他那種單純討食的眼神讓她狠不下心,只好從提盒下層拿出那碗沒加料的甜湯,再端給他。
眼看他連喝兩碗甜湯卻都神色自若,沒有任何不對勁,這讓她不禁懷疑,「龍隱草」到底有沒有效啊?
直到那天傍晚,她離開玄泉殿,宇文狐狸都沒有一絲一毫中毒的樣子,讓她萬分鬱悶。
可惡!沒整到他就算了,還害她留下來自白被他調戲了一下午,那老怪到底在搞什麼?
這陣子,宇文護法看上司刑堂堂花的傳聞甚囂塵上,幾乎成為晦明宮最熱門的地下緋聞,也因為如此,司務堂堂主官逸在一開始並未懷疑宇文與司刑堂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尋常的聯繫。
直到司刑堂與暗部接二連三的破壞他的計劃,官逸才驚覺,那兩人的緋聞怕是有心人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企圖要擾亂他的耳目。
而他也確實沒料錯,這些流言正是晦明宮宮主授命三護法放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放鬆官逸對宇文的警戒,再一舉殲滅。
等到官逸發現不對勁時,已經太遲了,他在晦明宮埋伏多年的勢力人馬,都被宇文率眾一一拔除。
經過幾次交手,現在官逸正帶著殘剩的部屬四處逃亡,而四大護法暨暗部和司刑堂所有弟子也全面追緝中。
在官逸逃亡的同時,議事廳裡,宇文邊忙著處理公務,邊不忘逗逗他的思邪師妹。
這是他公務閒暇時最大的樂趣,也是提振精神最有用的休閒活動。
「思邪師妹,你說,官逸那傢伙還能藏多久?」他把手上收到的暗部情報遞到被迫坐在他桌旁的伍思邪的面前,口氣愉悅的問。
伍思邪一臉鎮定的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待看清楚後,單手按住額角,有些受不了的開口,「宇文師兄,這種暗部機密,你看就行了,我只是個小小的司刑堂弟子,並無權限。」
字文狐狸到底有沒有常識啊?老是把這種機密丟給她看做什麼?沒聽過「保密防諜」嗎?
「有什麼關係?我的就是你的,我可以看的,師妹自然也可以看。」宇文油腔滑調,理直氣壯的回覆。
不遠處的弟子逸出小小的竊笑聲,讓她更覺得鬱悶了。
她鬱悶的不是別的,正是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
之前她對宇文下了毒,本來還滿心期待想看他被小小教訓一下,所以那幾天都滿配合他的種種劣行,只要他不要太過分,被吃點小豆腐什麼的,她都忍了下來。
她就這樣白白被他欺負了幾天,可是那「龍隱草」的毒根本沒發作,去問老怪,也只得剄一抹奇怪的笑容,讓她不解,究竟是「龍隱草」失效?還是宇文真的這麼厲害,連老怪的毒都解得了?
就因為她那幾天都沒反抗,他竟然得寸進尺,之後對她的騷擾已經不是之前的層級可以比擬,
加上對官逸一干人的討伐行動已進入收網階段,在公務上,他們配合的機率大增,所以就演變成現在她宛如宇文副手的奇怪境況。
看著伍思邪暗自磨牙的表情,宇文心情大好。
不管仇天宇當初是存什麼心思把她派來,在這個任務中,她確實是很好的居中聯繫人。幾次針對官逸的包抄行動,司刑堂與暗部的配合都沒出什麼意外狀況,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別擔心,我稟報過宮主了,宮主對你在上次行動中製成的司刑堂人員組織圖和調度人力適當得宜很讚許,還說以後你若有意見,務必多多提出。」他的語調裡笑意滿滿。
「咳、咳,你去稟報宮主?」沒料到這結果,她猛然嗆咳,滿臉通紅。
「當然要稟報宮主了。我聽說師妹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要立功,希望宮主准許你調堂。」對於挖司刑堂牆角什麼的,宇文可感興趣了,恨不得把伍思邪拐到暗部。
到時近水樓台,逗弄起來更方便,他的日子也會更有意思。
伍思邪抬起眼眸,瞅了那個假公濟私的傢伙一眼,雖然她想立功調堂並不是什麼大秘密,但是……
「堂堂二護法動用暗部力量,調查這種無益的私事,不覺得慚愧嗎?」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鄙視宇文到不小心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怎麼會無益?這很重要的。再說,這哪裡算私事?我倆公私一體嘛!思邪師妹,你有沒有意思調來暗部啊?我們的待遇很好,」宇文的口氣歡快,充滿不良誘惑。
這是什麼回答啊?誰和誰公私一體了?而且她就算要調堂,當然也要選個比司刑堂更好的環境。調到暗部,天天給他要著玩?哼,他的算盤打得還真響。
雖然這些話她都沒說出口,但是表情已經如實傳達了所有的心情。
「師妹,師兄真是太難過了,我們都已經相處了這麼久,你對我還是一直有誤會。」他的口氣幽怨。
是誤會嗎?她一點都不覺得他們之間有誤會啊!他從頭到尾就是一隻性情惡劣的老狐狸。
「師兄,想來是你誤會我了……」
「喔!我誤會了師妹什麼?說說看,師兄我很有誠意改的。」
顯然的,她低估了他臉皮厚的程度,只能紅著臉,努力的縮回被他硬揣過去的小手。
這時,廳裡爆出陣陣笑聲。
伍思邪臉紅到快要燒起來了,正待翻臉,卻感覺她的手一緊,有些不對勁。
一轉頭,她看到宇文低下頭,似乎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雖然他戴著鬼面具,但是被糾纏了一段日子,加上他在她的面前還滿坦誠的,不會刻意隱瞞什麼,所以他身上的氣息變化讓她很快就確定了猜測。
「師兄,你怎麼了?」她不由得緊張的詢問。
等到突如其來的頭痛和昏眩感過去,宇文搖搖頭,表示無礙。
另一方面,他感到有點奇怪,難道是近來公務真的太繁重了,才會不時引發頭痛?可是他自己又診斷不出毛病。
看來等官逸這件事了結,他還是找醫術高超的官師妹診斷一下,比較妥當。
「師妹,你這是……擔心我?」他的口氣曖昧,又恢復欠扁的自大。
發現他真的沒事,伍思邪懊惱的縮回手,對自己竟然會緊張這隻狐狸而發窘。
誰……誰擔心他了?
「咳,反正……反正我只是居中協調,若有功勞,也該先敘了堂主,才輪到我。組織圖是堂主畫的。我也只是轉達他的指示,不能說是我提供的建議。」為了脫離那種非常瞹昧的氣氛,感到心虛的她重拾之前他們談論的公事。
雖然那確實都是她的功勞,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承認都是她在指揮司刑堂的人馬嗎?豈不是洩自己的底?她現在可不想更引起惡劣狐狸對她的興趣啊!
「哈,師妹,到現在還裝,就太假了。你每次都特別跑出去,調度好人員後,再裝著是你們堂主下令的,這樣不累嗎?」他早已看穿她的行動。
「咳咳咳……」伍思邪猛咳起來。她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這一瞬間,她實在很想逃出去,但是有個可惡的人竟然假借為她拍背順氣,卑鄙的扣著她,讓她想跑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