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兩天才跟他聊過,他說他覺得笑笙很好相處,人也親切,而且瞧她老是在你身邊跟前跟後,一同坐馬車時又相處得甚為愉快,你也不排斥她的親近,如果你們倆能擦出火花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天城隸滿露出鮮見的認真表情應道。
「耀然他……」搞了半天,原來身邊的兩個兄弟,早就看出他對范笑笙有意思嗎?
「如何?我們這兩個兄弟,夠意思吧?」天城隸滿說著,又恢復了他玩心極重的神情。
「我以為你只是想胡鬧。」他倒沒想過天城隸滿居然還認真地跟司徒耀然商量過了。
「胡鬧也是要有限度的,我只是想跟你這好兄弟多親近點罷了。」天城隸滿笑嘻嘻地揮了揮手,續道:「只要確定你對笑笙有意思,我們倆就會製造機會,或是替你打探她的心意。」
「你的話我相信,但是耀然……」以司徒耀然那傢伙的正直個性,要他試著旁敲側擊,是要他的命吧?
「放心,他會負責替你說好話。」天城隸滿露出「一切交給我來辦」的得意表情,彷彿所有的細節他都安排好了一樣。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解於良還是覺得不怎麼放心。
既然都面對自己的心情了,他就應該試著自己去追求范笑笙,而不是讓兄弟出手。
「你安心吧!我才捨不得破壞你跟笑笙,畢竟她可以萬中選一,難得可以跟你相處得這麼愉快的小姑娘。」
天城隸滿說罷,很快地從大石上跳了起來,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往不遠處正窩在草地上打地鋪休息的司徒耀然走去。
「我去叫耀然起來換人守夜,你也早點休息吧!」
天城隸滿一氣呵成的快動作,讓解於良根本來不及叫住天城隸滿,看著天城隸滿彎身叫著司徒耀然,他愣在原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交給天城隸滿這個傢伙去打探范笑笙的心意,真的沒問題嗎?
「看樣子,今晚應該能在客棧過夜。」
解於良抬手往天邊望去,正午的熱度已過,趨於黃昏的涼爽空氣令人舒服許多。
「那你就能睡個好覺了。」范笑笙窩在前座後方,一邊同解於良談天,一邊往四周打量。
「聽你說得好像我細皮嫩肉吃不起苦,非得要有舒服的床才能睡?」解於良苦笑著往范笑笙瞄了眼。
他知道自己是生得一副弱不禁風的漂亮樣子,但不代表他耐力不好。
「這跟能不能吃苦沒關係,怎麼說你都是為了幫我爺爺治病,才千里迢迢往北方趕路,這一路上的勞累奔波可是讓我很過意不去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天天都睡個好覺啊!」范笑笙應道。
「這不算什麼。」解於良瞧著她依舊雀躍地四下張望的表情,心裡忍不住又想起天城隸滿說要撮合他們倆的話來。
「怎麼會不算什麼?」范笑笙揚高了尾音,「就算是朋友,該報答的恩情還是不能忘啊!」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更何況他們只是朋友。
「你有心就好。」最初他離開蒼龍堡時,確實心不甘、情不願,但如今為了這個總是令他思緒脫軌的女人,他倒慶幸起自己的藥王身份是如此令她信賴。
「你跟堡主都說一樣的話。」范笑笙歎了一聲,「我當初跟堡主問過了,要怎麼樣才能請動你出馬,結果她居然說,價碼不重要,反正蒼龍堡最喜歡讓別人欠恩情了,尤其對像還是爺爺這樣教人敬重的前輩,所以就算藥王不肯出門,也要把他扛到北方去。」
「確實很像堡主會做的事。」解於良迸出淡笑聲,「所以你就用不著惦著這事了。」
「可是爺爺說過,錢難還,人情債更難還,要我少欠人家恩情。」范笑笙兩手一攤,有些頑皮地笑道:「偏偏我家裡又不是什麼富裕的人家,真要以價碼論酬的話,賣了我,可能也請不動你這位藥王。」
「那可不一定。」至少他現在就是心甘情願地為她在奔波。
「你覺得我那麼值錢啊?」范笑笙聽得心情大好,「如果要論價的話,你覺得我值多少?」
她一直覺得解於良是個很有意思的談話對象,總愛一邊說著反話,一邊表達關心之意。
從北方往天涯鎮前進的這一路上,她聽聞過不少關於藥王的傳說,大家都覺得他難相處、脾氣差、沒良心,要不是有蒼龍堡當靠山,早就被有心人宰了。
可現在坐在她身邊,認真地駕著馬車趕路的解於良,卻一點也讓人感受不到傳聞中的樣子。
在她看來,解於良並不難相處,而是老處在防備狀態,搞得他自個兒神經緊張,才會對誰都顯得口氣不好。
至於沒良心……畢竟蒼龍堡向來以自由出名,如果解於良真的很冷血,他根本不用一塊兒到北方救爺爺,她相信他們蒼龍堡的那群兄弟,絕對不會勉強他做不想做的事。
所以她怎麼看都不覺得解於良有那麼糟的。
相反的,她還挺喜歡窩在他身邊。
他跟她聊的話題,輕鬆又不刻意,也不嫌她吱吱喳喳的很吵人,更不會覺得她打擾到他獨處的時光,甚至常在聊天時迸出淺淺的笑容,讓她相當陶醉。
其實天城隸滿跟司徒耀然也常笑的,可不知道為何,她就是覺得解於良笑起來格外吸引人。
難道是因為解於良長得漂亮?
可天城隸滿生得也不差呀!而司徒耀然更是成天笑得很開朗,所以她實在不懂,為什麼她會獨鍾解於良的微笑?
嗯……想不透啊……
「你是不能估價的。」解於良迸出輕音,打斷了范笑笙的思緒。
「咦?啊、嗯……對啊!我問這什麼傻問題嘛!」范笑笙瞧他突然變得一臉嚴肅,還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令他不開心的事,語調不由得心虛起來。
這年頭,要說到姑娘家的價碼,那一定是賣身到花街去了,這種話題確實不怎麼適合跟解於良談。
「你的問題不傻,只是……」解於良握緊了韁繩,眉心微繃,感覺有絲猶豫。
「只是什麼?」聽出解於良似乎不是在生氣,而是在思索著其他問題,范笑笙一方面是放心,另一方面則是好奇起來。
「你真想問我的話,我會說你值上一輩子!」解於良一鼓作氣地把梗在心口的話傾倒而出,像是要吐出埋藏多時的心思般,他重重地吁出一口氣,宛如大石落地一樣放鬆了下來。
「一……一輩子……」范笑笙突地漲紅了臉。
雖然這句話聽來應該是在肯定她的存在價值,認定她的重要性,可她卻沒來由地聽得心跳加速。
要命!她這是怎麼了啊?
只不過是聊天而已,她為什麼臉紅髮燙又劇烈心悸?
「對,就值一輩子。」解於良說著,覺得自己的頰上正爬著微熱的溫度。
該死,不過就是把心聲說出來罷了,他這是在過度反應什麼啊!
「誰……誰會拿一輩子來換我啊?你這話太誇張了啦!」范笑笙乾笑了幾聲,像是要緩和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只是在同時,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口受到瞭解於良這幾句話的衝擊。
原來解於良覺得她是個這麼重要的人啊!
呵呵……有股開心的感覺呢!
「怎麼沒有?」解於良覺得自己的嘴巴正不受控制地在洩漏他心裡頭的秘密,只是他卻是止也止不住自己快速躍動的心情。
不行,他不該在這種時候說出口的,都還沒確認她的心意,這話若說出口了,就真要打壞兩人之間的平衡了。
「咦?」范笑笙的心口彷彿被人狠狠敲到一樣,猛烈地跳動起來,她有些訝異地問道:「你、你的意思是……」
「是我的話……就會拿一輩子換你。」
終究,心情還是藏不住了。
雖是有些吞吞吐吐,但解於良仍是將自己的心意如實吐露。
這個對他毫無所求,卻又盡心盡力陪伴在他身邊,能夠與他同歡共樂的女人,值的自然是一輩子了。
「什麼?」范笑笙詫異地瞪大了黑瞳,「你、你你你……」
解於良肯拿一輩子換她?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剛才應該只是在聊天吧?
為什麼聊天而已,卻變得像是在示愛?
解於良這是在跟她開玩笑?還是太過認真在回答她的問題?
又或者……他是說真的,他對她……
「事情就是這樣!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花一輩子換取跟你在一起的時間!」解於良豁出去了。
反正天城隸滿跟司徒耀然都在前邊開路,馬車上就他與范笑笙,有什麼心裡話都趁這個時候說出口也好。
況且,他剛才那句話,應該已經讓范笑笙聽出他的情意了吧?如果在這種時候還妄想粉飾太平,那才會更尷尬。
「這……這這這……」范笑笙的舌頭像是打了結,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太突然了吧?
雖然他們確實相處好一陣子了,而且還滿愉快的,她也不討厭解於良,或者該說,她還挺喜歡這個朋友的,但是現在這個「朋友」卻忽然變成了「男人」,甚至還向她示好,這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嗎?」解於良將馬車的速度放緩,斜瞄了她一眼。
只見她一臉的不知所措,神情有些慌張,卻也摻入了些許紅暈,倒無一絲排斥感,讓解於良感覺放心許多。
至少她沒有立刻拒絕。
這樣的表現,應該算是能接受他心意的吧?
只是女人家臉皮薄,再加上范笑笙先前似乎真的只是將他視為好朋友,在這種情況下被突然示好,難免有些適應不良……
嗯……但願只是他想的這樣。
「我?呃……我生長的那裡,住的都是老人小孩——」范笑笙慌亂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只知道,解於良似乎是喜歡上她了。
而且他願意用一輩子來換她,這簡直像是在跟她求親一樣啊!
畢竟一個男人若肯為一個女人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就表示他想永遠與那個女人廝守終生吧?
解於良居然對她有這種心情,她簡直不敢相信啊!
「你的意思就是現在沒有喜歡的對象,是吧?」解於良打斷她的話,看著她難得表露的慌張與不知所措,感到實在很有趣。
一路上相處下來,通常都是他被范笑笙的話安撫或回堵到啞口無言,但一遇上感情事,這女人卻變得像個生澀小姑娘了。
看來要誘她對他情竇初開,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呃……應該吧!」范笑笙反射性地點頭。
「那,你訂親了嗎?」既然機會主動找上門,解於良也不奢求天城隸滿他們旁敲側擊了,自己明言還比較清楚。
范笑笙使勁搖搖頭。「訂親的話當然沒有。」
都沒有喜歡的對象了,又何來訂親之說?
「那麼……」解於良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迸聲道:「你排斥我嗎?」
「那怎麼可能!」毫不猶豫的反駁聲迸發,聲量大得連范笑笙自己都要嚇一跳。
解於良沒讓她嚇著,倒是勾起唇角,用他不笑也能傾倒眾生,笑了則活像要魅惑一切的美麗笑容往范笑笙瞧去。
雖然他並沒有自覺自己笑起來有多惑人心神,但是他這一笑,卻把范笑笙的魂都要給笑飛掉了。
嗚……這男人好過分啊!
她最喜歡看他笑起來的樣子,他卻在這種示好的情況下對她笑得這麼開心,豈不是在誘惑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