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想讓范笑笙把藥端來,可偏偏她正巧忙著煮飯,所以他只好自己過來。
「這個藥還要喝多久?」看著解於良一臉消瘦的模樣,范龍嘯忍不住蹙了下眉頭。
這活脫脫像是他這老人家虐待了他似的,他可不想背上這黑鍋。
「范老前輩畢竟是練武的人,身子骨比起旁人還是硬朗許多,照這情況,大約再喝十天就成了。」解於良淡著聲調應道。
嘖嘖!這麼急著拆散他跟范笑笙?可惜呀!范笑笙是一定會跟著他走的。
范龍嘯將湯藥一口氣灌了下去,抹抹嘴,問道:「十天後,你跟司徒小子他們就一塊兒走了?」
嘖嘖!他跟那司徒小子還挺談得來的啦!
「笑笙也會走。」解於良勾起了唇,「她已是我的娘子,雖然還未成親,卻已是名副其實的妻子了。」
他不怕早些讓范龍嘯知道,反正他猜范龍嘯心裡早就有底。
「你這臭小子,真想早點氣死我嗎?」用力把碗往旁一擱,范龍嘯怒道:「你這張嘴是不會放甜一點嗎?我可是笑笙的爺爺!」
「在我看來,你只是無理取鬧的一個江湖老前輩。」解於良就事論事地迸聲,「況且,我也不想當個只會用好聽話取悅旁人的小人。」
「你這個人的個性真糟,笑笙為什麼會看上你啊?」范龍嘯咬牙道。
「她覺得這樣的我很有意思,喜歡看我笑,而且我待她也是特別的。」解於良應得乾脆而不帶感情,「這件親事不論你答不答應,都已成定局,勸你安心接納,免得氣死了划不來。」
「你到底是咒我死還是想治好我?」范龍嘯聽了差點翻白眼。
「都有。」解於良輕哼一聲,「我是老實人,所以我說實話,不說諂媚之言,就這樣。」
語畢,解於良轉身便走,而范龍嘯則是氣到怒火攻心,快要昏死。
這個臭小子!他剛才居然還覺得他消瘦了有些可憐,簡直是瞎操心!其實這傢伙根本就精神得很!
「於良,你沒事吧?」范笑笙端上飯菜,有些憂心地在解於良身邊坐下。
「沒事。」解於良瞄了眼碗筷,明明是范笑笙親手做的香噴噴菜餚,可他卻覺得沒胃口。
他知道,自己是累過頭了。
他很清楚自己太過疲倦,但這藥卻又不能斷。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近來範老前輩恢復得不錯,不是嗎?」
這可不是他要自誇,范龍嘯在他的用藥下,已經不需要司徒耀然扶著也能自由活動了。
雙腳的情況復元良好之外,他調製的補藥也讓范龍嘯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體力更好。
「我可不希望爺爺好了,卻換你倒下。」范笑笙搖搖頭,把飯菜往他面前推近了點,「吃點吧,你近來吃得不多。」
「嗯!」雖然有些疲倦過度,所以反胃,但解於良還是接過了碗筷,將范笑笙的好意往肚裡吞。
他知道,即使再累,他都得多吃點,否則倒下去只是遲早的事。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睡得極少,若不多吃點東西,只怕早就昏過去。
「我問過隸滿,他說你吃得清淡,所以我也不準備什麼大魚大肉的,就簡單弄些肉絲炒山菜、野菇,還有湯類,幸好你都吃呢!」范笑笙坐在一旁望著解於良一口口地吞著自己做的菜,感覺頗為欣慰。
要論備藥,她幫不上多少忙,所以盡可能煮點解於良喜歡的菜色,就成了她最大的作用。
誰教爺爺是那麼樣的頑固,跟解於良的梁子又結得那麼深,無論她想在爺爺面前說什麼解於良的好話,都會給爺爺擋回來。
這樣下去,根本就沒辦法好好說服爺爺啊!
「如果不是太累,我可以把你做的飯菜一掃而空,甚至再吞下一個你。」解於良看著范笑笙迸露微笑的表情,感覺再累都值得了。
面頰一紅,范笑笙往解於良挨近了點,貼著他身旁,輕聲道:「好啊!等你把爺爺治好,休息夠了之後,你愛怎麼吃都隨你。」
「不能現在就先嘗一點?」解於良吞下幾口野菇,將碗筷一放,托起了她的臉龐,將臉湊近。
「你想嘗什麼?」范笑笙眨了下眼,忍不住迸出笑音。
「甜品。」解於良語音方落,已經將唇覆了上去。
交疊的唇瓣擦出熾熱的火花,解於良品味著多日未曾碰觸的香甜唇瓣,感覺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等回到蒼龍堡之後,他一定要盡情地同范笑笙好好纏綿,再也用不著顧忌旁人……
「咳!不好意思啊!」
不識趣又帶點取笑意味的聲音響起,天城隸滿打斷了兩人的熱情,輕咳一聲地喊道:「老頭子的吃藥時間到了吧?」
解於良鬆開范笑笙,冷冷地白了兄弟一眼,「你不是出門巡視了?」
「沒什麼狀況嘛!我是回來吃午飯的。」聳聳肩,天城隸滿無視解於良投過來的殺人視線,笑嘻嘻地續道:「聽說這碗藥喝完之後,就不用再熬藥了是吧?這麼重大的時刻,我也想在場啊!只是沒料到居然能瞧見這麼有趣的情人戲碼。」
「這有什麼好看的嘛!」范笑笙臉紅紅地低頭舀著湯藥,一邊吐出小聲的抱怨。
真是的,難得氣氛正好呢!結果居然被打斷了。
打從回到家裡,忙著熬藥之後,她幾乎沒跟解於良好好相處過,更別提親熱了。
雖然她也不是非得成天跟解於良黏在一起不可,但是一直沒機會單獨相處也很寂寞耶!
「不會啊!我覺得剛才的表演挺好看的,我不介意再看一次。」天城隸滿露出了賊笑。
「隸滿,不想被我下藥成天瀉肚子的話,就快把藥端去給范老前輩。」解於良白了天城隸滿一眼,不想跟天城隸滿多胡扯。
「是是是。你們不一起來嗎?」天城隸滿意有所指地瞄了兩人一眼。
「等會再去。」解於良的耐性幾乎要盡失了。
「哈哈哈……藥王發火了,好凶啊!好可怕啊!」天城隸滿迸出誇張的笑音,一手端著湯藥,一邊逃命去了。
范笑笙原本還有些羞窘,被天城隸滿這麼一鬧,卻是忍不住想笑。
「你現在還笑得出來,等回堡之後,天天給他這麼鬧,看你還能不能平心靜氣聽他說話。」他會把天城隸滿列入拒絕往來的對象,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呀!愛鬧的是會發脾氣的你。」范笑笙自身後摟住解於良,把臉頰貼在他的背上磨蹭著,「而我也喜歡這個嘴利心軟的你。」
解於良撫上她的手背,感覺氣似乎消退不少。
「有你這些話就夠了。」
「只有這樣就夠了?我還有事想告訴你呢!」范笑笙抱著解於良沒鬆手,又道:「其實,我考慮了好幾天,看爺爺復元得這麼好,我想,即使他不同意,我還是會堅持到底,跟你去蒼龍堡的,只是日後我大概會抽空回來探望他老人家吧!」
「笑笙……」即使明白范笑笙一定會跟著他走,但聽她聲明心意,還是教他感到欣慰。
「不過呢!我會試著勸他老人家搬到天涯鎮的,這麼一來,往返探望他的時間就短上許多,而且也比較安全。」范笑笙笑道。
「這主意倒是不錯。」解於良點頭應道。
「我要說的就這些了,現在……」范笑笙鬆開抱緊解於良的手臂,繞到他的正面,仰臉笑問道:「想不想多吃兩口甜品?」
解於良也笑了。
低下了頭,他將鼻尖觸上她的,輕輕地廝磨了幾下,微笑道:「當然想了。」
他這個好娘子啊……
屬於他們的清閒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情況一切正常,病根已除,日後這情況不會再有了。」
再三確認過范龍嘯的身子已無大礙後,解於良鬆了口氣。
「接下來只要照我說的法子好好調養身體,不出兩年,范老前輩就能完全恢復從前的健壯。」
「嘩!太好了,爺爺。」范笑笙開心地抱住了范龍嘯,「這些天來,我擔心死你了呢!」
「好好好,我的乖孫女,爺爺現在沒事了不是嗎?」范龍嘯欣慰地拍拍范笑笙的肩。
他知道孫女為了他的病根而奔走多時,如今能夠重新站起來,想必孫女是最開心的人。
沒想到他當年順手救下的女嬰,到頭來居然反過來救了他的殘餘人生……
「恭喜范老爺子。」司徒耀然拱手賀道。
「這真是太好啦!等你身體再好一點,能不能跟你討教幾招?」天城隸滿笑嘻嘻地詢問著。
「哇!想討教,我隨時奉陪。」范龍嘯瞟了天城隸滿一眼,對於這小子成天嘻皮笑臉的態度很是沒轍。
視線一轉,他瞧向站在旁邊默默收拾著藥箱的解於良,雖然知道這小伙子真的是功夫了得,居然可以將他的病根一口氣拔除,於情於理,他都該向解於良道謝,但是梗在胸口的那股氣,讓他就是沒辦法爽快地迸出一個謝字。
「爺爺,於良為了你,這個月幾乎沒睡呢!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啊?」范笑笙瞧范龍嘯盯著解於良看,忍不住迸出輕音勸說著。
「嗯——」范龍嘯拉出一聲長音,眉心緊皺著。
「范老前輩不必勉強。」解於良合上藥箱,轉頭往范龍嘯瞧去,「我救人、幫人,不是為了個謝字,即使你這些舊傷再不醫治,就只能再多活兩年日子,我也不會要你為救命之恩而感謝我,而且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日後除非有難,否則也不會再相見。」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諷刺范龍嘯,並聲稱以後雙方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省得多惹火氣。
范龍嘯粗眉一蹙,正想出聲咆哮,沒想到解於良剛說完這幾句話,整個人居然就往後倒了下去。
「於良!」
驚訝聲迸發,司徒耀然等人都有著瞬間的錯愕。
范笑笙急忙奔到解於良身邊想扶住他,但離他最近的天城隸滿已經先一步撈住了他,免得他真的摔到地上去。
「怎麼回事啊?」
司徒耀然上前幫忙扶住,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忙亂一陣,將解於良抬到房裡去休息。
「大概是累過頭了……」范笑笙坐在床邊,伸手拂開解於良額前的髮絲,憂心地迸聲,「於良整天熬藥,幾乎沒休息過,飯也吃得少,哪來的體力撐下去呢?」
「所以是睡著了嗎?」天城隸滿湊近床頭看了看,見解於良面容蒼白,但呼吸倒還算順暢,心裡稍微安心了些。
「既然如此,就讓於良好好休息吧!也許睡夠了,身子不累了,他就會醒了。」司徒耀然出聲道。
畢竟在場的人沒一個會用藥,唯一的大夫解於良倒下去後,他們還真是束手無策。
「真是不知惜命的年輕人,身體虛成這樣,是要怎麼照顧笑笙!」范龍嘯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因為解於良會倒下去,都是為了他這個老人家,可他並不想這樣欠這小子人情啊!而且看范笑笙一臉擔心的樣子,讓他實在是很心疼。
他這孫女總是開開心心的,幾時露出過這般表情?
就連他生了病,范笑笙還是堅強而開朗地四處替他找大夫。
可是在解於良倒下去後,范笑笙卻是愁容滿面……這其實已經說明他們倆感情有多深了。
唉……這臭小子啊!居然在這種應該好好討論一下范笑笙的將來的重要時刻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