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將誘花 第十二章
    果不其然,蝶雙被他的話逗得小臉羞紅。

    「大少爺知道蝶雙的心,但這些話……不用說。」她羞怯地開口,還不習慣把主子當心愛男子,能無所顧忌地偎在他懷裡撒嬌、細訴相思之情。

    「若我想聽呢?」大手擱在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俊額抵著她額心,他問。

    被他圈在懷裡,緊緊盯著,她避無可避,癟了癟嘴道:「蝶雙只懂關懷,不會說情話。大少爺就別為難蝶雙了……」

    聞言,楚伏雁低笑出聲。

    看來要蝶雙同他說情話……難嘍!

    恐怕對她而言,為他真心關懷比口頭的情話來得重要多了。

    聽他笑個不停,沉朗的笑音惹得她惱了。「大少爺你別再笑,先告訴蝶雙,這次出任務到底有沒有受傷?」

    握住她的手,他柔聲道:「先讓人備熱水,你侍候我沐浴,就可以知道我這次有沒有受傷。」

    「大少爺!你、你……」

    雖然她也想馬上扒光主子的衣衫,好好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多什麼傷疤,但主子從未用這般輕浮的口氣同她說話,讓她窘得手足無措。

    見她嬌慌的可愛模樣,楚伏雁俯身吻住她微啟的嫩唇。

    一感覺主子的唇貼上,她攀上他的頸,柔順而生澀地回應他的吻。

    完成任務回京以後,他會有一段閒假,正巧可以利用這段日子,好好誘他古板的蝶雙拋開身份,光明正大與他在一起,成為他的妻!

    雪,猶若鵝毛紛然落了一整夜。

    天色一亮,雪也跟著停了,天地在一夜之間覆上一層雪白,入眼皆是一片白茫茫,透著股凜冷清新之氣。

    年節將近,城裡淨是採辦年貨的人潮,街上攤販應節售年畫、春聯,迎接新年來臨。

    蝶雙與楚伏雁共坐轎中,看盡眼前熱絡,心底湧上一股感觸。

    明年,她與主子還有機會一同過年嗎?

    夫人知道她與主子的決定,會有什麼反應?

    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的心緒隨著轎子上下輕晃而波動。

    驀地,楚伏雁突然出聲讓轎夫停轎。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

    「等我片刻。」話一落,他迅速下轎,朝街角那棵大槐樹疾步而去。

    他的舉動太突然,蝶雙由轎上的小窗張望著。

    還沒弄清主子究竟為何下轎,便見高大威武的他拿著根畫糖,朝她揮了揮手。

    大男人難得起了童稚之心,教她怔愣。

    「畫糖?大少爺突然想吃嗎?」楚伏雁上轎後,她忍不住問。

    「送你。」

    她眨了眨眼,一臉疑惑。

    「剛瞧見畫糖人畫了只蝴蝶形狀的糖,我怕被圍在攤販前的.小孩給搶走,所以先下手為強。」

    因為蝶雙的名字裡有個「蝶」,他一瞧見便決定要買下來討她歡心。

    她真佩服主子敏銳的眼力,大街上賣的東西多得教人眼花撩亂,主子僅是一眼便瞧見畫糖販子剛畫了只蝴蝶,插在攤上的竹架上。

    「就算蝴蝶形狀又怎樣?人家又不是小孩兒。」嘴上說得不在乎,其實難掩小臉上的歡喜。

    畫糖人以攪拌糖汁的木棒當畫筆,信手勾出一隻栩栩如生的蝶,琥珀色的糖透著蜜甜,未嘗便讓她的心甜滋滋的。

    「誰說大人就不能吃?」他伸出舌舔了下她手中的糖後,笑道:「蝶……是甜的。」

    明知道主子說的是糖,蝶雙還是禁不住臉紅了。

    瞧她粉暈染頰的模樣,楚伏雁捧住她的臉兒。「要不要嘗嘗?」

    「喔……」她輕應,卻為難地看著主子。Ⅶ大少爺這樣……人家怎麼……唔……」

    她傻乎乎地上當,粉嫩誘人的小嘴被吻住,不但嘗到他口中的味道,也嘗到留在舌尖的蜜糖甜味。

    在抵達楚府舊宅前,楚伏雁用極煽情的方式,與她共嘗完一根蝴蝶畫糖。

    下了轎,兩人進了舊宅,蝶雙的臉仍紅撲撲的,手卻涼得徹底。

    捏了捏包覆在掌心的柔荑,他側眸問:「冷嗎?」

    以前鮮少碰她的手,如今親密後他才發現,她的身子其實比他以為的嬌弱。

    出門前她喊冷,他替她披了件狐毛暖裘,而這會兒小手雖被他密密握住,還是涼得很。

    她縮了縮肩,拉緊身上的狐毛暖裘,不甚在意地道:「還好。」

    一入冬,她手寒腳涼已成習慣,只是主子大驚小怪,每碰上她一回,濃眉便蹙緊,非得叨念她一番才甘心。

    她是真的怕冷,但讓她手涼心寒的原因是即將面對楚夫人。

    一想到主子堅持與她一同回府稟明成親之事,她忐忑難安,緊張得全身繃緊。

    只是她未將憂慮說出,淡淡地撤了個小謊,不想讓主子為她擔心。

    「不冷,手竟然還能涼成這樣?」他皺眉,決定找個時間讓孫允為她把把脈,調調虛寒的身子。

    主子溫柔體貼的關懷讓她的心暖熱,多少驅走了她的不安與緊張。

    「是大少爺的手太暖,才顯得蝶雙的於涼,大少爺直的無須為蝶雙擔心。」

    聞言,他無奈地輕歎口氣。

    他怎麼會不瞭解她?感情漸深後,她拋不開奴性,仍是一切以他為天、以他為主,關於自己,卻不曾見她重視過。

    知道再怎麼說也改變不了她的觀念,楚伏雁索性拉著她加快腳步,讓她快些進廳取暖。

    蝶雙不得不跟上。

    其實心裡多希望,這段路能永遠走不完,如此一來,她便不需面對楚夫人了。

    思緒幽幽,即便再怎麼不想面對,還是來到了舊宅的廳堂前。

    腳步還未定,楚夫人慣用的薰香味便挾著暖意撲面而來。聞到那味道,她只覺胃部緊緊揪痛了起來。

    「萬事有我,你不用這麼緊張。」

    驀地,楚伏雁的沉嗓傳入耳間,她急聲否認。「我、我才沒有……緊張。」

    他沒好氣地問:「我知道,但我的手為何會有被上了夾棍的錯覺呢?」

    她一怔,這才發現,緊緊扣握住他手的力道,已悄悄洩漏自己的情緒,交掃的十指更因此泛白。

    「對、對不住。」她羞窘地鬆手,愧疚地問:「有沒有弄痛大少爺?」

    「當然弄痛我了。」

    天知道她那小雞般的力道能把他弄得多痛?

    但貪看她關心他、為他著急的神情,楚伏雁誇大了痛覺,以求得到她溫柔的呵護。

    「那我幫你揉揉。」她信以為真,抓起他的大手東揉西搓。

    默默看著她的動作,他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何其有幸,能讓她如此在乎自己。

    在兩人旁若無人地享受彼此時,一抹不耐煩的嗓音忽地飄出——

    「你們到底還要在廳外磨多久?」

    蝶雙驚得頓下動作,迅速退到楚伏雁身後一步之距。

    楚伏雁惱得將她拉回身邊。

    她的奴性果真入骨,一個不留心,便會立即恢復成奴婢的言行舉止。

    再次被霸道地拽回身邊,蝶雙臉頰泛紅,認命地垂下肩。

    回到舊宅不似在新宅自在,她總覺得和主子過分親密是種罪過。

    況且一聽到楚夫人的聲音,她便心顫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伏雁卻沒她的顧忌,神態自然地 帶著她進廳。

    待眼底一映入楚夫人飲茶的姿態,蝶雙不敢遲疑,立即恭敬福身。

    楚夫人尚不及回應,楚伏雁驀地開口問:「爹不在?」

    「你二弟剛上了一批貨,你爹趕著年關前擺上市,暫時觀下了空,便讓我先同你們談。」

    幾日前,她聽兒子差了僕人捎了信息回府,說是要同父母商議娶妻之事。

    初聞消息,她歡喜不已,但得知兒子心儀對象的剎那,心涼了半截。

    她萬萬想不到,兒子要娶的女人竟然是她一手栽培、引以為傲的丫鬟蝶雙!

    楚伏雁苦惱地哺了句。「咱們家三個男人似乎很難聚在一塊兒啊!」

    二弟和爹醉心古玩,鎮日有忙不完的事,偶爾還得穿州過省地找貨,而他在密衛部,能回府的時間也有限。

    以為先知會過,能向爹娘同時稟明他與蝶雙的事,沒想到還是湊不成。

    「也罷,其實也不用談什麼,蝶雙在咱們家多年,已與親人失聯,而我晚幾天也得回部裡,我和蝶雙的親事就交由娘您張噦便成了。」

    一聽兒子理所當然地將事情定了,楚夫人心底一股惱怒無處可發。

    壓抑心底火氣,她問:「你不問問爹娘的意思,就這麼定了自己的親事?」

    「娘不同意?」

    對於自已和蝶雙的事,他始終抱著樂觀的態度。

    蝶雙雖然出身卑微,但畢竟是由娘親一手調教的丫鬟,亦是她十分倚重信任的對象,若能讓她進門當媳婦,應當十分樂意才是。

    「不是不同意,只是男女許親本就不光是兩情相悅,也該將庚帖放在神像前三日,聽祖先神祇示意比較恰當,是吧?」

    「若祖先不允,難道孩兒就不能娶心儀的女子嗎?」他正經反駁,一臉堅持。

    他當然知道得拿兩方的生辰八字庚帖壓在灶王爺的牌位前,向神明祖先焚香卜吉,吉便罷,若是不吉,便不再談婚事。

    合八字卜婚或許是習俗,但他無法認同將自身幸福托於神明的做法。

    楚夫人臉色鐵青地數落兒子。「你急什麼?這八字庚帖也不過擱在神像前三日,這三日你不會也等不了吧?若祖先真不允,納蝶雙為偏房也不是不可以啊。」

    「孩兒沒打算納偏房。」

    娶妻的習俗繁冗,對他來說這麻煩事做一回便夠了,況且他也沒心力再應付其他女子。

    兒子如此堅決的態度讓楚夫人愕然不已。

    她千思萬量就是不想讓丫鬟成為楚家當家主母或偏房,末料兒子不打算娶妻便罷,一準備娶妻,便是要娶個丫鬟當正室,她怎能不氣惱?

    蝶雙在一旁默默看著,感覺廳中有股風雨欲來的詭譎氣氛,讓她心顫不已。

    她多想說,她不要名分、不要當楚家主母,只要能繼續留在主子身邊侍候,便已、心滿意足……

    克制滿腔怒氣,楚夫人語氣平和地佯笑道:「你要,也得看蝶雙要不要啦!」

    她很清楚兒子的個性,不想與他硬碰硬,壞了母子情誼,索省性將矛頭轉到蝶雙身上。

    雖然不知道她是幾時違背自己和兒子談起感情,但她知道,這丫鬟知分寸,要讓她打消嫁給兒子的念頭應當不難才是。

    「蝶雙的事由我作主。」他直截了當地替她應話。

    楚夫人沒好氣地睨了兒子一眼。「你進密衛部學了一身霸氣、帶了一身傷惹娘傷心就算了,連對自己的女人也是這樣,誰敢嫁你啊?」

    楚伏雁一臉無奈地撇了撇嘴。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同他嘮叨他進密衛部的舊事。

    「你讓我和蝶雙單獨聊聊,行嗎?」

    他警戒地問:「娘想和蝶雙聊什麼?」

    瞧兒子那模樣,她責怪地道:「瞧瞧你,怕我把蝶雙吃了不成?也不想想,蝶雙這塊心頭肉可是娘割捨給你的。」

    楚伏雁仍有些不放心,轉頭望向蝶雙。

    在視線相迎的瞬間,他讀出她要他安心的眼神,才頷首道:「好吧,那我到古玩鋪走走。」

    府中古玩全置在鋪中寶庫,爹與二弟可以窩在鋪中一整日,忘了回府過夜、錯過晚膳也是家常便飯的事。

    遷出舊宅後,他回府的機會屈指可數,總得趁著爹還在鋪子裡掌眼,同他老人家問安。

    楚夫人見兒子對蝶雙愛護有加的模樣,心底怒火狂燒,日光漸漸寒涼。

    瞅見楚夫人細微的反應,蝶雙在楚伏雁離開後,立即跪地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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