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入夜,夙玉就忙著鋪床,看自家主子懶洋洋的靠著看書,有些不滿,「小姐,你也真是的,以往這時候都陪著在書房,怎麼這關鍵時刻又不肯去了呢?」
向幼菡淡然一笑,「不想去。」
自從偶爾一次聊天中透漏出自己會夜半陪著讀書,蘇煙有時就會做些點心送去,恰恰好的時間,總是擾了兩人私語的情緒。
她尷尬的無以復加,慕晨玄很生氣,冷冷看她,可惜蘇煙像是毫無感覺,一次次週而復始,也敗了向幼菡去書房的興致。
還記得蘇煙第一次打擾,那一晚的情景是她仔細裝扮去見謹之,夙玉也是極認真地幫忙。
「小姐,你手裡的金釵真好看,戴上簡直成了仙女,戴著這個去書房,肯定惹得某人春心大動。」幫著把鳳釵別上,夙玉眼睛亮晶晶的讚美一番。
對鏡細看,向幼菡臉頰飛上一抹紅雲,「是嗎?」鏡子裡的那個人臉頰紼紅,眼神溫柔的要溢出水來,讓向幼菡都有些臊得慌,尤其手指撫上那金釵,腦海又想起昨晚刻骨的纏綿,兩人抵死糾纏。
待到今早起身,自己的腰簡直都不聽使喚,才一下床就癱軟在地上,惹得謹之又是好一番得意,淨說些不知羞的渾話,讓她臉紅得像要滴出血,裝出一臉生氣模樣才讓他正經些,從荷包中掏出這個金釵,說是準備了許久,要親自替自己戴上。
即便是這樣簡單的幸福,都是美好的,足以讓她片刻遺忘那不悅的事情。
看她笑得羞澀,夙玉也吃吃的笑,「可不是,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這天底下最美的就是小姐了。」
「你倒是嘴甜,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半是羞澀半是甜蜜,向幼菡嬌嗔她一眼,「別淨說些甜言蜜語了,趕緊收拾收拾房間吧。」
待到收拾妥當來到書房,慕晨玄正皺著眉看賬簿,見到向幼菡,臉上的笑容神采飛揚,一聲聲菡兒,叫得溫柔似水。
只可惜蘇煙的突然出現,依舊是溫柔的笑,卻壞了兩人之間親密的氣氛,次數多了,向幼菡都覺得她是不是故意的。
現在想起這些日子的事情,還是覺得如在夢中。
收拾著床榻,耳邊聽到主子歎氣,夙玉一臉忿忿,「那狐狸精最好趕快離開,做什麼留在咱們府裡不走。」
「夙玉,你現在說話可是越來越野蠻了。」向幼菡合上書,走到夙玉身邊,眼角不經意看到一個東西,卻是一副耳墜,拿起來,向幼菡苦笑,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副耳墜,可是白日蘇煙來玩,硬是要走,還以為她多喜歡呢,這會兒還是落在自己這裡。
「呦,這東西她怎麼沒帶走?」夙玉也是一臉奇怪湊過來,眼珠轉動幾下,狡黠的笑了,「小姐,咱們去給蘇姑娘送過去吧,人家那麼喜歡,到時候發現沒帶走還以為咱們捨不得呢!」
向幼菡奇怪地看夙玉,「你打得什麼主意?」她還不瞭解夙玉,這丫頭第一次討厭一個人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著對方著不著急,肯定有鬼。
「沒什麼嘛,就是關心關心客人。」夙玉奸笑,最後在向幼菡打量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吧,我就是想去瞧瞧,她是不是又去書房了,也不怪我嫌她厚臉皮,姑爺每次見到她都沒什麼笑臉,她還好意思待著,真是沒皮沒臉。」
「不去。」向幼菡皺眉,雖然感動夙玉的忠心,卻也不屑這種試探。
「去吧去吧,你就不好奇?」夙玉死纏爛打。
「夙玉……到時候瞧見不該瞧的怎麼辦?」她無奈笑著調侃自己,苦中作樂。
「去吧去吧,小姐,我的好小姐,什麼該瞧不該瞧的,姑爺是我們的,不是她蘇煙的,咱就去看一眼,那女人要是還敢留在書房,我撕爛她的臉。」
最終,向幼菡還是拗不過夙玉的堅持,決定去蘇煙的院子裡瞧瞧。
蘇煙住的院子叫秋水苑,離著自己的住的地方倒不是很遠,不過穿過兩個院子,夜裡風涼,向幼菡已經披上披風,手裡握著耳墜,身側夙玉打著燈籠,兩人並肩往前走。
夜裡的風輕輕吹拂在臉上,有些涼意,四週一片安靜,偶爾有細細的蟲鳴聲,向幼菡不喜歡這樣的安靜,扯住了夙玉的手,看著她另一隻手拎著燈籠左右晃動,細微的燈光也晃悠悠,讓她心裡有些不安。
終於,前面院子裡的燈光透過來,向幼菡認得那就是蘇煙住的地方,院子裡燈光很明亮,遠遠看見還有丫鬟從裡面走出來,這意味著裡面有人,心底不自覺鬆了一口氣,等兩人走到院子裡,卻發現那丫鬟不知去了哪裡,院子裡一片安靜。
「夙玉,你去敲門。」向幼菡低聲吩咐:「看她是不是睡了,若是睡了放下東西咱們就走吧。」
「好。」夙玉應聲,可還不等她走過去,裡面就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
夙玉頓住腳步,回過頭,主僕兩個面面相覷。
片刻後,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哀痛欲絕。
「慕謹之,我不信,我不信。」
「你冷靜一些。」有男人歎氣。
聽到這聲音,向幼菡愣住,說話的女人是蘇煙,可那個男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明明就是原該待在書房的慕晨玄的聲音。
可是,也有些不像,他的聲音從來都是淡淡的,帶著一絲笑意,絕不像此刻這樣,滿滿的無奈。
理智告訴她,向幼菡,趕快離開,別再聽下去,可腳下卻彷彿被釘住,一步都動不了,剛剛一句玩笑話,不會現在真瞧見什麼不該瞧的吧,一語成讖。
「謹之。」房間裡的蘇煙低聲哭泣起來,「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任性開玩笑,答應歐陽沛嫁他,可你心裡應該明白,我根本不喜歡他,我心裡只有你一個,這些年的等待,還不能夠證明我的心意嗎?」
「蘇煙。」慕晨玄的聲音顯得很疲憊,「你還不明白嗎?歐陽沛是真心待你,這些年他從未改深情,你又何苦如此?」
蘇煙的哭聲越來越淒涼,「我不稀罕。」
「別哭了。」慕晨玄輕聲安撫。
隔著一道門,向幼菡看不到慕晨玄的動作,可腦海裡想著,那人一定是溫情款款的安撫另一個女子,就像是平日裡安撫自己一樣。
「謹之,謹之。」蘇煙的聲音急切起來,「謹之,你還是沒有忘記我對不對?你忘不了以前的,那時候我們多開心啊,你、我還有歐陽沛,我經常會在夢裡遇到你,夢到你騎馬帶我去河邊,還帶我去遊船,你記得嗎?我們長大後第一次見面就在船上,你那時候笑得真好看。」
「對了,你回到肅州,歐陽沛還給我送來很多首飾,多漂亮,他說是你親自讓人為我打造的。」
「我繡了荷包,是鴛鴦戲水,要送給你,你戴在身上了對不對?」
房間徑傳來撕扯聲,然後是蘇煙低落的聲音,「你沒戴著,不過我知道,你肯定是怕弄丟了收藏起來吧。」
「蘇煙,忘了吧。」慕晨玄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沉默一會兒,蘇煙又哭起來,「我忘不了,我知道你也忘不了我,我想你,你就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們都說你那麼寵愛向幼菡,可我不信,你最寵愛的是我,你會娶我,就像當初答應我的那樣。」
慕晨玄的笑聲裡寫滿苦澀,「蘇煙,你別傻了,我已經娶妻,然後我們還會走一輩子那麼久,會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信。」又是一陣摔打,蘇煙低吼:「你愛的是我,謹之你的心裡只愛我一個人,所有人都知道伯父一直逼你娶妻,在這之前你甚至沒有見過向幼菡,你仍然答應娶她,因為你根本不在乎自己娶得女人是誰,是不是她向幼菡,你根本不在乎,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喜歡她,你只是不得不娶向幼菡。」
久久的沉默中,向幼菡的一顆心彷彿吊在半空中,直到慕晨玄再度開口:「幼菡她……是極好的女子。」
向幼菡想,這真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哭笑不得的讚美,一度的癡戀,換來極好兩個字,那麼諷刺,她想笑,可卻發現夙玉的臉上滿是哀慟。
一剎那,四週一片安靜,向幼菡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死在那柄刀下,就那麼安靜地死去,是不是就看不到後來的這一切!
哀莫大於心死,此時此刻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就是慕晨玄說出那句極好的時候,她的心彷彿也死了,她是個傻瓜,那麼簡單單純的愛上這個男人,然後生活裡全是美好,一絲瑕疵都沒有,美得讓人心碎。
可她忘記一件事,自己沒有曾經,可那個男人呢,他是不是也沒有曾經?她愛得義無反顧,卻沒料到也會受傷。
「小姐。」夙玉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輕輕扯動她的衣角。
其實這丫頭是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平日裡吆五喝六的,可真遇到事情慌神比自己還快,所以她必須堅強,就像從小到大那樣,雖然是最小的孩子卻最堅強。
「我們走。」向幼菡輕聲說道,面無表情,彷彿遊魂轉身。
「小姐,我殺了他們。」夙玉的吼聲帶著哭腔,在這寂靜的院子裡猛然響起。
那扇門猛地被人拉開,慕晨玄快步走出來,看見院子裡的向幼菡,一剎那臉色鐵青。
「菡兒。」他輕輕地喚她的名字,握緊拳頭走到那個嬌弱的女子身前,映入眼簾是一張面無血色慘白的臉。
「菡兒,你聽我解釋。」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慕晨玄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身後是蘇煙的哭笑聲和夙玉的哭泣,而他的菡兒,只有深深的蒼白。
向幼菡的身體在顫抖,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有點陌生,終於露出一個微笑,「好巧!」然後錯過他的阻擋,快步離開。
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裡,慕晨玄的拳頭一次次握緊,卻只能愣在那裡看她離開,一直以為菡兒遇險的那一次,已經是最極致的痛苦,原來,最煎熬的事情遠比那一刻更殘忍。
眼睜睜看著菡兒離開,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沒有挽留的借口,這一次,是真的把向幼菡傷害了。
向幼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房間裡,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抱膝坐在床上,四週一片,夙玉就趴在一邊昏睡著,外面的夜已經很深了。
「謹之。」她低聲的念著這個名字,想著那些話,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不要心痛,可手指蹭過臉頰,卻是一手冷涼淚水。
相處這些日子,她慢慢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比她想要忽視、想要遺忘的更多,比如蘇煙字寫得很好,一手風骨奇特的瘦金體,和慕晨玄的字一樣,幾可亂真。
蘇煙喜歡彈琴,說是跟過世的爹爹學的,當年爹爹一曲「玉樓春曉」驚艷了眾多好友,向幼菡記得慕晨玄的爹爹說過,謹之最喜歡那曲「玉樓春曉」,書房裡的古琴擺放至今卻從未彈過,只是為了紀念一個故人。
蘇煙會一手好茶藝,小點心做得也不錯,可把那些東西放在嘴裡,慕晨玄一句不錯,自己嘴裡的東西就一點滋味都吃不出來了,只有淡淡的苦澀。
蘇煙、蘇煙、蘇煙……這個名字隨處可在,向幼菡逃無可逃,想起那些日子裡家丁們瞧著自己悲憫的目光,大丫鬟們嘴角的冷笑,慕晨玄的沉默不解釋,還有那個女子驕傲的笑容、悲慼的質問,好像都成了一把刀,狠狠在自己的心底劃出傷痕。
關於當年,她沒有參與,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府裡的大嬸們有些碎嘴,幾個人湊到一塊,嘰嘰喳喳一些陳年往事,說慕大爺為何娶妻娶得晚,還不是當年喜歡過那個蘇三小姐,當年還在慕家住了好一陣子,成荊的歐陽家大爺歐陽沛也是,三個人的糾纏,即使才子佳人,最終誰都沒在一起,空留遺憾。
大嬸們說起來栩栩如生,好似自己親眼瞧見,知道為什麼歐陽沛一直難為慕家,那是情場不得意,生意場上使手段呢。
夙玉不經意聽到,氣得撕爛一塊上好料子。
向幼菡第一次聽到這些,笑著安慰一下夙玉,不過是閒言碎語,咱們不用理會,讓那些人胡言亂語去。
可兩人誰都知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是巧合也有些太過了,只是那時候的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
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有時候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此時想起來,才覺得不過是藏在一個小角落,不敢拿出來,怕受傷。
可有一天想起來了,就是痛得恨不得死去。
閒話聽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木頭人也會動搖,再聽到夙玉悄悄罵慕晨玄,自己心裡一片冰涼。
再想笑,就越來愈越艱難,夙玉說:「你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她知道笑得難看,但能笑出來,也許能好過點,然後繼續裝做若無其事。
慕晨玄的那些話想來想去,才覺得是自己癡了,嫁之前不也是盲婚啞嫁,那時候一咬牙就敢嫁過來,怎麼到頭來又受不了?
說起來,是自己的傻,那麼簡單的喜歡上一個人,想著沒什麼能難倒自己,卻不知道最難猜的就是人心,就算那個男人面對自己的時候情深如許,深情下面依舊能埋藏謊言。
從蘇煙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有不妙的感覺,可是她不會質問,即便心底有懷疑,也願意等待一個解釋,因為有足夠的耐心,因為捨不得放棄一個人,才寧願委屈自己,可如今,等待像個笑話,狠狠釘在自己心上。
就這樣想著想著,腦海裡又都出現慕晨玄溫柔的笑臉,一聲「謹之」不自覺吐出口,向幼菡艱難地躺在兩人共眠的床榻上,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淚水浸染了枕頭,咬著被角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
慕晨玄,我該怎麼相信你?
房外,黑暗中站立著一個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慕晨玄曾經想,自己的小妻子實在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子,時而活潑時而安靜,有時候會耍脾氣撒嬌,有時候又固執的可氣。
可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倔強的丫頭,如果安靜起來,是那麼可怕。
那一晚,她在房裡流淚,自己站在外面,心如刀割,多想擁她入懷解釋所有的誤會,可又懼怕她心碎抗拒的目光會讓自己粉身碎骨,他實在是不夠勇敢。
如果她哭鬧,如果她責罵自己,我一定會微微笑著接受,耐心的解釋一切誤會,慕晨玄這樣告誡自己,可面對第二天她的沉默卻一下子崩潰,心底滿是寒意。
她不哭也不鬧,甚至不來索取一個解釋,只是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像往常一樣睡得飽飽的,然後起床靜靜看書、用飯和夙玉說笑,去園中遊玩,回來寫字,然後躺在兩人共同的床上休息,用低低的一句「嗯」響應自己的聊天,接受自己的擁抱親吻和纏綿。
好似一切沒有改變,完美無缺,可只有慕晨玄知道,這一切都變了,曾經她會在起床後跑去書房待著,會看一會兒書就盯著自己猛瞧,嘴角是甜蜜的笑,還會和夙玉暗地裡討論自己,商量鬼點子跑出去玩,儘管慕晨玄都聽到卻裝作若無其事,然後暗地裡偷笑。
她喜歡在夜裡熄滅燭火和慕晨玄聊天,天南海北、亂七八糟的說,以後的打算,小時候的趣事,有時候甚至前言不搭後語,可她說著說著都會自己笑起來。
然後兩個人相擁,熱烈的親吻對方,身體交纏,他的每一下抽插都能換來她的吟哦,低低的一聲,小貓似的越發勾人心弦,會在最後的高潮中求饒,可憐兮兮的模樣。
雖然每一次的求饒都沒用處,只是換來慕晨玄更多更濃的yu望,欲罷不能,一次次的進入,折騰得她流淚,手指在他的背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看,這麼多不同,慕晨玄怎麼才能說服自己菡兒沒有改變?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她依舊不需要解釋,固執的認定自己所看的,倔強的不要回頭。
後來的日子,平靜的像是一灘水,一灘死水,府裡丫鬟小廝說起那個混亂的晚上,眼神曖昧,嘴角帶笑,蘇煙是第一個不能忍受這種目光的人,所以她一臉微笑告訴慕晨玄,她要離開。
向幼菡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人,平靜的飯桌上,三個人都在,蘇煙一臉高傲看著她:「幼菡妹妹,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家裡還有事要打理,明天就走了。」
向幼菡微微的笑,無視身後夙玉看著蘇煙殺人一般的目光,「好啊!」然後起身離席,快到門外的時候,夙玉狠狠往客廳裡瞪一眼,啐了一口,再看一眼旁邊沉默的慕晨玄,翻出的白眼顯示了她的不屑。
送別的那一天,向幼菡去了,慕晨玄也在,夙玉咬牙切齒不肯出門,高聲說:「絕不會給她送別,除非是送葬。」聽到這話,蘇煙更是淚眼朦朧。
向幼菡想不明白,明明最委屈的應該是自己,怎麼蘇煙哭得那麼撕心裂肺,抱著自己說:「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看著這個女人的涕淚沾染了自己的衣衫,向幼菡一臉無奈,對上慕晨玄的視線,看他坐在高高的馬上,面無表情,又覺得這實在是很諷刺的場面。以至於很多年後向幼菡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哭笑不得,使勁捏住身邊男人的手指,細細的一點肉,使勁掐,換來他的叫痛聲。
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沒料到結局會是那麼出乎意料,心裡悲涼得很,自然沒有笑出來的心情,於是她也沉默著,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河邊,看著蘇煙滿臉不捨不讓自己走出馬車,在慕晨玄的馬落到後面的時候,突然詭異一笑,覆上自己的耳畔。
她說:「向幼菡,別怪我心狠,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黃泉路上我陪著你。」一時間腦海一片空白,向幼菡愣住,眼睜睜看著那女人倏然鑽出馬車,握緊手中的金釵狠狠扎向馬身上,一下又一下。
受傷的馬瘋狂的往前跑,即便眼前是寬闊的河流也不停住,身後是急促的馬蹄聲和慕晨玄的嘶吼,撕心裂肺的模樣。
可大受刺激的馬哪裡肯聽話,逕直衝入河中,只是一瞬間,水流從四面八方湧來,冰冷滅頂而來,淹沒了眼前的一切。
向幼菡心想,我要死在這裡了嗎?還沒等到一個解釋,還來不及盡孝,什麼都還沒有,怎麼能死…還有,慕晨玄,我是真的愛你,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